隨後兩天王庭穩定下來,屠暨堂爲握也迷舉行了單于入葬之禮,雖說是造反登上單于之位,但對先單于多少還是有些禮數的,畢竟王庭之外還有各路諸侯王正虎視眈眈呢,其中就包括正在蓄勢待發等待消息的日逐王先賢撣。
日逐王庭,王帳之內,格日急匆匆跑來向先賢撣稟告着什麼。先賢撣坐在輪椅上,眉頭緊皺,擡眼望了望門口,眸中一股憂慮一股決絕。“看來,是我們該動手的時候了。”先賢撣望着門外,定定道。
“據探子消息,王庭死了不少人,不知道這一次有沒有我們的人死在裡面。”格日不無憂慮地道。
“去了這麼久都沒回來,定然是凶多吉少了。眼下即便我們不出兵恐怕屠暨堂也不會放過我們的。對於有實力而又有單于繼承資格的人,他是絕對不會放過的。”先賢撣心裡很清楚,屠暨堂即位名不正言不順,匈奴定會有許多王公大臣反對,而最有實力的各路諸侯王中,數先賢撣最有繼承資格,所以首當其衝,兩人的正面衝突是不可避免的了。
“立即聯繫左右谷鱧王,十天之內,我們在此會盟,商討討伐叛逆之事。”先賢撣朝格日一臉決然道。
“是。”格日一聽此言像是振奮了精神,也許跟着先賢撣這麼多年了,終於等到這一天開始爭奪單于之位了。
王庭的日光開始漸漸烈了起來,馮姝被穎兒攙扶着慢慢走到門口,享受着久違的日光溫暖,畢竟被軟禁在帳內已經好幾天了,除了穎兒能自由活動給馮姝每日送點吃的,其它時間馮姝都被限制在帳內不得外出。帳外是十來個鐵甲武士手持彎刀護衛兩側,說是護衛不如說是監控更爲妥帖。
忽然感覺腿腳有些痠痛,像是一種猶如萬蟲叮咬的痠痛,馮姝輕輕扯了扯嘴角,害怕穎兒擔心並未明顯表露出來,這些日子已經感覺腿腳有些不利索了,不想今日痛感愈加強烈了。
本來憑藉馮姝的功夫,撂倒這些武士一個人衝出去還是沒問題的,但現在,由於腿腳沒有以前靈活加上穎兒和嘟嘟格還被控制在王庭,所以馮姝也只能老老實實待在這裡了。
“曲歌閼氏,單于有請。”門外忽然一士兵向馮姝跑來,微微行禮,道。
馮姝和穎兒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這一次薩仁和屠暨堂又要鬧什麼陰謀,心裡多少有些不安。但既然人家派人來請,該過去的還是要過的,否則下一次恐怕就不是“請”了。
忍着痠痛,似乎生怕被人看出來,馮姝扶着穎兒朝王帳方向走去。沒走幾步進入帳內便看見一直不待見自己的薩仁和坐在王座上的屠暨堂,確切的說現在應該是握衍拘坻大單于和顓渠閼氏了。
“跪下。”馮姝站在帳中大紅的地毯之上,定定看着眼前兩人,心中謀劃着,該如何對付眼前兩人,士兵似乎領到了薩仁之意,見馮姝見到他們不行禮,於是朝馮姝和穎兒吼道。
好漢不吃眼前虧,馮姝淡淡看了那士兵一眼,眼神中多了一份凌厲,倒讓那囂張的小兵嚇的退後了幾步。“參見單于,參見顓渠閼氏。”馮姝左手放到胸前依照匈奴人的習慣微微躬身行禮,並沒有下跪。
屠暨堂也不在意那種細枝末節,也就淡淡一笑,朝薩仁看了一眼,道:“免了。”叫馮姝到王帳來原本就是薩仁之意,屠暨堂本來還沒想好該怎麼處置這先單于的閼氏們,但既然薩仁想處置她們,自己先前又有愧於薩仁,這會兒也不便回絕,變依了薩仁。
只見薩仁手中握了一把明黃金刀,走上前來在馮姝面前晃了晃。穎兒一看着急了,朝薩仁求繞道:“閼氏不要,不要啊。”薩仁大概見着穎兒有些煩,朝身邊侍衛道:“把這個女人給我拖出去。”
穎兒被兩個彪形大漢夾着拖了出去,口中還在連連求饒,希望薩仁能夠放了馮姝:“顓渠閼氏,求您放了我們家閼氏,求您了。顓渠閼氏……”穎兒的聲音已經消失在帳外,馮姝擡頭朝薩仁看了一眼,淡淡道:“不要傷害穎兒,她不過是一個侍女。”
“好啊。”薩仁猛然抽開黃金寶刀橫在馮姝面前,刀身挨着皮膚,馮姝感覺到一陣涼颼颼的寒意襲來。“你自殺,你死了。她就沒事了。”薩仁略帶威脅的道。
“哈哈哈”馮姝仰天長嘯,看了看薩仁,不解地問:“你爲何一定要置我於死地了,我到底哪裡得罪你了。還是你對握也迷戀戀不忘,妒忌握也迷生前最寵愛我?”馮姝說這話的時候,眼角餘光不住的往屠暨堂的方向瞟了瞟。
“哼,你不用在這挑撥離間,我和握衍拘坻單于的感情也不是你能瞭解的。”薩仁一眼便看穿馮姝的小心思,道。馮姝心裡一涼,感慨薩仁的確是聰明絕頂啊,看來自己未必是她的對手。
“你不是想知道我爲什麼要殺你嗎?我告訴你。”薩仁陰着臉笑道:“因爲你是漢朝公主,你本來就不該存在着,因爲有你,匈奴的實力一直在下滑,匈奴的百姓生活的日益艱難,這都是因爲你們漢朝。”薩仁似乎越說越起勁,睜大雙眼憤怒地望着馮姝,手中的彎刀不停地在馮姝面前左右晃動。
“你這個理由何其牽強,貌似先提出和親的是你們匈奴吧。”馮姝不屑地甩給薩仁這麼一句話,倒把薩仁噎了回去,薩仁到有些無言以對了。
“信不信我一刀殺了你。”薩仁被馮姝噎了回去,氣不打一出來,橫刀在馮姝白皙的脖子上劃出一道小口,道。
“我告訴你,現在單于不但不能殺了我,而且還要好好保護我。”馮姝一臉不屑,繼續刺激薩仁道。
“哼。”薩仁一臉不屑,冷哼一聲。屠暨堂坐在一旁,原本不想管女人之間的破事的,此刻聽馮姝如此一說卻似來了興趣,問道:“哦,怎麼說?”
“單于您得罪了那麼多匈奴人,難道此刻還想得罪整個大漢朝嗎?”馮姝不無提醒的對屠暨堂道。屠暨堂自然是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的,所以纔沒有爲難馮姝,只是薩仁似乎跟馮姝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也許是因爲寵愛,也許是因爲愧疚才允許了薩仁此刻的任性行爲。
“你想說什麼?”屠暨堂問。
“現在恐怕除了東邊的左谷鱧王,西邊的右谷鱧王之外,左賢王日逐王都巴不得單于您快點死吧。您想想,忤逆篡位,扣押王子,屠殺大臣,這些冒頓單于的子孫,匈奴的合法繼承人們會放過您嗎?”馮姝瞥了一眼屠暨堂,查探着他的反應。
“只怕不僅是對付他們,即便是王庭裡這些大臣們,平民百姓們又有幾個是心服口服的。單于此刻再想想,殺了我這個漢朝和親公主對您有什麼好處?”馮姝一本正經侃侃而談,薩仁有些慌了神,朝屠暨堂看了一眼,卻見屠暨堂一臉鐵黑,定定看着馮姝半天說不出話來。
“單于您可別忘了只要漢匈不打仗,每年都會有漢使過來。”馮姝掐指算了算,繼續道:“好像就這兩個月漢使又該來了吧?難道到時候單于希望與大漢結仇,匈奴尚且亂糟糟的,在於大漢結仇,恐怕—對大漢來說當然不是什麼壞事,多少可以從中漁利,但對於匈奴和單于來說.......”後面的話馮姝沒有繼續說下去,屠暨堂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悶哼一聲鐵青着臉,半天不發一言。
薩仁被馮姝這麼一說,心裡咯噔沉了下來,朝屠暨堂看了一眼,見他臉色不好,也不再說話,輕輕走到屠暨堂面前似乎安撫道:“單于。”屠暨堂轉頭看了她一眼,似乎從那明晰的深眸之中看到一絲關切之意,心中頓時溫暖了不少。心裡想着也不枉白疼了薩仁一場。
“你先下去吧。”朝馮姝淡淡道了一句,馮姝便立即退出了帳外,大概害怕屠暨堂會突然改變主意,到時候再讓薩仁拿個刀子在自己面前晃啊晃,恐怕性命不保還是先走爲上。
“閼氏,我雖然不太明白你爲什麼那麼恨她,大概你們之前有過什麼過節,但此時此刻,她說的話確實在理,殺了她對我們沒好處。說不定還會害死我們。而且對整個匈奴來說,此刻,我們已經沒有力氣與漢朝大戰一場了。”屠暨堂雙眸飽含深情看着身邊的薩仁柔聲道。
“單于切莫被那妖婦胡說八道亂了心智,她之前也用同樣的方法對付過壺衍堤單于,難道壺衍堤單于的下場單于還要重演一次嗎?”薩仁道。
“就是不能重演當年壺衍堤的下場,所以才更不能殺她啊。”屠暨堂說着竟有些煩躁起來了,大概對付王庭那些頑固不化之人,對付外圍正在集結準備攻擊王庭的日逐王左右谷鱧王等部已經讓他筋疲力盡,此時此刻,實在沒什麼心情陪薩仁在這胡鬧了。
見單于如此煩惱,薩仁也不好多說什麼,眼前的事也只好先放着了。心裡卻在嘀咕着:哼,妖婦先饒你一回,下次你可就沒這麼好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