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射射射射射射!能射死多少羌胡人,就射死多少羌胡人!還有,全軍做好準備,待會城門破後!吾等便要直接面對羌胡部隊。現在吾等尚處於有利位置,趁此爲待會的戰鬥,多爭取優勢!”
轟隆!
又是一陣搖晃,徐晃穩住身軀後,便扯着嗓子喝道。所有漢軍都是明白,徐晃的心意,當下拉起弓箭的速度更快了。現在他們守在城中,從城上射箭殺這羌胡人容易,若是到破城之時,再殺那就難了。
攻守兩方都是拼了全力,羌胡人兩大部隊,一登着雲梯而來,一正撞着城門。而守方則發了瘋地在射箭,許多漢軍射得雙臂發麻,甚至失了知覺,亦還在射。殺喊聲,慘叫聲,在天地中交響。
臨河城門被攻了數日,已是搖搖欲墜。羌胡騎兵擠滿了整個城門口,用馬匹、自身身體去撞。撞得身體發疼、流血,時不時還要注意那從城下射來的箭矢,陣亡的人數在劇烈地上漲。柯拔烏炎看得心驚膽跳,卻完全無視羌胡鐵騎的傷亡,只等着這城門倒下的一刻。
“全軍準備,放下弓箭,拔出刀劍,準備好廝殺!”
徐晃見城破的情勢,已無法阻止,當機立斷,命令全軍準備好廝殺。文翰、關羽相互對視,眼神交流後,領着黑風騎下去城門,快速地坐上馬匹,列好隊伍來到城門之後,個個都是在盯着那不斷在搖的城門,準備與破門後的羌胡鐵騎廝殺。
忽然。雷鳴驟響,那原本就烏黑得厲害的老天,颳起了狂風,隨即下起了傾盆大雨。
豆粒大的雨滴打在人的臉上,都會發疼。雨勢下得特別厲害,一陣子城內的水位就上了幾尺高。城門外的血液,隨着大雨衝入城內,染紅了整個臨河街道。
滴滴答答!!!
風狂,雨大。老天爺好似在發怒,一道巨大的閃雷劈落,劈斷了臨河城旁山林內的幾棵大樹,大樹滾落下來,壓死城外不少羌胡人。
“可惡!怎麼會忽然下這麼大的雨,看這雨勢,十年未曾一見!”
柯拔烏炎把頭盔甩在地上,憤慨不甘地怒吼。這陣狂風暴雨一來,把在雲梯上爬走的許多羌胡刀斧手和金刀勇士掀飛,而原本已有數百名刀斧手登到了臨河城內,正在與漢軍廝殺,看似形勢一片大好,卻忽然突生異變。
至於城下的羌胡鐵騎亦是受到不少影響,這大雨下落,土泥溼了雨水,十分的滑,一時不少騎兵滑倒,加之又有許多從雲梯掉下的羌胡士卒砸過來。羌胡鐵騎此時可謂是亂得一塌糊塗。僅有少數人仍在撞那城門。
“快快!黑風騎所屬,全數下馬用身體抵住這城門!這厲害的大雨來得時候,看這城門撞的頻率少了許多,猜那羌胡騎兵此時在城外定是大亂。只要吾等抵住,不用一會,羌胡人定會撤兵!”
大雨瘋狂傾落,文翰淋着雨心中想了一會,便是想到了許多。立刻下了踏雲烏騅,跑向城門,用身體去支撐住城門。關羽與黑風騎見此,也陸續地下了馬,與文翰一同用身體去頂去撐。這城門足有二丈高,乃用實木打造,起碼重達十多噸。
二千八百黑風騎,加之關羽、文翰二人,支撐着這龐然大物。城外的羌胡鐵騎仍不時在撞,城門有了文翰一等人的支撐,搖晃的幅度少了許多。不過,在城門後撐着的人,可是被其撞得不輕,好似全身筋骨都要碎裂似的。
柯拔烏炎在不遠處,看到這城門忽然變得結實起來,心中無比疑慮。若是依此情況下去,這臨河城的城門尚要攻取許久,才能攻破。而這麼大的雨勢,雲梯是無法用到,那原先登上去的數百人,早被徐晃和高順領兵殺死扔落城下。
柯拔烏炎眼裡、嘴裡都好似冒着火,今日不知撞了什麼邪,快要攻破城門時,忽然下了這十年難得一見的大雨,那臨河城的城門又忽然變得結實。雨勢令其人馬已是大亂,無法再持續發出有效的進攻。而徐晃和高順緩過氣來,亦領兵開始了射箭阻擊。
“族長,這…”
一名羌將口齒模糊,想說又不敢說。
柯拔烏炎深深吸了一口氣,大雨滴落在他的全身,一絲絲冷意使他還能保持理智。
“不必再做這不必重要的犧牲。鳴號收兵。待雨勢停了再戰。”
柯拔烏炎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把這句話說出來,說完後渾身就沒了力氣。雨勢越來越大,大得讓人無法睜開眼睛。天地一片朦朧,若是羌胡部隊再不撤退,待雨勢遮蓋住整個天地,讓人無法看清時再走,定會遇到許多麻煩。
轟隆。
文翰和幾名黑風騎士卒同時被衝力撞得飛了出去,文翰滾了幾圈,把涌上來的血死死地嚥了回去。關羽心切地奔來,文翰說不出話,搖搖頭表示其無事。
等過了一會後,徐晃欣喜若狂地從城上跑了下來。
“退了,這羌胡的大部隊撤退了!”
徐晃跑了下來,見到躺在地上滿臉蒼白的文翰,和其身旁的關羽,正是疑惑。又轉身望了城門後那二千八百黑風騎正抵着城門。頓時明白許多。
“胡來!簡直就是胡來!文不凡,汝是不是瘋了!汝知道原先城外有多少羌胡鐵騎?汝竟敢領兵用身體去撐。若是撐不住,這城門倒下來,可是有十幾噸的重量,汝等全部都會被壓成肉醬!”
“呵呵。當時…情勢…危急,吾未曾…想那麼多。”
文翰的五臟六腑都好似打了結,望着情緒發雜的徐晃,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說話仍是吞吞吐吐,話音不清。
“汝!文不凡,汝知道汝身後揹負着多少性命,多少未來嗎。”
徐晃心中又是懊悔又是害怕,他乃此次戰役的指揮大將,若是文翰有個不測,他定會內疚一輩子。
況且自從徐晃跟從文翰的這一年來,雖然兩人有‘三年之約’,但是經歷了多場生死作戰。文翰對他的無條件信任,與之爲人作風,令徐晃早已認同了文翰。只是礙於面子尚未把那句‘主公’說出口。兩人亦是上下屬關係,更是親密的好友。
“好了。公明汝這反應也忒大了,不凡賢弟做事自有他的分寸。吾關雲長相信他,所以並未阻止他,而是與他一同去做。剛纔,若不是不凡賢弟提出要用身體去擋,這臨河城的城門大多會被羌胡人攻破。到時,這臨河城的所有漢人都要遭到滅頂之災。”
關羽攙扶起文翰,淡然地說道。在他那雙丹鳳目裡,散發着堅定的光芒。這時,高順領着他的部屬輕輕地走下,見到這一幕,心中顫抖連連。文翰作爲大將,不顧生死,領着一衆士卒去抵城門,這樣的事在這東漢末年,實在令人匪夷所思,不得不敬佩。
文翰卻是擺了擺手,讓關羽攙扶他到徐晃跟前,笑道。
“呵呵。公明汝莫要…生氣。吾當然知道…吾肩上重任,就因如此,吾才做出…剛纔之事。”
說畢,文翰臉上輕笑,與徐晃四目對視。
許久。徐晃好似投降了,聳聳肩膀,深深地嘆了口氣,也過來一同攙扶文翰。
“跟了汝這樣胡鬧的主公,吾徐公明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黴。日後只怕這心臟,要受不少的驚嚇啊。”
徐晃輕輕地說道。聽後,文翰笑了,笑得特燦爛。徐晃那句主公,令文翰心花怒放,雖身體仍是難受,但卻忍不住一陣翻騰雀躍。
“哈哈哈。汝這徐公明,心裡頭明明就是對不凡賢弟,敬佩得五體投地,早就暗藏心思要認不凡做主公。今日卻說這倒了八輩子黴的反話,真是不夠灑脫,不似平常的汝哦。”
關羽取笑着徐晃,徐晃不禁臉紅,冷哼一聲,撇開頭,也不反駁。惹得關羽又是一陣大笑。高順在其後,望着這三人的背影,臉色有些落寞。他實在是羨慕,這三人的感情深厚,也在想到,若是呂布能有這文不凡一半的品性和胸襟,那該多好啊。
關羽、徐晃把文翰攙扶到一邊空房裡休息,這確實雨勢太大了,淋得人渾身溼透。徐晃又在房子裡找了一件破舊的麻衣,給了文翰換上。文翰換好後,坐在一張木凳上,感覺好了許多後,便讓關羽、徐晃出去先去安排士卒休息,今日這場硬仗打得個個都是身心疲憊,加上這大雨來得兇猛,一個不留心就會染上風寒。
關羽、徐晃領命,且吩咐文翰要好好休息,文翰點點頭。見文翰的臉色確實好了許多,關羽、徐晃也是放心,便出去指揮士卒到周圍的空房子。
數個時辰後,滿城的士卒都安頓下來。徐晃又令伙頭兵煮了滾燙的飯菜湯水,士兵吃了熱騰騰的飯菜後,身體暖了許多,原本被雨水淋得青白的膚色,也漸漸有了些許血色。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這連忙不絕又是響亮的雨聲,聽得讓人心煩。屋頂上有幾處瓦子被大風掀飛,雨水從那缺口狂落,一下子就把不大的房子滲得到處是水。
文翰換了一雙草鞋,和徐晃、關羽三人一同吃着冒着熱氣的飯菜。文翰望了一眼窗外,這雨又下得大了,好似成了一條條線條,看不清外面的景象。文翰不由有些感概,若不是來了這場十年難得一見的大雨,或許現今臨河城破,自己正在與羌胡人在廝殺。
“真是一場及時雨啊。”
文翰默默地,在內心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