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皇叔素有雄才大志,且仁義佈於四海,乃是天下共認的仁義之君。近年先敗曹操麾下曹仁、夏侯惇,之後又逼退東吳孫伯符。崛起之勢,勢不可擋!不如我等將益州暗許劉皇叔,若劉皇叔得之蜀地,合荊州之衆,便可成以奪天下之大勢。即時你我在其麾下,亦能出人頭地,名揚天下!但且不說你我之利,若皇叔入駐蜀地,以其仁義,必施以仁政,造福蜀地百姓,此實爲蜀地百姓之幸也。我知兄乃愛民之士,故專欲與兄共議。”
法正聽言,臉色連連變化。孟達面色冷酷,直視法正雙目。少頃,法正嘆聲而道。
“我早料劉璋無能,難保益州,已有心見劉皇叔久矣。此心相同,只是不知如何勸得皇叔出兵益州!”
“兄不必多慮,我早有計策。明日我薦兄爲使,趕往荊州,表面是求皇叔來援,暗裡卻是教皇叔暗取益州!劉璋性弱,定然應允!”
“哈哈!子慶此計大妙,如此一來,蜀地百姓可救矣!”
法正聽言大笑,與孟達深談至夜,方纔各自歇息。
次日,劉璋又聚衆臣於殿內,商議拒敵之事。孟達神色一凝,踏步而出,凝聲而道。
“達有一謀,可使那文不凡不敢輕犯西川!!”
劉璋聽言大喜過望,急問道。
“子慶昨夜可思出何等妙計,快快道來與我!!!”
孟達暗向法正投去一個眼色,遂拱手拜道。
“荊州劉皇叔,與主公同宗,仁慈寬厚,有長者之風,荊州劉琦應得其助,故而穩定其父基業。況且劉皇叔得諸葛孔明相助,連敗曹操、孫策,何況文不凡乎?主公何不遣使結好,使爲外援,定可大敗文不凡!”
劉璋聽言,雙目頓暴精光,喜道。
“子慶所言甚是,我亦有此心久矣。只是茲事體大,不知誰可爲使?”
“法孝直仁義知禮,非其不可!”
法正即踏步而出,拱手作揖道。
“若主公不以臣不才,臣願往荊州!”
劉璋大喜,即修書一封,令法正爲使,先通情好,以示敬意,再說明利害,請其來援。再遣孟達領精兵五千,準備迎劉備入川爲援。就在此時,一人急衝到殿前,汗流滿面,滿臉懼色,大叫道。
“主公若聽孟子慶之言,則西川四十一州郡,已屬他人矣!主公萬萬不可聽信讒言,否則一旦事難迴轉,悔不及也!!!”孟達被人揭發其意,頓時心裡大驚,急望向那人,正是主薄黃公橫也!
黃權對劉璋忠心耿耿,且智謀絕倫,孟達暗中之意,豈會未有察覺,當即急出而諫。劉璋卻不知黃權之忠,眉頭皺起,甚是不喜喝問道。
“劉玄德與我同宗,皆是漢室宗親。今漢室落寞,皇權盡失,我與劉玄德本應聯手力抗外族之人。我故結之爲援,你何出此言?”
黃權見劉璋大有聯合劉備之心,嚇得頓時臉色煞白,疾聲喝道。
“人心海量,不可測也!主公豈能不知劉玄德虛假真實,此人假仁假義,非是表面那般簡單!!!”
“胡鬧!!簡直是大放厥詞!!!劉玄德仁義之名,天下誰人不知,你卻道其是假仁假義之人,有何可證!?”
劉璋雙目暴瞪,厲聲大罵道。黃權急跪伏在地,慘聲叫道。
“某素知劉備寬以待人,視人如同己出,但因其深明仁者無敵之理。所謂柔能克剛,英雄莫敵。劉玄德遠得人心,近得民望!兼有諸葛亮謀略相輔,如虎添翼,如龍得雲,且有潘、張、黃、華、太史等絕世悍將爲羽翼。
此人班底深厚,且心懷大志,主公將其若召到蜀中,以部曲待之,曹操尚且不能懾服此人。以主公所能,劉備安肯伏低做小?!
黃權竟然直言劉璋不堪,頓時殿內西川衆臣皆是臉色一變,劉璋更是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紫。而孟達聽之,心中只有冷笑不斷。至於在黃權旁側的法正,默默地長嘆一聲,眼內多有不忍之色。黃權這般忠義之士,卻攤上劉璋如此無能的主公,當真是命道不濟!
黃權卻不知,此時殿內人心紛紛,繼而疾言厲色而道。
“主公若以客禮待之,又一國不容二主,只怕如荊州那般,客主不分!表面劉備聽從主公,實則隨時日而過,劉備勢力徐徐扎據,西川實以其爲主!臣對主公一片赤誠,絕無歹心!主公今聽臣言,文不凡雖然勢大,但西蜀險峻,乃天下一絕,縱有百萬兵馬,亦難攻略蜀地!則西蜀有泰山之安!
若不聽臣言,西蜀危在旦夕,朝夕難保!孟子慶此人勢利無義,權曾聽聞此人多與荊州之人私下交好,只怕早與劉備私通!主公可先斬孟達,後絕劉備,則西川萬幸也!!”
黃權忽然道出了一驚天訊息,孟達臉色劇變,他確實在一年前就與劉備派來的使者接觸,且收了許多金銀珠寶,早已暗投劉備麾下!法正聽言,雙目剎地瞪大,怒不可及地望向孟達。孟達猛地一咬牙,立即哭喪着臉,當堂跪下拜伏道。
“主公!!冤枉吶!!臣深受主公恩寵,豈會生有異心!!黃公橫血口噴人,主公萬不可輕信!!”
劉璋眯着眼眸,冰冷地打量着孟達。孟達嚇得顫抖不已,腦念電轉,只想尋機解脫。忽然他想起劉備所派之人,給予他一個錦囊,在危急之時,可以打開,自有救命之計。孟達以身伏地遮掩,暗從袖中將錦囊打開,細細看着。
此時殿內大半人都將目光集中在劉璋身上,且孟達身體遮掩,一時未有人察覺到孟達暗中之舉。黃權拱手作禮,冷然而道。
“主公如若不信,大可派人徹查此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需十日,定然能夠水落石出!!!”
黃權話音剛落,孟達忽然慘喝一聲,大叫道。
“我孟子慶對主公忠心耿耿,豈容你這般侮辱!!!今日我便以死明志,九泉之下化成厲鬼尋你報仇!!!”
孟達喝畢,便往殿中柱子猝然衝出。殿中衆官皆無料到孟達會如此,待反應過來時,孟達已驟地轉向一根紅漆大柱,‘嘭’的一聲巨響,孟達撞得頭破腦裂,流血不止!
“慢!!!”
劉璋忿然起身,話音剛落,已見孟達撞上了大柱。霎時間,劉璋即對孟達疑心全消,更轉身對着黃權怒罵道。
“黃公橫!!!孟子慶這般忠烈,豈會是奸佞反骨之人!!!定是你不知哪裡收到的市井小道消息,害了我麾下忠良!!!”
黃權被劉璋罵得啞口無言,正欲解釋,劉璋連聲疾呼大夫,衆人救起孟達。待大夫趕來,救治過後,孟達幸得生還。劉璋命醫者好生照顧孟達,議席又是不歡而散,衆臣紛紛離開大殿。
次日,劉璋再一次聚衆商議,孟達在家休養,並未出席。劉璋在大殿高座上,面色黑沉,冷聲問道。
“若不求外援,文不凡十萬大軍,何以拒之?”
黃權聽言,急出列諫言道。
“主公當應下令張將軍,聚兵嚴密把守東川,再將西川閉境絕塞,各郡深溝高壘,做好設防,以待時清。”
劉璋聽言大怒,厲聲喝道。
“賊兵勢大,犯我境界,如有燒眉之急,不可不急除之!若待時清,則是慢計也。他日若有萬一,如何應付!!”
“主公息怒!!西川山川相逼,蜀道難行,文不凡不熟地勢,若要攻之,未有三年,豈能得逞。即時其兵馬疲倦,我軍即可趁勢反撲,必能殺得賊軍兵敗如山倒,血流成河!!!”
劉璋眉頭深鎖,心中對黃權讒言幾乎害死孟達之事,仍有怨恨,遂不從其言,欲遣法正進荊州求援。
就在此時,平日與黃權交好的益州從事王累踏步而出,口中連道不可。劉璋臉色愈寒,見是王累,先不發作。王累頓首作揖拜道。
“人心險惡,虛實難辨!所謂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主公若求援劉玄德,實爲自取其禍也!”
王累乃西川名士,且深得民望,劉璋平日對其亦禮讓三分。劉璋壓了壓怒火,遂即回覆道。
“不然。我結好劉玄德,實欲借其力,拒文不凡也。一旦文不凡退兵,我即遣其出川,絕不會任由其在西川逗留半刻!王從事你不必多慮!”
“主公想得未必太過理所當然。劉備乃世之梟雄,先年入徐州,名義上乃助陶謙抵抗曹操,後陶謙一死,劉備便立即奪取徐州!後隨袁紹,不顧曹袁兩家正值大戰時期,背而棄之,遠走荊州。劉景升爲人仁善,因見劉備多有仁義之名,故而接納之,但豈又想到,當其逝世不久,劉備便強奪荊州,更令人心寒的是,荊州文武竟皆對其傾心而投。公子劉琦,表面雖爲荊州之主,但誰人不知,其實乃劉備手中傀儡!!!
劉琦生性雖是懦弱,卻非愚昧,但竟然甘願受劉備擺佈。可見劉備深通迷惑人心之道,心術如此高明,主公安可同處乎!?今若召來,西川休矣!!!”
王累字字錚錚,如重錘猛敲劉璋之心。劉璋聽得臉色連變,心中不覺蕩起幾分悚然。就在此時,法正似乎終於下定決心,踏步出席而道。
“人心隔肚皮,豈可一言道盡!王從事所言,皆是片面之詞,不可深信!昔日劉皇叔入駐徐州,皆因陶謙部下害死曹操老父,曹操欲要屠殺徐州生靈,以泄其私恨,劉皇叔不願徐州生靈塗炭,方而暫居陶謙麾下。後陶謙病危,三番四次讓位於劉皇叔,劉皇叔皆不接受,直至曹操壓境,徐州羣龍無首,方肯受之!臨危受命,乃天地常理,如何見得其玩弄心術!
劉皇叔後投袁紹,因見其無救國之心,故而棄之,當時受曹、袁兩家追殺,幾乎喪命!劉皇叔爲義尚不惜命,豈是叛逆之人!!?
又者,劉皇叔投於劉景升麾下,據守新野,保荊州門戶,兵微勢薄,卻於其衆忠義之士,捨命抵擋兩撥曹軍,令曹操聞風喪膽,不可窺視荊州!若非劉皇叔,荊州早落於曹操之手,基業不保,如何輪到劉琦今日風光。劉琦自然視其爲再生父母,願聽從左右。此乃劉皇叔以義服人也!更何況,劉皇叔欲奪荊州,憑其麾下班底,聲望軍威,何須擺弄心術,縱使其統領荊州,荊州上下亦絕不會有人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