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興吼畢,渾身布火,火勢沖沖,就欲離開。
韓進唯恐樑興輕率誤事,連忙阻住,勸道。
“樑叔父,萬萬不得輕舉妄動。那馬孟起有千軍難當之勇,姦夫龐令明亦是驍勇無比,時下城內亦尚有爪牙三千。若是有個萬一,只怕會是反得其所!!小侄昨夜思慮一夜,想出一計,不但可擒住那對奸人,更可不費吹灰之力擊斃那惡賊馬孟起!”
韓進雙目猝地暴起陰光,韓進以往終日與一些奸詐小人廝混一起,大計大策或許韓進沒這個能耐,但是陰人謀害之計,韓進卻是能隨手拈來。
“主公竟是有計?”
樑興怒容一震,露出一絲不可置信之色。
看來犬子也並非一事無成,若真逼得他窮途末路,一無所有,也是會張嘴咬人!
“樑叔父且附耳來聽。”
韓進雙目陰鷙,與樑興一張手。樑興便是附耳過去。韓進如此說道。
“我從那惡賊馬孟起口中得知,其父見大勢已去,無心抵擋文不凡,欲盡率其部降於文不凡。惡賊不願,因而趕此來投,欲要借我兵馬,與文不凡拼個玉石俱焚。
惡賊於文不凡之恨,巴不得食其肉喝其血,此恨之深,誰人皆能看出馬孟起絕不可能投於文不凡麾下,爲其所用。既是如此,文不凡自然也容不得馬孟起這頭傷人惡獅,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時下文不凡之軍正攻隴西,不久將至馬家大本營狄道,馬老賊率衆而降,文不凡一旦得之隴西,爲統涼州,所謂兵貴神速,無需多日,必會攻打金城。
文不凡軍勢浩蕩,連番得勝,其麾下三萬兵士,士氣如虹,個個勇不可擋。我等不但兵力遠少於文軍,士氣亦不如文軍,豈有毫釐勝機?不如我等亦效仿馬老賊,暗中投靠文不凡,助其剿滅小馬賊!如此一來,不但可保苟存之息,避過滅頂大禍,還能報得大仇。這當是一石二鳥!”
樑興臉色愈聽愈是黑沉,當他聽得韓進要投靠文翰時,更是臉色劇變,待韓進話畢,下意識便是大喝駁道。
“不可!!!主公可別忘了,先主乃死於文不凡麾下兵馬手中,他與你有着殺父大仇,你豈能降於其下。若被天下得知,先主一世英名將是毀於一旦,主公更會成爲天下人之笑柄!”
“樑!叔!父!此言差矣!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若是我有擋文之力,當應盡赴孝道,報之殺父之仇。但是時下,我等欲與文軍相抗,無疑是螳臂擋車,以卵擊石!!
金城、張掖、武威三郡,乃先父一生基業。若我在此時投靠,不但你我可免於一死,三郡軍民亦可免於大難,事後文不凡尚且可能會留於幾分餘地。若之不然,將其激怒,包括你我在內,三郡軍民定將受滅頂大禍,先父基業更是無一所存!!!這才乃大大的不孝!!!”
韓進言辭甚利,直指要害,說得樑興當場啞口無言。樑興臉色連變,好似在做着無比痛苦地抉擇,韓進在旁冷然而視,用目光不斷給樑興加重壓力。
少頃,樑興似乎已有了決定,滿臉煞白,單膝一跪,拱手而喝。
“主公之意,末將豈敢不從!”
“樑叔父快快請起,小侄不過是與你商量,若你不願,小侄另尋他法就是!”
“主公計策大妙,末將安有不願之理。”
韓進緩緩扶起樑興,樑興口中雖是如此在說,但臉色卻是有着難以言喻的黯淡之色和無盡的悲涼。
也難怪樑興如此。韓進此舉,與認賊作父之爲,又有何異!?
韓進和樑興議定,甚是隱秘地各散離去。
數日後,文翰所派的來使引着從人數百進入金城境地,先到三河,三河官吏迎住,得知來意,不敢擅自做主,暫且安置在城內驛站,然後速速派人傳報韓進。當韓進得知時,正好馬超、龐德、馬岱等將亦在殿中聽得。
馬超奮然起身,怒聲暴喝。
“文不凡當真是厚顏無恥,明知與妹夫有着殺父大仇,還敢派人說降!妹夫,我願領兵將文不凡之走狗盡擒,帶於你之面前,予你泄恨!”
馬超扯聲大喝,整座大殿迴盪着他的怒聲。韓進心中冷笑,表面卻是畢恭畢敬地說道。
“殺雞焉用牛刀,何須勞煩大舅子貴手。樑興何在!?”
“末將在此!!”
“你當下立即領一部兵馬,趕往三河,將其使者包括從人盡數虐殺,不得有一全屍!!!”
韓進言語中帶着無盡殺意,特別是最後那句‘不得有一全屍’聽得在場除馬超、龐德、馬岱三人外,其餘人等皆是一陣色變,不甚者更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微微戰慄。
“夫君,所謂兩軍交戰不殺來使。此乃天下定規,縱使有莫大的仇恨,也不應輕犯。將文軍來使還有其從,趕出金城便是了。”
馬儀皺着彎月眉,眼中帶着幾分驚異地望着韓進。她發覺這幾日韓進,變化極其之大,好似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宛如變了一個人似的。而且更令馬儀覺得詭異、忐忑的是,這幾日韓進對她的態度大變,有時望向自己的眼神,更是藏有幾分厭惡、痛恨之色!
馬儀的聲音,聽在韓進耳裡,尤爲刺耳。此時此刻,對於韓進來說,馬儀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讓他覺得污穢無比。
對於馬儀之勸,韓進也不答話,因爲他知道馬超定會出口反駁。果然如他所料,馬儀話音落下不久,馬超就速速厲聲駁道。
“小妹這是婦人之仁!!妹夫殺其來使,不正是要對那文不凡表明他欲要取其決一死戰,玉石俱焚之心!!!妹夫如此豪氣,小妹何必相攔!”
“還是哥哥懂我之心!文不凡欺我懦弱,派人說降,那我就斬其來使,告知我之死戰決心!”
“哈哈哈哈!!!所謂虎父無犬子!妹夫不愧是韓伯父之子。時下西涼,無人不懼那文不凡,唯獨我與妹夫視其若跳樑小醜!!”
馬超朗然大笑,對韓進原本的不屑早就除去,眼中此時更是有幾分敬重之色。韓進亦是豪笑一陣,再說一番豪言壯語,暗地裡卻是在與樑興交流眼色。樑興自然會意。至於馬儀畢竟是女流之輩,若再插口勸阻,那就顯得過了,因此也無再勸。
少頃,韓進命令落定,樑興領命而去。韓進見馬超甚喜,便又準備設宴相請。馬超二話不說,立即下言必會赴約。
或許是連番的挫敗令馬超無法承受,近日馬超幾乎日日沉迷於酒宴之中,迷醉自己,馬儀、龐德、馬岱暗地裡多番有勸,不過馬超卻是嘴上答應,想喝時還是放縱暢飲,喝得大醉方休。
韓進眯了眯眼,他作爲過來人,又豈不知如何讓一個人最快地墮落。馬超不知韓進心中所想,正是一步步地墜落萬丈深淵之內。
話說樑興領命而去,未到三河時,就先派人趕去報之三河官吏先做一番安排。之後,待樑興趕入三河,城門剛是打開,樑興即引兵馬,殺聲震天地衝向驛站。
數百騎兵在樑興的帶領下,涌入驛站之內,見人便殺,殺得一片盡是腥風血雨,周圍百姓見之無不駭然,紛紛慌避。樑興將驛站所有,盡數屠盡,隨同兵士包括他,全身上下血氣濃烈,甚是恐怖。
樑興這一惡行,很快就傳遍整個三河。而樑興要的就是這種效果,當夜三更之時,樑興忽然隱秘潛出三河城外,趕到一處空曠的小莊上。只見小莊四周,有不少身穿兵甲的兵士在四處看守,看見樑興時,一個守着大門的兵士疾言厲色地喝道。
“來者何人,快快報上名來!!!否則別怪我等放箭來射!!”
“莫要輕舉妄動,傷了好人,我乃樑興!”
那兵士一聽是樑興,連忙拿着手中火把,借火光去望,這些兵士有不少者乃韓遂舊部,一下子就認出了樑興。
“當真是樑將軍!!”
守門兵士認出樑興後,一邊派人通知部中將領,一邊去迎向樑興。後來那部中將領趕至,把樑興迎入莊內。
原來這莊中數百人,就是文翰所派的來信和其從人。至於樑興今日引兵在三河驛站所殺之人,皆是三河官吏所安排的死囚。樑興如此大費周章,就是故意要做戲,迷惑馬超。讓馬超以爲,韓進當真要與文翰拼個玉石俱焚。
此時文翰來使與樑興在莊中正是商議,樑興告知投降之意,還有將韓進計策相告。文翰來使聽之大喜,他原本就是韓遂舊將,與樑興甚熟。兩人相待也無太過拘謹,暢談一番後,文翰來使承諾,定會在文翰面前對韓進多加美言,讓文翰在日後能夠厚待韓進。同時,也向樑興各做安撫,言文翰禮賢下士,胸襟能容天下,讓樑興勿要擔憂日後仕途。樑興聽得心中稍定,竟然事已如此,他也只望日後韓進與他,還有一衆同袍能夠得以一處安身之所。
兩人談至深夜五更,樑興才告退而去。文翰來使亦是功成身退,次日引衆趕回狄道。
數日後,文翰來使回至狄道稟報。當文翰聽得,他那心腹大患馬超,此時正處於金城之內,而那韓進不知爲何,竟是要大義滅親,助他誅滅馬超。
文翰勃然大喜,撫掌大笑而道。
“哈哈哈哈!!小馬兒不識時務,欲要與我死拼到底,卻不知犬子對他懷有歹心。小馬兒此番當真是自投羅網,我看他如何再能逃出生天!!?”
“賀喜主公,主公不但不費吹之力,得之三郡,統一涼州在即,還可除掉馬孟起這根心頭刺。看來主公凱旋之日,指日可待也!”
李優在旁作揖一拜,也是喜得眉開眼笑。文翰成以奪天下之根基已是勢不可擋,不日之後,文翰將會成爲坐擁福地河東,並、雍、涼三州的大勢雄主。
再加之此時此刻文翰麾下文武,人才濟濟,善謀大略者:戲隆、李優。田豐、成公英兩人,只要文翰略加心思,假以時日必能爲之所用。再有王佐之才,擅政處事者:張紘、鍾繇、王朗、楊阜。精警剛正之士,又有:周瓏、韓嵩、韋康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