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盾手,立陣!!!”
閻行臉色剎地黑沉起來,徐榮的騎軍處於高處,俯衝而下,衝鋒的力量比在平地時要猛烈將近一倍,閻行不敢託大,連忙喚刀盾手組陣相擋。畢竟時下危機四伏,韓遂尚未脫險,他還需留有體力,應付後面未知的危機。
隨着閻行喝聲一起,數十個刀盾手立即從後衝出,一面面盾牌迅速組成一面盾牆。電光火石之間,第二輪文軍騎兵赫然衝至,數十柄槍支借勢而刺,如有破天裂地之力,齊齊轟打在那面巨大的盾牆上,頓時暴起聲聲浩大的巨響。文軍騎兵隊的衝勢實在太強,那面盾牆即時轟散而開,數個文軍騎兵一衝而過,揮槍刺死周邊倒開的韓軍刀盾手。而同時間,伺機一處的閻行,猝然策馬殺來,鷹頭長槊飛點不停,這攻勢來得又快又猛,衝在最前的文軍騎兵皆難以躲避,紛紛被閻行刺落馬下。閻行趁勢殺住衝來的文軍騎兵,周邊的韓軍刀盾手連忙撲來助戰,眼看文軍騎兵將要被韓軍兵士吞噬而清時,在高處徐榮連連發出幾聲厲喝,三隊騎兵組成陣勢,倏然飛衝。
閻行聽得那恐怖的馬蹄聲,心裡一緊,連忙號令兵士往後急退。徐榮冷笑連連,一揮槍,五隊騎兵又是接連衝刺而落。五隊騎兵衝出不久,緊跟着又是十隊騎兵隨後而衝。一隊隊騎兵在徐榮的號令下,不斷地往下坡以迅雷一般的速度轟然衝鋒。只見每波文軍騎隊如同一塊塊巨大的隕石,暴烈地擊打在韓軍的人潮之內,韓軍兵士被撞得人仰馬翻,慘叫聲響不絕耳。
這時,文軍的步兵殺至,徐榮虎目一凝,發起總攻的號令,頓時近萬步兵如同洪潮一般往山腰處滂湃而撲。徐榮策馬衝在大軍之內,一邊指揮兵士攻擊,一邊持槍衝殺,文軍兵士在徐榮的指揮下,殺敵效率劇增攀升,一隊隊韓軍被殺得潰散大亂。
閻行望着文軍兵士在徐榮的指揮下,如同戰無不勝的虎狼之師,心中又急又亂,一個念頭剎時在他腦海升過。閻行那雙銳利鷹目暴起兩道駭人精光,只見閻行一拍馬匹,竟衝入文軍的人潮之內,往徐榮的位置悍然殺去。
閻行自知若不將徐榮擊殺,以時下文軍的恐怖攻擊力,他麾下的兵馬根本無力抵抗。閻行於文軍大陣內左突右衝,如殺入無人之境,徐榮眼疾迅速便是看到閻行的身影。閻行之勇,徐榮多有聽聞,不過徐榮卻是毫無懼色,連下數道號令,頓時在他周邊的兵士急速變換陣勢。閻行正在衝殺間,猝然在他四周的文兵急速而退,隨即一隊隊刀盾手踏前而來,一面面盾牌擺立在閻行四周,閻行一凝鷹目,當下便知這些刀盾手欲要將他圍殺。閻行豈會坐以待斃,奮力一甩馬鞭,往一處方位赫然衝去。
“散!”
忽然間,徐榮厲聲暴起,在閻行所衝的那方刀盾手驀然散開,閻行正是疑慮,不過很快他臉上的疑慮之色,便化作了濃烈的驚愕。
只見在那方位的刀盾手後面,竟然是一隊皆拉弓上箭,蓄勢已久的弓弩手!
“射!!”
隨着徐榮號令一落,那隊弓弩手瞬即發出弓弩上的箭矢,一根根箭矢如同炮口飛彈,齊齊飛出,往着閻行的身軀迅飛而來。閻行驚出了一身冷汗,連忙揮長槊抵擋,同時間徐榮那如同死神般的聲音又是喝起,在四周的刀盾手立刻朝閻行撲殺而來。一旦被這些刀盾手圍住,以徐榮的施兵能耐,閻行那可就插翼難飛。
閻行一咬牙,猝然一拔馬頭,往一處刀盾手死命殺去。閻行忽然轉身,數十根箭矢立刻飛向閻行後背,閻行一邊要往前衝殺,一邊要應付後面的箭矢,實在是應接不暇,數根箭矢刺中閻行的後背,閻行被激出了野性,轟然暴喝,如同一頭受傷的惡獸,對着前方的刀盾手揮槍暴殺,硬是殺出一個缺口,急忙逃脫而去。
閻行武藝超凡,被他逃脫出圍勢,就難以再將他擊殺。徐榮暗暗可惜,不過很快他就回復過來,畢竟他依文翰的安排,在此處佈下天羅地網,閻行逃得一劫,後來仍還有無限殺機。當下最緊,還是迅速地剿滅韓軍的兵士,無兵的軍馬,就如被剝去爪牙的老虎,再無威脅之力可言。
徐榮繼續於大陣中央,指揮兵士進攻。徐榮武藝雖只是剛入一流武將的行列,但其施兵布戰之能卻是天下一絕。因此徐榮不會像張遼那樣,衝鋒陷陣,於萬軍之中取大將首級,而是穩居後方,指揮兵馬作戰。
徐榮與張遼可謂是完全不同的將領類型。
話說,韓軍又是遭遇文軍的伏擊,韓遂在候選、程銀還有五六千兵士的擁護下往山腳逃竄而去。之後韓遂逃至一林口,忽然又有一彪文軍兵士從隱秘chu殺出,韓遂嚇得渾身哆嗦,連忙奪路而逃,二千韓兵退走不及,被文軍兵士殺住。韓遂只顧得逃命,哪還顧得這些兵士的安危,頭也不回地狼狽而逃。
連連遇到埋伏,韓遂精神高度緊張,腳下踩着的大地如同薄冰,好似隨時都會碎裂,將他吞入無盡深淵。後來韓遂又逃到一處分叉路口,向左行通往一山林,再走數裡便能趕回富平,若向右行則通往一穀道,再過一河,行十里路程才能回到富平。
一條是捷徑,且地勢平坦,易走快捷。一條是遠道,地勢複雜,難走險峻。韓遂心跳飛撞不停,一衆將士皆望着韓遂,等待韓遂的決定。韓遂沉吟一陣後,竟要走左路捷徑。
“主公,左路雖是捷徑,但正因如此,大有可能埋有伏軍。要不我等選擇右路,右路雖遠,但卻安全。”
程銀臉色一緊,連忙勸道。韓遂眯着眼眸,搖頭而道。
“不可。文不凡歷來布兵喜出反常,他大多會猜到我等會選右路,因此右路才大有可能會有伏軍。”
“主公,那文不凡遠在千里之外,豈可能盡知我軍一切動向!?”
“這的確讓人匪夷所思。我等自從攻入北地,除先前半月佔盡上風,後來每每行軍,皆遭伏擊。這就好像,文不凡早就設好一方殺局,將我軍行軍動向,盡數推算而出,然後佈下重重殺機,等我軍自投羅網!”
韓遂眉頭深鎖,蒼白毫無丁點血色的臉上,佈滿的盡是濃濃的疑色。程銀和候選兩將,亦是心有同感,恐懼不安的情緒彷彿密佈全身。
韓遂主意下定,隨後便引四千餘兵士趕入左路,韓遂引軍進了山林後一路急趕,正行到山林腹地時,突兀間又有無數兵戈、鎧甲震dangs聲密集響起,如同地獄的召喚,將韓遂、程銀、候選,還有四千韓兵皆嚇得呆滯失魂。
三千持戟甲士,踏着整齊一致的步伐,步步壓來。隨後緊跟的是,二千弓弩手。再者之後,則是三千縱馬騎軍。三隊兵馬皆呈圓狀陣勢,進軍速度不快不慢,將四千韓兵重重圍住。
“又又又有埋伏!!!”
程銀張大着嘴巴,不可置信地驚呼起來,而在他身後的不少兵士,都好似被抽走了靈魂,連日的提心吊膽,步步爲營,使得他們再也無法承受,精神完全崩潰,一柄柄武器跌落在地,近數百韓兵皆癱瘓在地,一些兵士更發着淒厲的鬼叫聲。
那嘶聲裂肺的鬼叫聲,似乎在提醒着韓遂他們已無路可逃。韓遂身軀一陣一陣地在顫,渾身冰寒如冰。
這將近一月時間的戰事,韓軍所有大小將士皆面臨無以復加的壓力,死亡的陰影不斷地籠罩而來,將他們逐漸地淹沒。這其中的恐怖,無法言語的折磨,令所有人幾乎崩潰。
“嗚嗚嗚嗚!!!殺啊!!!!!”
候選的腦袋裡忽地‘嘣嘣嘣’的連響,好似腦裡的一條條神經線都在斷開。候選面目猙獰,一擡手中長槍突兀衝向包圍圈的一處方位。就在此時,只見一身穿銀甲,手執方天畫戟的威勇將士如同一道火風般策馬從陣中殺出,迎向候選。
“哇哇哇哇!!!!張文遠!!!老子和你拼了!!!”
候選狀若瘋狂,大嘴大張,扯着嗓子竭斯底裡暴吼。那銀甲勇將正是張遼,張遼冷着面目,不發一言一語,揮畫戟而迎。兩馬相對而衝,剎時接觸之間,候選一槍倏然飛刺,直刺往張遼心窩。張遼銳目暴光,奮力狂劈一戟。砰的一聲巨響,方天畫戟如附有無盡的威力,力壓候選的槍支而落,迅疾之間,一道快得無影的光芒飛過,方天畫戟將候選連槍帶頭,一同赫然掃斷而飛。
半截槍身還有候選的頭顱沖天飛起,看得一衆韓軍將士滿身寒意更深。程銀連吸冷氣,張口又是閉口,欲言又止。而其身後的韓兵亦不少生出怪異的表現,有些腦袋在晃,有些眼珠在轉,有些更是不時向韓遂的頭顱瞟去。
候選的斷頭緩緩墜地,然後滾向一處,剛好滾到韓遂的腳旁停住。韓遂看着候選那個血琳琳的斷頭,身軀猛地一顫,牙齒都在打顫。
張遼策馬又行幾步,一雙充滿鋒芒的銳目死死地盯着韓遂。韓遂猝地一震身軀,然後深深地呼出一口大氣,這口大氣裡彷彿有着無盡的疲憊。
“韓某已敗,自知必死無疑。不過,在韓某臨死之前,張將軍可否回答韓某幾個問題。”
韓遂此言一出,反應最大的並非張遼那方兵馬,而是其麾下兵士,包括程銀在內四千韓兵將士皆是暗暗地露有一絲喜色,畢竟韓遂服輸認栽,那麼他們就不必隨着他一同陪葬。而韓遂死後,他們就可選擇投降來做保命。
張遼望着韓遂略帶幾分悽楚、滄桑的臉龐,面容的冷色微微一變,隨後微微頷首,同時簡潔發言一字,算是答應了韓遂的請求。
“講!”
“若是韓某選擇右路,可否逃出生天?”
張遼默然地凝視韓遂一陣,忽然一揮手,一隊兵士讓開一條小道,張遼淡言而道。
“你可上山頭一觀。”
韓遂面色剎地一變,不過很快卻又自嘲一笑,如今的他如同砧板之魚,張遼若要殺他,又何須如此煞費功夫,做這低俗之舉。韓遂點了點頭,隨即啪馬往小道而進,在周邊的文兵無一有動,好像將韓遂完全無視。
不過程銀還有那四千韓兵卻是看得心驚膽跳,韓遂緩緩而過,往山頭出策馬奔去,這邊的山頭乃是絕地懸崖,韓遂根本無法逃脫,所以張遼也無派人去跟隨,任由其去。
韓遂奔至山頭,往右邊方向的穀道急急望去,只見穀道頂上有着無數細小的人影,這些人影密佈谷頂四周,讓韓遂看得心驚不已。若是他選擇右路,一經過這穀道,飛石落木如同驟雨傾落,萬箭齊射,瞬間便能將他還有四千將士淹沒。
韓遂驚魂未定,忽然瞳孔一縮,好像想到什麼,猛地一揮馬鞭,飛奔對面的山頭處。韓遂望着自己剛纔經過的路線周邊一帶,連略過幾處,臉上的駭色愈來愈濃,只見那幾處皆有細小密集的人影,一看就知是伏軍。韓遂心裡頓地冷透了,這幾處位置,都是他剛纔撤退有可能選擇的位置,而當時他選擇附近的林口,正好遇到了第二波伏軍。也就是說,即使當時他不選擇林口那條路線,亦會遭到埋伏。
“文不凡竟佈下如此多的伏軍!!這這這,他如何有如此之多的兵馬!!!”
韓遂越想越不明白,後來更好似失心瘋一般,縱馬衝回,對着張遼一連疾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