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東西,冥冥中自有天數。冠軍兒自領軍開始,善待下屬,親民護民,驅逐羌胡異族,更有在胡境放回十萬漢民的義舉。更何況,汝僅僅白身之時,就願爲天下寒門喊冤,汝當初在望月樓所說之志,以民意驅動天下,已成爲一番佳話。
這些義舉聲名,是曹阿瞞、袁本初所沒有的。如若爲師猜得不錯,有一些願爲大義而謀的謀士,應是暗中觀察汝許久。
汝也不要過急,靜下心來,好好等待汝命之子房出現吧。”
王允的一番話,宛如一劑良藥,頓時讓文翰焦急的心靜了下來。文翰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眼神恢復平常的平淡。
自從在一年前,他與曹操兩人確立了對手關係後,文翰雖知自己不自量力,但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既然他文不凡穿越到了東漢,成爲東漢末年這個時代的人,那麼他就想看看自己能在這個亂世中走得多遠。
與曹操、袁紹這等在歷史有名的梟雄爭鬥,文翰相信這是後世每一個炎黃子孫曾有過的夢想。而同時,也是文翰的夢想。所以文翰現今,見到曹操、袁紹的勢力逐漸龐大,難免顯得有一些焦急。
一個人焦急起來,就容易迷惘,多走錯路。王允是何等人物,早就猜到文翰會出現此情況,所以才令自家管家將他邀來,將文翰的急躁安撫下來。
“多謝老師,老師這一席話,讓徒兒火燎的心境重複靜然。徒兒明白老師的意思,會以一顆平常心去面對。”
“嗯,孺子可教也。好了,爲師知道汝口中雖是這樣說,但心裡還是會有些難受。有些事情,還是需要自己去思量,才懂得其中道理。爲師能解開汝的一半心結,另一半還是靠汝自己。汝先行退下吧。
還有…冠軍兒吶,莫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許多事情是需要時間的考磨。”
王允說罷,便轉過身子,用木勺子在身旁的木桶滲滿水,繼續澆花。文翰能感受到王允濃濃的關心之意,恭敬地向王允施一禮後,便遵王允的意思離開了王府。
文翰走在洛陽街道上,心中在回憶着王允的剛纔一番話,走着走着來到一間酒家樓前,這酒家修飾極爲普通,門旁掛着一寫有酒字的篇幅,棕紅的木柱塗漆有些黯淡,從此可以看出這酒家已有一段歷史了。
文翰正想一個人靜靜,喝喝小酒,便動身走進了酒樓。酒樓內,有許多穿着斜襟布衣或是纁麻衣裳的人。
這些人一身的書生味道,猜是那些從各方趕來入仕的士子。自從漢靈帝頒佈了文翰、曹操、袁紹等人成爲六郡之守的消息後,這番士子狂潮可謂是極爲瘋狂,因爲文翰、曹操、袁紹袁術這些人,勢力都是剛在萌芽時期,這個時候麾下最需要人才,稍有一些眼光的士子,知道這是千年難得魚躍龍門的機會。
漢朝官制系統嚴格,一班老輩人物,遲遲不肯退下,而這些老人身邊早有一班幕僚,若是在那些老輩人手下入仕,根本沒有機會出頭,很可能一生都難以發揮其才能。而文翰、曹操、袁紹、袁術這些年輕一輩卻是不同,他們手下多有空缺之位,只要把握機會,將自己的才能施展出來,他們出頭之日就不會遠。
文翰在店小二的招呼下,上了酒家的二樓,選了一個靠窗邊的位置坐下。文翰點了幾盤小食,和一壺酒,店小二見文翰一聲白綢華服,知道文翰身份尊貴,應是一財主,連忙客氣地應了一聲,稱很快就會上菜。
文翰賞了幾文錢給店小二,店小二見文翰出手闊綽,笑得臉都快要張開來,連忙奔奔地走下樓去,爲文翰拿酒去了。
文翰圍視一圈,再回想起他剛纔走上樓時見到的人,這間酒家內幾乎大半的人,從他們的穿着來看,應都是出身寒門的士子。文翰想想也是當然,若是世族士子,應該不會來這舊店,一般都會集中在洛陽的英雄樓中。
很快,店小二便把文翰點的酒菜搬了上來,然後點頭哈腰地離去。文翰抿了一口小酒,放眼窗外,看着窗外風景。
這時,在旁邊幾桌的士子,正在討論着曹操、袁紹、袁術等人府中入仕情況。文翰不禁被吸引過去,饒有興趣地聽着。
“誒…昨日我在曹中郎家門等了一日,那和我一同在等的士子簡直就是人山人海,曹中郎人還不錯,知道我等這些士子等得辛苦,還派人送來酒水讓我等解渴。
只可惜,等輪到召見我的時候,曹中郎麾下的官職幾乎都被人爭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小官小吏。沒有太大的前途。”
“你能被召見還是好了。昨日我和我的好友,分別去了袁中郎、袁校尉兩兄弟府中,等了一日,連門口都沒跨進過,就被他們府中的下人宣稱官位已足,將我等苦等一日的士子驅散走了。”
“誒,看來曹中郎和汝南二袁麾下已無好職位了。難道我等千山萬苦來到洛陽,就此空手而歸?”
“哎。其實大家也不用如此灰心,若是真不想空手而歸,便去文冠軍麾下入仕便好。聽說文冠軍府邸門庭冷清,近幾日有隻有寥寥數人登門入仕。汝等此時過去,定當被文冠軍視如上賓而待。”
“誒…文冠軍待人友善,沒有架子,賞罰分明,又有韜略才能,聲名也好。可以說是明主不二之選。只可惜,他出身寒門,這注定他走得不遠。一些士子爲何令願在曹中郎、汝南二袁麾下做一小官小吏,也不願到文冠軍手下做一縣主薄?我想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吧。”
“是呀。文冠軍寒門之身,就限定了未來的可能性。他能做到一郡之守,已是他的極限。不是他的能力不足,而是他沒有勢力支撐。
在當今時代,沒有勢力的寒門人,就如大海的孤舟,不可能走得多遠,跨越海岸更是奢望,而且隨時還可能被怒濤吞沒。
再過數年,很可能曹中郎、汝南二袁已成爲一方諸侯,一州刺史。而文冠軍還是太守之位,甚至還可能已消失歷史的舞臺。
如此一比較,只要是有點智慧的人,也不會選擇文冠軍。”
“誒…我等從小學識,看兵法讀聖賢之書,寒窗苦讀二十載,還不是爲了能有一朝一日脫離寒門苦海,同時成就一番事業,爲子孫後代鋪好一條康莊大道。
選擇曹中郎、汝南二袁這些定然能成爲新一代諸侯的人,當然是我等首當之選。文冠軍雖然爲我等寒門人喊冤,但….誒,不說也罷….可惜,可惜吶…”
最後說話的士子,連聲嘆息,似乎令在場許多士子也感同所受,一同嘆息了起來。
文翰聽畢,心中好似打翻五味瓶,自嘲地笑了笑,剛想再斟一杯酒,卻不知不覺酒瓶子已是見底了。
“哈?哈哈哈哈!!!”
突兀,一陣放縱不羈的笑聲,將場中的一片嘆息壓了下去。那最後說話的,身穿斜襟青衣的士子,眼睛一瞪,他聽出了這笑聲的嘲笑之意,騰地站了起來,指着一坐在角落處長髮俊俏男子喝道。
“戲隆汝笑什麼!”
“哈哈,我笑好一羣虛僞如狐,無情如蛇的假人。”
“汝!汝說什麼!!戲隆汝別以爲,汝在潁川有些許名聲,就能如此囂張,隨意誹謗他人!這虛僞、無情從何說起!
若是汝今日給不出一個理由,別怪我等之輩對汝不客氣!”
“對!戲隆汝血口噴人,罔讀聖賢書!”
“是啊,我等都是飽讀聖賢書之人,懂禮知義,戲隆汝這話實在說得是過。若是汝願收回,再與我等道歉,此事就此作罷,否則,今日我等定要與汝爭論一番!”
文翰神色一凝,不由被場中的騷動吸引而去,文翰這才留意到在角落處的那被稱爲戲隆的男子,此人生得俊俏,一頭長髮只用一段白綢束起,平增幾分放縱,而且他一雙眼睛長而有神,發着道道奪人精光。
文翰見此人生有異相,異於一般士子,他坐在場中宛如一輪豔陽,一人所發出的光華將場中的所有士子都變得暗淡無光。
而且當文翰第一眼見到此人,驟然感覺到一陣莫名的衝擊,好似命運裡一根弦被撥動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