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到了黃昏時候,日落西山,諸葛亮一干人等,來到一處沙灘上。忽然西面傳來一陣陣兵戈馬蹄聲響。雅丹見此,欽佩至極,嘆聲而道。
“丞相真乃神人也!”
諸葛亮並無立刻答話,忽然四處沉寂下來。諸葛亮兀地一笑,若有所指地說道。
“我不但料得張儁乂的詭計,也料得陸伯言絕不會輕易任由我離去。諸位將軍你等說可是如此?”
諸葛亮把目光投向後面的數員吳將身上。那數員吳將頓時臉色一變,頓時陰沉起來,紛紛不由自主地提起兵器。原本他等一衆領陸遜之命,尋得好時機,避過張飛這尊煞神,方纔暗中下手,將諸葛亮誅殺。但不料諸葛亮心明如鏡,竟早就看透一二,剛逃過魏寇的埋伏,便拆穿衆人的歹心。其中一員臉上有數條刀疤的漢子,冷聲說道。
“先生果真了得,竟知如此,何不速速下馬受擒,否則待魏寇的追兵殺來,我等皆死無葬身之地也。”
諸葛亮聽言,淡然一笑,不慌不忙說道。
“若我無幾分本領,又豈敢來闖這龍潭虎穴。孫氏氣數盡矣,諸位大多都是吳南人士,想必此下家中父兄、老母、妻兒皆在盼望你等早日歸去。竟如此何不就此罷手,隨我一同回去吳南耶?”
諸葛亮此言一出,吳軍內不禁一陣騷動,不少兵士神情皆有變化。那刀疤將士聽了,面色勃然大變,厲聲喝道。
“諸葛孔明你休要妖言惑衆,我等深受國家之恩,當效死以報!!你若不願投降受擒,那就休怪我無情!!”
諸葛亮長嘆一聲,微微搖首而道。
“此番前來,亮可謂是仁義已盡,怎奈天命難違。還望將軍莫要逼人太甚,放亮歸去,輔佐蜀王,以赴先主遺命!!”
刀疤將士一聽,巨目剎地瞪大,高舉兵器,厲聲喝道。
“諸葛孔明,你竟冥頑不靈,那便受死罷!!”
刀疤將士喝畢,把刀一招,便欲率衆來殺。張飛早就忍耐不住,見那刀疤將士把刀招起,立馬怒喝一聲,挺矛驟馬衝飛殺去。
“張翼德在此,誰敢放肆!!”
電光火石之間,張飛驟馬衝起,視若羣龍狂舞,剎地殺到了那刀疤將士身前,丈八蛇矛倏然刺出,如若一道閃電。那刀疤將士早被張飛氣勢所懾,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張飛一矛刺中咽喉。張飛冷哼一聲,拔矛一抽,刀疤將士倒落馬下,眼看死絕。其身旁的兩員吳將見狀,連忙各提兵器,欲來夾攻張飛。張飛大瞪環目,舞矛驟刺,霎時間便將那兩員吳將刺落馬下。徹裡吉、越吉兩人在諸葛亮的指揮下,連忙引兵將吳兵人馬圍住。吳兵見得張飛霎時間殺死三將,已然膽怯,更兼根本不知前事,一時間反應不及,又驚又怕。
“諸位壯士不必慌張。亮並無害人之心,實乃別人咄咄相逼。此下你等統將已死,若是願以相投,亮便接納。若是不願,便各安天命罷!!”
諸葛亮話音一落,那些吳兵人馬紛紛反應過來,見四周已被蜀人圍住。各個紛紛想着,時下兵荒馬亂,倒不如投了諸葛亮,一同回去吳南也好。於是,一衆吳人兵卒,倒戈投降。諸葛亮得了數百降兵,加之自部人馬,約有七、八百人。
不一時,後方傳來一陣陣喊殺聲,原來卻是那本埋伏在西面的魏兵,聽得剛纔的動靜,聞聲趕來。諸葛亮臉色一緊,連忙引兵離去。待那部魏兵趕到,只發覺沙灘上有幾具屍體,諸葛亮等人早就離去了,兼之夜色已到,四處昏暗,難以尋索,便棄之而歸。
諸葛亮引着衆人星夜趕路,直出了吳郡境外,方纔歇息。事後,徹裡吉等將士齊來問諸葛亮,是如何察覺陸遜會狠下死手。諸葛亮便答。
“以陸伯言之智,定會猜得我等欲南撤之心。陸伯言對孫吳忠心耿耿,心知我等若是南去,
必定趁亂奪取吳南之地,又豈會讓我等離去!?故而亮暗中早有提防。”
衆人聽了,恍然醒悟,又向諸葛亮問道。
“可若是這般,陸伯言爲何不在寨中之時,便突如奇發,率衆圍剿?”
諸葛亮淡然一笑,遂答。
“若是尋常人,陸伯言或許早就下手。但陸伯言卻料得我早有準備,又俱張公之勇,自然不敢貿然而舉。更何況,若有萬一,其寨必亂,倘若魏寇斥候發覺,張儁乂趁亂來攻,豈不得不償失!?更何況我等危難之時,幸得孫吳接納,若非逼不得已,亮也不欲與之兵鋒相對。”
衆人聽罷,方明其中利害,齊齊拜伏道。
“丞相智、仁、勇三者足備,雖姜子牙、張良不能及也。”
諸葛亮淡淡一笑,凝聲道。
“亮才微學淺,今安敢望古人耶?以時下局勢來看,孫吳不久將亡於曹魏。即時,吳南皆爲無主之地。亮當率諸位,併力爭取,以使殘蜀得以東山再起,不負先主之望,共成功業耳!!”諸將聽得諸葛亮之言,盡皆喜悅,各個摩拳擦掌,**早日克得功業。張飛在旁聽了,甚是欣慰,想起劉備,老目不禁盡是水霧。不過此下,卻無人發覺到,在諸葛亮眼眸內,閃過了一絲憂慮之色。
“但願天無絕人之路,盡如亮之所料罷。”
諸葛亮心中到底在憂慮什麼,一時並無人得知。
且說文翰盡得西川四十一州,其所降文武,盡皆重賞,定擬名爵,有學之才,驍勇之士,並皆擢用。龐統、徐庶、趙雲、張遼等有功之士,一一得之賞賜。其中封龐統爲鳳鄉侯,趙雲爲龍威將軍,統率川中兵馬,把守益州。徐庶爲益州牧,負責益州政務、法綱。張遼爲徵虜將軍、呂侯。文舜、鄧艾、王雙等一班年輕將士,盡皆升賞。其餘官將,給賞有差。關羽、徐晃、李優、戲志纔等護國有功,亦紛紛得以賞賜。隨後,文翰殺牛宰馬,付與重金、寶物、兵刃,大餉士卒,又開倉賑濟各州郡百姓,川中之民見文翰仁德,大多皆願服從,安居樂業。
龐統、徐庶等文臣,日夜廢寢忘食,竭力安穩益州局勢。約是數月後,益州既定。文翰念在諸軍將士,捨生忘死,而得克之蜀漢,欲將成都有名田宅,分別賜之。徐庶、趙雲一文一武,一者乃管轄益州政務,一者統率川中兵衆,受賞最多。可兩人得知後,卻慨然不受。一日,趙雲隨同徐庶一同來見文翰。兩人拜禮畢。趙雲先爲諫之。
“王上!益州百姓,屢遭兵火,田宅皆空。劉氏雖敗去,但其民望尚在。依雲之見,王上今賜予百姓,以取民心。不宜取之爲私賞也。”
文翰聽了,甚喜,大讚趙雲。徐庶亦道。
“這些田宅本屬蜀漢官吏,若王上分賞百姓,定會民心大悅,如此一來,益州安穩矣!”
文翰聽是有理,遂從其言。果然,如徐庶所說,百姓分得田宅,感激不盡,紛紛道說唐王仁德,再無違抗之心。之後,文翰又使龐統定擬治國條例,刑法頗重。徐庶聽之,與其商議道。
“昔漢高祖劉邦,約法三章,黎民皆感其德。願龐公寬刑省法。以慰民望。”
龐統聽了,卻是笑道。
“徐公勿慮。此事統與王上早有商議。昔年秦用法過於嚴苛,萬民皆怨,故漢高祖劉邦以寬仁得之。今蜀漢初平,川中百姓雖大多願安穩度日,但尚有不少忠於蜀漢,若不加嚴刑法,以儆效尤,必成後患也。而王上早前,以屢施仁政。如此一來,軟硬兼施,當可使得川中安穩。”
徐庶聽是有理,拜服而退。自此軍民遵守法紀,四十一州地面,分兵鎮撫,並皆平定。徐庶管轄川中政務,以仁德治之。於是益州漸漸太平,文翰見此,便心生回長安之心。忽有一日,趙雲、徐庶等臣來見,竟告說一個早已發生許久的噩耗。那就是西唐丞相,戲志才早已在一年前,諸葛亮攻入長安時折命。文翰聞言,驚恍不信,如遭電擊,整個人癡呆了許久後,見趙雲、徐庶皆非虛言,猛地忿起,早已淚流滿臉,厲聲喝道。
“如此凶耗,你等豈敢瞞孤耶!?”
文翰喝畢,只覺腦袋如遭重擊,踉蹌一步,搖搖晃晃,幾乎墜倒。趙雲、徐庶連忙叩首再拜,急急說道。
“臣等自知罪該萬死,還請王上保養尊體!!”
文翰滿臉煞白,那平日裡威嚴的面容,盡是慌促、悲憤、無助之色,淚如泉涌,嘶聲呼道。
“志才!!志才!!帝業未成,天下未定,你豈能離孤而去啊!!”
文翰嘶聲裂肺地叫喝,慟哭不絕。遙想當年,他不過一校尉之職,依漢室皇命把守河東,於洛陽收納各方賢才,卻因寒門出身,門庭冷清,遭盡他人白眼、嘲諷。當時他麾下將不過數人,兵不過數千,又遭在漢室朝廷尊貴無比、勢力龐大的袁氏一族排擠。
各方賢才皆暗中嘲笑,出身名門望族冷嘲熱諷,縱是寒門出身的亦以爲他難成大業,唯恐避之不及。此時,一名狂士卻於羣傑中大放厥詞,如若驚濤巨浪中的一葉扁舟,在羣傑的脣槍舌劍之下,憑持其見,對他竟是讚口不覺,更道說若以國士之禮相請,必以國士之義爲報。於是他不顧關羽、徐晃等人的相勸,以五馬之車,王師之禮相請。至此這名狂士,對他忠心耿耿,出謀劃策,東征西討,最終於亂世之中,他成爲了一方諸侯!時已至今,他威震西北,創立西唐一國,貴爲西北王,傲視天下,這位狂士可謂是居功至偉!
而這位狂士又是何人?昔年世人皆笑他癡狂,後來他卻成了各方諸侯都爲之忌憚的神智侯,最後他更成爲西唐之相,西唐上下文武百官,無不敬之,西北近百萬百姓皆爲敬重的人傑!
他,就是戲志才。那個輔佐西唐王文翰,開國創業,放dang不羈,敢與天下人叫板的狂士!!
在文翰心目中,戲志才地位之重,早已超於君臣,兩人如骨肉兄弟,人生中的知己,又如身之臂膀。此下當文翰聽聞戲志才的噩耗,如被折斷一臂,血肉被生生扯斷,那撕心裂肺,猶如肝腸寸斷的痛,試問天下之大,誰人可知!?
文翰慟哭不絕,這位稱霸西北,東征西討,直與當今第一雄主大帝曹操比肩的西唐王,哭得如同一個不知歸路何在的孩童。淚難止,痛難息。成都大殿之內,充斥着一陣陣竭斯底裡的哭聲,那無助的王者,一聲聲在無助地呼喚着某個人的名字。
魂歸兮,君何在!?
殿內,侍臣、軍士聽之無不動容,亦紛紛暗自落淚。趙雲、徐庶皆哭得已成淚人,紛紛相勸。
“志才吶~~!!!”
又是一聲,竭斯底裡地呼喚,文翰悲痛難止,昏死在地。趙雲、徐庶見狀,嚇得驚慌失措,急忙喚太醫過來看望。怎知文翰這一昏,便是數日,直把趙雲、徐庶等一衆文武,急得如坐鍼氈,心中憂慮一刻都難消停。就在一衆西唐文武着急之時。
在文翰的夢中,他卻回到了令他夢牽魂繞的長安城內。王宮之內,大殿之上,並無一人,空蕩蕩地令人心生一股涼意。文翰坐於金漆龍座之上,望着大殿之外,那萬里長空,朵朵白雲之下的紅塵人世。突兀間,一陣颶風襲過。大殿上,忽然出現了一位身穿一襲青綢華服,滿頭青絲隨風飄揚,臉上掛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眼中隱隱有不羈之色,就好似遊戲人間的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