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進正色,直軀,先受了他這個大揖,然後,一板一眼的回了個平揖。
“伯潤,我與令尊素來交好,你就和我的子侄一樣,今後就有事情,儘可直說!”
何進以異母妹妹何氏選入宮廷,有寵於靈帝,而受職郎中。但皇帝的心思變化莫測,像何氏這樣的人多了。何氏初時也不過是個美人,又是屠戶出身,何進在雒陽並不得意。爲了固寵,他還要拿出大量錢財去賄賂宦官。對於張平的善意,何進知道是看好何氏。不過,張平與張讓關係密切。何進不僅需要張平的錢財,其時也需要借重張平的關係。雙方遂一拍即合,結爲好友。
待到前兩年,何氏生下皇子劉辯,被封爲貴人,何進也水漲船高,由郎中而虎賁中郎將。其中,未嘗沒借助於張平的錢財。雒陽酒樓幾乎把每年的三層收益,都花在了何進身上。這筆錢對張讓來說不算多,卻是何進的重要財源了。
現在,別看何進升遷了,想要更進一步,需要錢財的地方多了。加之,張平這些年來雪中送炭,又別無所求。何進知其心意,心中也很是感激。如今,張平來信請他照顧一下兒子,何進自然責無旁貸。況且,何進出身低下,即便心胸開闊,私下裡也隱以爲憾。張涵薄有聲名,騶縣張氏世代衣冠,張涵一來就以晚輩自居,恭恭敬敬地給他行禮。因此,何進對張涵的印象便非常好。
“世伯有言,晚輩敢不謹尊臺命!”
何進說的親熱,張涵並不曾稍有怠慢,躬身謝過何進好意。觀何進舉止,行動莫不合乎禮儀,張涵就知他遺憾自己出身低微,故而很注重禮節,所以,說話雖親近,舉止卻謹守着晚輩的禮儀。
果然,何進見此,愈發的歡喜,興致勃勃地與張涵嘮家常,張平的身體如何,農莊的收成如何,張園的景緻如何,雒陽的奇聞軼事,朝中大人們的派系等等,介紹他的兒子們與張涵認識,並執意留張涵吃飯。
張涵爽快地留了下來,何進前途無量,他應該與何進打好關係。然而,在張涵的內心深處,他並不願意留下來吃飯。何進表現的,就像個和善的大叔,是真的把張涵當成子侄了,張涵有點不安,先知先覺有時侯也是一種負擔。
從雒陽城南開陽門出發,南行八里,就是大漢國最高學府,古代世界空前絕後的中央大學太學了。
張涵自何府回來,就有些鬱悶。大廈將傾獨木難支,張涵知道自己不是救世主,不破不立,想要改變這世界,想要做番事業,想要好好活下去,必然要犧牲一些人,雖然在需要的時候他想都不想就會做出決斷,但細想起來,他還是不喜歡這種感覺。
張超見他心情不好,就帶他去太學散心,走在綠樹蔭蔭的太學裡,到處都是年輕的諸生,或者讀書,或者用宿舍外的竈臺做飯,或者爭論某個問題,張涵的心情也放鬆下來,似乎又回到了前生,回到大學那段輕鬆愉快的日子裡。
“經過順帝年間的擴建,太學現在有房240棟,1850間,擁有學生三萬人,博士14名……走,我帶你去講堂看看……呃,今天是馬諫議講學,講堂坐滿了……”
十丈長、三丈寬的講堂裡,密密麻麻擠進去幾百人,連門口站的都是人,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張超乾笑了兩聲,決定直奔主題那個地方,張涵肯定會喜歡。
在太學的東側,張超領着張涵來到了目的地《熹平石經》。
熹平四年(175年),蔡邕等人上奏要求正定《六經》文字。隨後,蔡邕把《詩經》、《尚書》、《周易》、《春秋》、《公羊傳》、《禮記》、《論語》七種正定後的經文,親自書丹在46塊石碑上。這就是天下聞名的《熹平石經》。石碑初立的時候,前去觀視、摹寫士子們的車乘每日都有一千多輛,填滿大街小巷。就是現在,每天來抄經的人,也會有一兩百人之多。
高大的石碑高丈餘,寬四尺,上有瓦屋防雨,河南太守還派了來士卒看守,張涵全然沒有注意,看着蔡邕的八分隸書,兩眼放光。幾年不見,蔡議郎的書法又進步了……
苦練了十幾年書法後,張涵對書法有種由衷的喜愛。張涵一直看到夕陽西下,再也無法看清楚,才戀戀不捨地回到住所。
“你就是張伯潤了?”
老者滿臉皺紋,白髮蒼蒼,但溫和慈善的笑容,使他看起來和藹多了,只是尖銳怪異的嗓音,說明了他的身份。
“正是晚輩”
張涵正容朗聲答道。老者笑的再溫和,張涵也不敢有半點不敬,這可是十常侍裡的頭號大BOSS,騶縣張氏的保護傘,殺人不眨眼的大宦官。張讓的眼神令張涵不由自主想起了張昭,那種一眼望去,一覽無餘的感覺,對被覽者來說,真是太難受了。就像針尖在身上輕輕劃過,說不出的難過。
“不錯,不錯,文質彬彬的,膽子不小呀!”
“不敢,不知晚輩做錯了什麼,侯爺何以言此……”
“你是初七到的雒陽,當天就與盧尚書在雒陽酒樓飲了一下午酒;初八來我府上投了貼子,然後,去了何中郎府上,用了晚飯才離開;初九又去了盧尚書府上赴宴;初十盧尚書拜訪了呂強……然後,就是今天了,今天,呂強在陛下面前爲蔡邕講話……”
張讓微笑着問道。
“伯潤,你覺得程璜會怎樣考慮這件事?”
張涵汗流浹背,神色卻絲毫不變,惟有眼角輕輕跳動。靠,怎麼一個個耳朵都這麼長……
“程常侍如何考慮此事,不是晚輩能夠左右的,晚輩也不關心。晚輩關心的是,侯爺如何考慮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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