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不是鑽牛角尖的人,孟晨曦走後,她收起了失落的心,把精力全都放在自己的事業上。猴頭菇餅,猴頭菇飲料,藥酒,藥田,在她的打理下,漸上軌道。
她的日子過得充實,順利,偏偏就有人見不得她好。
施家。
施鳳竹和賴氏躲在廚房裡竊竊私語,母女二人越說越得意,並沒有看到有道小身影從廚房門口閃過。
田荷捂着胸口,一口氣跑出施家。
太可怕了。
她四處尋找,見田蓮帶着田陽在菜園裡,便撒腿跑去。
田蓮擡頭看了一眼氣喘吁吁的田荷,問道:“小荷,你跑這麼快做什麼?背後又沒有老虎追你?”
“姐,要出大事了。”田荷喘氣不勻,滿臉焦急。
微微蹙眉,田蓮問道:“還能有什麼大事?”
她身上還能有什麼大事發生麼?
有什麼比家破人亡還要大?
田荷小心翼翼的看了一旁的田陽一眼,田蓮會意,便放下手中的鋤頭,“走吧!你跟我到那邊去一下,小陽,你在這裡幫大姐拔草,大姐二姐馬上就回來。”
“哦,好。”田陽點點頭。
田陽的傷,好了,不過,眼睛也瞎了一隻。眼睛凹了進去,猙獰的傷口,時刻提醒着田蓮是誰人把他們一家害成這樣。
她恨施鳳竹。
只是羽翼未豐,米需 迷 言倉 土雲她把恨藏在心裡,不表露,面對施鳳竹和賴氏的爲難,她也是逆來順受。
姐妹二人來到一旁,田蓮壓低了聲音,問道:“小荷,到底是什麼事?”
田荷眼眶泛紅,淚水都快要掉下來了,“姐,大舅母和表姐正商量着要把咱們帶到鎮上去賣了。她們怕大舅舅責難,便想好了對策,說是咱們跟着她們鎮上,自己走丟了。”
田蓮聽着,也急了起來。
這萬惡的賴氏和施鳳竹,居然連這樣的辦法也想得到?真是沒人性。
“這還沒完呢。”
田荷吸了吸鼻子,接着道:“她們想要找人加害安寧,聽說……”
“竟連安寧姐,她們也容不下?”田蓮聽後,雖是驚訝,卻也在黑暗的前途中找到了一絲光明。如果把這事告訴安寧,那安寧會不會答應收留她們姐弟三人?
田蓮決定賭一把。
反正,就是安寧不收留他們,也可以借安寧的手對付賴氏和施鳳竹。
她攥緊了拳頭,恨恨的道:“小荷,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她們得逞的,你回到家後,千萬不要讓她們察覺有異,你就當什麼也沒有聽見。你聽清楚了我的話嗎?”
田荷重重點頭,“姐,我聽清楚了。”
“走吧!咱們幹活去。”
“嗯。”
姐弟三人把菜園裡的草除去,又摘了菜去河邊洗淨提回去。
回到家後,施鳳竹和賴氏已經出門了。施大富和施子龍前天就進山打獵去了,現在家裡的農作物都收了,父子倆商量一番,爲了生計,便冒着危險進山打獵。
田荷鬆了一口氣。
田蓮把菜放下,“小荷,你和小陽在家裡呆着,我出去一下。”
“姐,你是要去找……”
“噓!”田蓮輕噓了一聲,“現在大白天的,我哪能去那裡?”
田荷點點頭,不說話了。
田蓮出去了,不知上哪,也不知她去幹什麼。
中間,她回來幫着做飯,下午和村裡的小姑娘們上山打柴,跟往常沒有什麼兩樣。天快黑了,田蓮才挑着兩捆柴回來。
施鳳竹拿着一個烤紅薯在院裡吃,見田蓮回來了,淡淡的掃了一眼,道:“一個下午了,就打了這麼兩小捆柴,你也好意思回家?”
田陽站在一旁,流着口水看着她吃香噴噴的紅薯。
施鳳竹非但不給他吃,還故意吃得吧唧吧唧響,似乎瞧着田陽嘴饞的樣子很滿足。
田蓮眸光微沉,不作聲,一副受氣包的樣子。
“姐,你回來啦。”田荷從廚房裡打了熱水出來,從施鳳竹身邊繞過時,施鳳竹壞心眼的伸腳絆了一下,田荷手中熱水潑了出去,“啊……姐,你有沒有怎樣?燙傷了嗎?”
田荷從地上爬起來,看着被熱水兜頭潑下的田蓮,緊張的上前去查看。
幸虧水不是很燙,田蓮的臉只是有些泛紅。
“我沒事!”
田蓮用衣袖子拭去臉上的水,輕聲安撫着驚慌的田荷。
“姐,我看見了,剛剛是表姐故意伸腳出去絆二姐的。”田陽在一旁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氣憤的他顧不上許多,也沒有心智去想許多,張口就道出真相。
聞言,施鳳竹的臉色沉了下來。
田蓮斥責田陽,“小陽,別胡說!表姐不是那樣的人,只是小荷自己走路不小心罷了。”
“姐,我的話,你不信?”田陽不敢置信。
田蓮舉起手,“再胡說,我可就打你了。”
“哼——你不聽我的,你一定也是嫌棄我,嫌棄我是一個小瞎子,獨眼怪。”田陽氣憤的瞪着田蓮,跑了出去。
田荷急忙追去,“小陽,天都要黑了,你上哪去?”
“站住!”施鳳竹喝住了田荷,“你回廚房做飯去,那個獨眼怪,等一下飯熟了,他自然就回來了。有什麼好追的,他哪天不是在外面瘋跑?”
田荷紅着眼看向田蓮。
田蓮點點頭。
田荷便低着頭,難過的回廚房做飯。
施鳳竹的心情變好,擡眼上下打量着田蓮,發現她長得挺清秀的,高高瘦瘦的,比一般姑娘要長。十一歲了,有些人家的閨女,這個年紀已經定親了。
想到因爲田蓮姐弟幾個,這些日子,她被爹爹和大哥指責過不少,她心裡就氣。
這麼幾個累贅,幹嘛要留在家裡?
“你也幫着做飯去,傻站着做什麼?”
田蓮點頭,“好。”
見她這麼聽話,施鳳竹的心情又好了幾分。
呵呵!明天賣了她們,自己就可以添制幾套好看的冬裝了。
夜幕降臨,飯菜熟了,也不見田陽回來,不過賴氏倒是回來了。她們母女根本不在乎田陽在哪,趁熱吃了晚飯,指着桌上的菜湯和一碗清粥,“你們也吃吧。”
“舅母,我們想去找找田陽。”
田蓮小聲的請求。
賴氏眉頭一皺,不耐煩的揮手,“去吧,去吧,先把東西收下去。”
“哦,好。”
姐妹二人連忙把桌上的東西收去廚房,匆匆出門去找田陽了。
“娘,這兩個小丫頭片子,細看之下,倒是長得不錯。人伢子那邊,你可都聯繫好了?明天我可是要拿銀子添置冬裝的,可不能壞了我的好事。”
施鳳竹想到明天就會到手的銀子,不禁喜上眉梢。
賴氏輕噓了一聲,“鳳竹,你小聲一點,讓人聽了,可不好。你也不小了,怎麼一點自制力都沒有?”
“娘。”施鳳竹被賴氏指責一番,心裡微惱,“怕什麼啊,現在家裡就咱們母女倆,難道你還怕被那瘋婆子聽見不成?”
“小心駛得萬年船。”
“得了,我不說,這樣總行了吧?”
“這樣才乖。”賴氏拍拍她的小手,“趕快洗洗去吧,明天一早就要去鎮上。”
“嗯,好。”
施鳳竹回房梳洗,喜難自禁的哼着小調。
屋裡若有若無的飄着清香味,施鳳竹用力吸了幾口,笑了笑,自言自語道:“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心情這麼好,連空氣都是香甜的。”
屋頂,與夜色融爲一體的暗衛勾脣笑了笑。
他們受孟晨曦的指示,密切關注着賴氏母女的一舉一動,早就知道她們暗地裡打着什麼鬼主意。今晚,她們會知道,什麼叫做自食惡果?
田蓮和田荷出門後,從草堆裡把田陽牽了出來。
這一切都是她們事先就商量好的,田陽故意離開施家,她們趁機出門找人,然後,趁闃夜色去顧家找安寧。姐弟三人的未來,田蓮全賭在安寧身上了。
“走吧!”
“哦,好。”
田蓮一邊走,一邊細聲叮囑妹妹和弟弟,“小荷,小陽,待會到了安寧姐家,你們什麼都不用說,如果安寧姐問了什麼,你們就實話實說。”
“哦,我們知道了。”
田荷沒有信心,畢竟上次安寧拒絕得很果斷。
“姐,安寧姐會答應嗎?”
“賭一把。”田蓮一臉堅定,“總比被人賣了強。”
田荷點點頭。
心中懷惴不安。
姐弟三人來到顧家,面對安寧的冷漠,田蓮開門見山,“安寧姐,今晚你要小心防犯一下,賴氏和施鳳竹與土匪勾搭,今晚他們會上門。”
“哦?”安寧擡眼看去,問道:“她們準備對我做些什麼呢?”
一旁,顧氏和安樂,早已急壞了。
田蓮直直回視安寧,應道:“對付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什麼最有致命力,安寧姐不會不知道。她們打算讓土匪把安寧姐擄上山,三天後,再放你回家。”
“什麼?”顧氏大吃一驚。
這人心真是萬惡啊。
賴氏爲何就一直見不得她們好?
“安寧,這可怎麼辦是好?”
“娘,你彆着急,咱們家也沒是誰想來就來的。”安寧攜過顧氏冰冷的手,暖暖的包在手心裡。
孟晨曦留下十個暗衛給她,別說是土匪了,就是武功高強的江湖殺手,也未必能在這裡掀起一點風浪。再說了,這事她早已知曉,並有了反擊之策。
她不動聲色,就是等這一天的到來。
新仇舊恨,連本帶息,一併與她們算清。
顧氏這纔想起家裡有暗衛,不過,心裡還是着急,對方可是無惡不作的土匪,“安寧,這事也大意不得,你可不能輕敵。”
“娘,我知道的,你別急。”
安寧點點頭,看向田蓮,“你們上門來告密,難道就不怕賴氏她們爲難?”
田蓮淡淡的勾脣笑了一笑,“打罵就是家常便飯,況且,她們已經決定明天把我和小荷帶到鎮上去發賣了,連人伢子都找好了,我還怕什麼?”
“田蓮,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可不相信,你是毫無條件來告訴我這事的。”安寧說的很直白,田蓮表現得很大氣,並沒有被人戳穿的着急,“我的目的,安寧姐很清楚,和以前一樣。”
“憑什麼,你會覺得這一次,我會改變主意?”
“賭一把,反正最壞的結果已經可以看到了。”田蓮扭頭看着田荷和田陽,“我怎樣無所謂,我只是心疼小荷和小陽。我是長姐,不能不管他們。”
“安寧。”顧氏看向她,“小蓮她們姐弟也不容易,要不,你就?”
田蓮姐弟三人,滿目希望看向顧氏。
“娘,你對我沒有信心?”
“安寧,不是這樣的。”顧氏搖搖頭。
“那就讓我來決定,娘,這事交給我,你別操心了。”安寧看向安樂,“安樂,你先陪娘進房休息,等一下,我就回房。”
安樂點點頭,“哦,好。”
顧氏欲言又止,拋開過往的種種,眼前這三個孩子的確是可憐的。
“你們先聊着,我回房。”
“二舅母,晚安。”三個孩子齊聲道。
顧氏的心一抽,不管是什麼緣,總歸算是親人一場。
她心裡有些不忍。
“好,真乖。”
顧氏牽着安樂回房,院子裡只剩下安寧和田家姐弟三人。
“田蓮,你過來一下。”安寧招手,田蓮走近一些,附耳過去,安寧細聲交待一番。田蓮一邊聽,一邊點頭,“嗯,安寧姐,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那你們走吧。”
“好。”田蓮左手牽着田荷,右手牽着田陽,姐妹三人一起回到施家。
田荷和田陽很乖,一路上,田蓮不說話,他們也不問。
施家靜悄悄的,今晚連楊氏都安份了,隱隱有種暴風雨前的寧靜。
“小荷,你回房幫小陽洗洗,你們先睡下。”
“可是,姐。”
“聽話。”田蓮眨了眨眼。
田荷便噤聲,牽着田陽回家。
田蓮輕手輕腳的走到賴氏窗前,推開一條縫往裡看去,只見賴氏倒在牀上,睡得跟豬一樣。她又去看施鳳竹,同樣,沉睡中。
她不敢回房去睡,一直坐在廚房裡,靜靜的等着安寧的信號。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頭上的瓦片被人踩得啪啪作響,田蓮跑回房裡,捂緊了田荷和田陽的嘴巴,拉着他們爬進了牀底下。
“你們在這裡,千萬不要出來。”
田荷點頭。
“小荷,你照顧好小陽,我去去就回。”
“姐。”田荷的心怦怦直跳,很害怕。
“我不會有事的,你替姐照顧好小陽。”田蓮拍拍她的手背,利索的爬出牀底,悄悄的跑出房間。
賴氏房裡有了動靜,窗戶上倒印着一個男人高大的身影,田蓮見時機差不多了,便跑出施家。嘰嘰……不知何處傳來鳥叫聲,田蓮爲之一震,撒腿往裡正家跑去。
砰砰砰……
嚴東起牀去看門,睡眼惺鬆的看着一臉驚恐的田蓮,“田家大丫頭,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啊?”
“我要見里正,快,要出大事了。”
“見我爹?”嚴東往屋裡看去,“可他老人家已經睡下了,你有什麼事先跟我說說。實在不行,我再去喊我爹起牀。”
田蓮吞吞口水,急急的道:“我們家來了土匪,他們把我大舅母和表姐給綁起來了。”
“什麼土匪?”
嚴東嚇了一跳。
這土匪進村的事情,上次在顧家發生過一次,可也沒有知道,那些究竟是不是真的土匪。顧家招了土匪,那是人家家裡有銀子,施家一窮二白,土匪怎麼會去?
看着嚴東不相信的樣子,田靜更急了,眼睛紅紅的,快要急哭了。
“真的,真的是土匪。我起夜,聽到大舅母房裡有男人的聲音,我好奇,便在窗戶下聽了一會。那人在罵大舅母,說她上次報了假消息,害他們丟了幾個兄弟的性命。今晚是來找大舅母算賬的,求求你,你快找人去救我家大舅母和表姐吧。”
田靜說着,便跪了下去。
“東子,出什麼事了?”
嚴老爺子聽到動靜,披着衣服出來。
“爹,田家丫頭說,施家來了土匪,還說,那些土匪與上一次去顧家的是同一夥人。那些土匪與賴氏勾結,合作不成,現在上門來報復。”
嚴東簡潔的轉述了田蓮的話。
聞言,嚴老爺子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東子,你去叫承志起牀,你們父子二人快點通知村民,大夥把施家圍起來,一定不能讓那些土匪逃了。”
說着,他一邊披衣服,一邊往顧家而去,“我去找安寧,孟公子留了人在她家,那些人興許可以抓住土匪。”
“爹,你等等,外頭黑。”嚴東急急的喊道。
“我…我去扶着里正。”田蓮跑着追上去,扶着嚴老爺子一起去顧家。
“安寧丫頭。”
“里正,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安寧從屋裡出來,看到一旁的田蓮,問道:“怎麼田蓮也來了?這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嚴老爺子一臉凝重的道:“安寧啊,上回來你們家的土匪又來了,田蓮說,就在施家。具體的,等抓了他們再說,你先讓人幫忙把土匪抓住。”
“啊?有這樣的事情?”安寧一臉驚訝。
“事真事假,這事還要等抓住了人才知道,你現在先讓人去施家,不然人跑了。”
“好。”安寧點頭,吹了一聲口哨,立刻有暗衛跳出來,“辛苦你們去施家一趟,如果真有土匪,一定要抓活的。”
“是,安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