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沐長山妙筆傳情,王良人恃寵而驕
今日,慶王下朝後讓小禧之來傳沄纚往御花園山語清暉而去。因他得了仙羅國進宮的豹子肉,特邀沄纚去御花園一同享用。
沄纚雖然平日飲食也不盡是茹素,可是這血淋漓的東西卻也是吃得少,只是藉着這個機會陪他坐坐也好。
下快三月了,一路的青石板宮道上早已又長滿了淺淺的嫩苔。
沄纚和纆兒纔到御花園,便看向小太監們在生爐子,爐上已經架好了細鐵網鐵叉,一旁是油鹽醬醋之物,爐子上正懸着一塊血淋漓的滿是花斑的半邊豹腿邊肉。
太監們見沄纚趕忙停下忙活,跪地行禮。
“快起來吧,別耽誤王爺吃豹肉。”那炭火還沒着透,嗆人的黑煙讓沄纚不住的拿帕子掩着口鼻。
衆人應聲又忙活起來。
“這次好吃的總算被我們趕上了。”一個水靈靈稚嫩的聲音傳來。
沄纚朝那聲音回過頭去,只見一張熟悉的神采奕奕,容光煥發的臉頰。
“芙郡主金安。”衆人跪地行禮。
“都起來吧!”芙郡主笑道:“本郡主來得真是及時,再耽擱一會沒準就連渣都不剩了。”
芙郡主不同一般的郡主,她是被賜了婚且又被賜了“靖雅”封號的郡主,沄纚只是四品侍妾夫人,她見了沄纚倒不必行禮,只是稍稍點頭交手示好。
“今日有了父王的豹肉,還不算完滿,要是有我那回錯過的菊花雞,那便是好事成雙了。”芙郡主拉着沄纚笑道。
沄纚笑道:“這有何難?只是現在沒有那新鮮的菊花,不過太醫院的幹菊花瓣也可以湊合了,陳年的菊花味反而更香濃。”
“太好了,太好了,今日我也可以做文人雅士,嚐嚐古今各邦之美食了!”
慶王才道,聽見二人話,笑道:“就屬芙兒最貪吃。”
靖王趁機道:“是啊,那年芙兒才四歲來我府上,錯把靖王妃的胭脂膏子當成糖脯,吃得一嘴的紅,這可把王兄給嚇壞了。臣弟還爲此罰了一屋子的人,誰知不過是胭脂兒子。”
話音一落,衆人大笑。下人皆鼓腮忍不住偷笑,
芙郡主想制止已經來不及,一臉羞愧,不甘靖王如此抖出她幼年糗事不甘道:“下回見了二王嬸,一定要讓她好好管教管教二叔,真是越發個倚老賣老起來。”
靖王道:“真真是個不吃虧的主!算二叔怕你了。”
衆人說笑着,不一會功夫太監們已經將爐子點燃,火爐被燒得通亮。
鐵網先是被爐火燒了半響,太監們將片好的薄片豹肉放在烤爐邊的小碟子裡,準備妥當,便開始烤肉,一時香味四溢,叫饞蟲大鬧人五臟六腑。
一行人圍坐下來,慶王道:“罷了,今日我們來自給自足,自己來烤。”說着拿鐵筷夾了一片,又沾了些鹽和油便鋪在細鐵網上烤起來。油滋滋的聲音散發出陣陣青煙,肉香四溢。
芙郡主見狀,已經迫不及待的也夾了一片豹肉放在鐵網上依葫蘆畫瓢的起來。
慶王將烤好的豹肉夾起,就着烤爐邊溫好的酒先飲了一口,又將那豹肉湊到嘴邊吹了吹,輕輕的抿了一口,便遞到沄纚的嘴邊:“快嚐嚐,本王已經試過不燙嘴,最適合你現在大病初癒補氣了。”
沄纚看着嘴邊香味誘人的豹肉,又見他如此期盼,便小心翼翼輕輕的齜了一口,果然鮮嫩味美,這可打開了她的胃口,纔要再吃一口,慶王便手疾眼快的拿走,又道:“吃多了可不好,如此一口便行了,剩下的你就看着我們吃吧。”
見吃不到他手中的肉,沄纚便自取了一塊放在細網上烤,又不屑道:“酒我是享用不了了,肉還不管人夠嗎?”
靖王笑道:“我和芙兒該是走錯地了,呆在這怪不自在的。”說着便讓家廝取了些生豹肉準備回府上享用。
靖王原是有事要先去,可是眼下卻故意如此說,好揶揄一番慶王后便馬上撤退。
芙郡主道:“二叔走了,咱們這怪冷清的,不如將各宮都請來一同享用豹肉吧?人多熱鬧不是?”
慶王道:“也好。”
不一會,燕王妃、鬱妃、王良人、吳充依、翡郡主便都陸續而來。
芙郡主道:“難得御花園冬末的好景緻,不如讓人畫下留戀如何?”
翡郡主也忙道:“四姐說的極是,我正好有件新衣服,難得如此正好穿上讓畫師畫下,只是宮裡的畫師畫技生硬俗氣,若是讓他們來畫豈不糟蹋。”
整個宮裡丹青最好的畫師也比不過沐家的二公子沐長山。王良人笑道:“本宮看着還是沐長山丹青傳神,不如就傳他來宮裡替我們作畫可好?”
慶王頷首道:“若不是探夫人有孕在身不意操勞,此事倒也不用如此麻煩。”
翡郡主道:“如今探夫人是父王心尖上的人,我們哪裡敢爲這點小事勞煩她。”
不一會,沐長山便被宣入宮中御花園來,翡郡主回去換了身衣裳很快急匆匆的趕了來,她穿了一身深紫色的長衫頗爲考究,衆人便千姿百態各現其魅,好讓作畫人將自己繪得更美。
沐長山不一會便將人物繪了一半,描畫到芙郡主時時,他的目光溫柔又深情的從她面上拂過,芙蓉面頰,巧笑倩兮 ,四目會心一笑。
翡郡主皆看在眼裡,爲了吸引沐長的目光,她特意坐到了芙郡主的身邊,只爲沐長山在看北淳芙時能將餘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半個時辰,沐長山便將畫好的水墨畫承給慶王,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幅畫作上,畫上人物栩栩欲活,就連衆人背後的景色也美不勝收,衆人皆贊之。
別人也倒罷了,芙郡主的眼神刻繪得惟妙惟肖,那右側臉的淺梨渦都呼之欲出。
難爲沐長山小小年紀丹青如此了得,沄纚不禁暗自讚歎。
這是一個難以見面的好機會,沐長山告退後,芙郡主也忙告退而去。翡才郡主要跟上去,鬱妃道:“你王姐自然有體己話說,怎的你就沒半點眼力見的?”
翡郡主一臉失望只得作罷。
雖然手握重要的東西,可是翡郡主仍然希望看到的是沐長山能夠真心的喜歡上自己。而不是他的迫不得已退而求其次。可是沐長山的眼中只有芙郡主,這也不是她第一次知道,有多少次了?翡郡主自知沐長山未將她放在心上。可同爲郡主,自己差在哪?
衆人散後,沄纚性質盎然,便在御花園從回宮的路上順便賞起花來,不巧,又遇見不遠處賞花的王良人和吳充依,二人見到沄纚便走了過來向她行禮:“探夫人金安。”
沄纚示意二人起身,便要走。
只聽見身後酸言酸語:“探夫人真是好福氣啊,有孕在身都隆恩厚重,不知這孕婦吃了豹子肉能不能消化得了。”
沄纚轉頭而去。王良人神色鄙夷。
纆兒早就氣不過了忙道:“這倒不用王良人操心,夫人自有王爺關愛。”
王良人又道:“王爺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妾身十分清楚,王爺不過就是看中夫人腹中胎兒,夫人不過是個異國質子,王爺豈會真的上心?”
她的話挑釁十足,沄纚才也知她原來是個沉不住氣沒有教養的人,一有了名份便再也耐不住僞裝。
沄纚笑着不疾不徐的撫着腹部道:“能爲王爺開枝散葉就是本夫人的福份,王良人這話豈不是忘了宮中女人的本份?”
王良人不屑笑道:“但願你能有這個福氣,妾身只願夫人能平平安安誕下腹中胎兒。”
她的話放肆至極又惡毒至極,沄纚氣打一處而來,有些
忍無可忍。
王良人又道:“依我看,娘娘若是聰明就該知道從哪來往哪去。”
沄纚上前給了王良人一記耳光,她瞬間被打懵了,怎麼也想不到同樣身爲慶王的女人,她還是新晉之人,沄纚居然敢動手打她?
才下手沄纚便有些後悔了,此事忍忍便也過了,可是如今自己卻將它往大鬧了去,正想着晚些善後之事,很快便作罷,這種蒼蠅一次就要打死,若不然是趕不走的,遂不屑道:“我奉勸你若是聰明便做好你自己的本份,不要忘了自己的本份。而且我今日既然打了你,多打一下你又拿我怎樣?”沄纚說着遂又重重的給了王良人一記耳光。
“你……”王良人反應過來捂着臉尖叫道。
不等王良人喚人,也不等她去向慶王告狀,沄纚早料到事態,便先發制人,捂住腹中痛苦不已,王良人見她如此倒是被我嚇住了,止住了聲音,面色剎白,坐在地上,一旁的吳充依也嚇得失魂落魄。
“竟敢和我鬥?簡直是不知死活。”沄纚如今是有孕在身的妃嬪,豈是她們這般人惹得起的?
慶王趕到春草殿時,谷墨堂已經替沄纚號過脈了:“娘娘差點動了胎氣,總算謝天謝地暫無大礙。”
慶王聽聞無大礙總算放下心來,可此事他絕不姑息,他重重的罰了王良人,禁足三月,罰俸祿三月,就連個王良人同行的吳充依也被罰俸三個月,整日抄寫佛經。
原本沄纚不是這樣斤斤計較睚眥必報的人,只是這樣如同蒼蠅的角色日後若是整日來面前晃盪,不一次給點顏色瞧瞧,便成了狗皮膏藥甩不去,當自己是軟柿子捏鼓爲習。有時自己不危爲難他人,他人便肆意捏鼓自己。
這次連燕王妃也難辭其咎,被慶王言語訓斥,“這後宮你就是這樣替本王操持?”
“臣妾疏忽,下去定好好管教懲處王良人等人。”
從前先帝在位時,後宮佳麗數不勝數,先帝曾經後宮的夫人位上就有三位,良人四位,充依五位,采女六位,還有官女等等可謂是後宮殷實,如今慶王的宮裡通宮也不過才六位妃嬪。慶王恐在此方面落人話柄,便將女君的賞賜照單全收。自從女君將王良人和吳充依言正名順賜給慶王后,燕王妃因另有盤算便開始不斷的在中寧宮裡挑選合適的女子替慶王充實後宮,不但能達到打壓鬱妃的目的,更能替自己博得好名聲,反正上下也輪不到自己,所有來入宮供選的女子皆是北淳國官宦人家之女,她此番所中意的新人都是安分守己笨笨的,她自己挑選後,又恐是自己一廂情願,便將所入眼的女子舉薦給女君。
此番女君更是求之不得,宮中添新寵,鬱妃和探夫人有孕便難以安心養胎,如此甚好。大讚燕王妃此舉賢良有加。這次被女君和燕王妃一共看中的女子共有四人,陸氏、沈氏、完顏氏,韋氏這四人一起出現在慶王的晚膳上。慶王無力拒絕,在衆人眼裡,在天下男人眼裡,拒絕主動鑽到懷裡的女人,那豈不是病得不輕?
見那四人皆生得一般,只是談吐得體,又聽陸氏自報家門乃三朝狀元的陸盞檀之女,便親自賜了個充依的位份,其餘二人皆是和采女等等。
宮裡支持慶王的官員們聽聞此事皆欣慰不已,他們的更多是希望北淳弦能多出一些子嗣,此於大計有益,燕家一行一直在盼一個“外孫”穩定燕王妃中宮之位,若不然司馬昭之心早已按捺不住。燕家的心思北淳弦明裡暗裡心知肚明,只是現在還需要藉助燕家勢力,不便打擊其焰。
好不容易沄纚心中的酸味才淡下去,如今一連居然多了四個女人,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宜動氣,幾番忍耐終於是想開一點。
想着這些女人日後要分去他的恩寵,在他身旁極盡諂媚,承恩沾露,我現在去越發不好受。從前的王良人就因爲有了些名分,又仗着自己伺候慶王身邊有些年頭,如今便開始怙恩恃寵起來,今日見了沄纚眉目間盡是不屑,言語挑釁至極。日後又多出這麼些個人真是讓人焦頭爛額心神不寧啊! 沄纚承認自己嫉妒難息,打聽了好幾日,得知慶王未施恩布澤才欣喜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