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練和小蔡一起去麒麟公司。一路上，兩個人都不說話。只在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曹練回身看着小蔡，冷冷地說了一句：“我不求你能真的幫上我的忙，但是麻煩你，不要拖我的後腿。如果這一單出了問題，倒黴的不僅僅是我，還有你本人。”
小蔡控制情緒的本領顯然要比曹練高出好幾籌，笑眯眯地點頭：“那當然。出門的時候方經理不是特意囑咐過了麼？我是輔助的。你主談。”
曹練轉過身去，大步流星往高大的寫字樓走去，心裡卻在輕輕咬牙。
自己是如假包換的新人，卻被臨時委以重任，來跟老客戶談續單——如果不是自己瘋了，那就一定是自家的上司瘋了。可是，爲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爲了能昂首挺胸地在致勝和雷鷹面前站直，這一仗，自己非打不可。而且，不僅僅是要親自去打這一仗，還一定得打得漂漂亮亮！
曹練忍不住呼了口氣出來，雙手合十看了看天。
老天爺，你得保佑我啊！我一直都是個善良的好人不是麼？！
小蔡看着她忐忑的樣子，眉梢眼角都是不屑的笑意。
小丫頭片子！剛出校門才幾天的粉嫩新人，竟然也想要跟自己爭！她還真以爲上司是器重她才讓她來談這個單子？麒麟的銷售總監最討厭女漢子，最喜歡柔能克剛的溫柔女生！
你就等着吧！等到你被人家斥罵到狗血淋頭的時候，我再來力挽狂瀾！到時候，這張單子的功勞全是我的——我就能成爲正式的採購部員工了！就能擺脫這個打雜的小妹身份！
曹練壓根沒有給小蔡任何眼神關注，只管自己踏入了麒麟的地盤：“小姐你好，我是致勝科技採購部專員曹練，與貴公司銷售總監約了下午兩點半的會談。”
……
……
小蔡死都沒有想到，曹練竟然做了這樣細緻周全的準備！自己手裡，方元安私下裡給的那些東西，跟現在談判桌上攤開
來的那些東西和屏幕上正在顯示的ppt文件比起來，簡直就是三歲小孩子的過家家遊戲！
小蔡死死地攥着手裡的文件夾，咬着牙，一言不發。
曹練就像是一個信心滿滿的大將軍，偏頭微笑看着麒麟的銷售總監：“張總，您現在還覺得您給致勝的供貨價格，是絕對合理的麼？”
張總監看着屏幕上一行行圈出來的售後吐槽，臉色不善：“你是致勝新來的？”
曹練禮貌微笑：“是的。我叫曹練。”
張總監氣哼哼地把手裡的文件夾往桌子上一摜，啪地一聲脆響，大聲道：“你們致勝打得好算盤！想殺價就直說，雷鷹不來，方元安也不來，卻派了個黃毛丫頭來！殺得下來自然是賺了，要殺不下來，你的上司們再來假惺惺地表達一下歉意，生意還接着做——可老子的臉面往哪裡放？”
曹練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經：“張總，我是新人不假，但也是致勝的正式員工。在外面行走，不論面對的是張總您，還是美利堅他們家奧巴馬，我代表的都是致勝科技。我拿出來的這些東西，都是經過再三覈實的真實資料。這些貴公司售後的負面材料，我甚至跟貴公司的客服部門都專門打電話印證過。這已經是我公司對貴公司釋放的最大誠心。”
“至於價格下不來就由我們老闆出面繼續按照以前的合同合作云云。張總，恕我直言。那不過是您自說自話罷了。大家都是做生意，講誠信自然是應當應分，但生意人的本質畢竟是逐利。貴公司如果在價格、質量、售後、交貨期、付款期等等方面都比您的競爭同行們對我公司要苛刻，那我們爲什麼還要跟貴公司合作？！我們犯賤嗎？”
曹練說到最後一句時，已經滿臉譏誚。而且，不等張總監翻臉，曹練已經先行沉下面色，順手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夾，繼續說道：“我查過貴公司上個季度的公開銷售報表，致勝科技雖然的確談不上是最大的買家，但仍舊佔到了貴公司
銷售份額的百分之三十二點七。我想請問張總監，您是不是也能一言決之說：如果我公司堅持要一個更加合理的價格，您有權終止與我公司的合作？如果您能，”曹練站了起來，禮貌地欠身點頭，“那麼，我也能。”
張總監的臉色變了，煩躁地敲敲桌子：“小朋友永遠都出言刻薄、沒有耐心！坐下！”
曹練這個時候卻不再表現自己的風骨，依言坐下，微微笑着看着張總監。
張總監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偏頭敲了敲桌子上的合同，道：“貴我雙方合作了三年多，愉快，默契。我們老總也很欣賞貴公司的雷老闆，年輕有爲，知情識趣。所以，不要動不動就說什麼終止合作。萬事好商量嘛！”
曹練的嘴角彎起了一個弧度，頭一偏，又黑又亮的長髮輕輕垂到了胸前：“那麼，張總您看，咱們的新合同，是不是就按照我方擬的來籤呢？”
張總監的臉色又變回了猙獰：“那怎麼可能！？你這次是壓價百分之十！你知道那中間有我們家多少利潤空間嗎？簡直是白日做夢！”
曹練的眉毛高高挑起，右臂直直地指向桌上的一份文件：“張總，你可別忘了，你給另外兩家公司的價格可都是這個！致勝沒有讓您補償我們去年的價格損失已經是給足了您面子，現在不過要求個國民待遇，您這樣喊打喊殺做什麼？！何況，您給那兩家公司的供貨期、付款方式，可是比我們要優厚得多！我都還沒有修改合同的其他條款呢！”
張總監已經要暴跳如雷：“那兩家都是新客戶開發，各種條件自然是要優厚一些……”
曹練嗤笑一聲，素手在桌上一劃：“快別糊弄我個新人了張總！新客戶開發就有優厚條件？那我們這些老客戶就是後孃養的了？！如果我今天說前面的所有合同作廢然後揚長而去。那麼，明天麒麟的銷售部是不是就能拿致勝也當新客戶再優厚一回？！”
張總監張口結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