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沈歸雁睡得無比安穩。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迷迷糊糊的感覺自己肺裡的空氣彷彿被吸乾了，她很努力的呼吸，卻還是透不過氣來。
在窒息的前一秒，她陡然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她所熟悉的那張放大版的俊臉。
他的呼吸滾燙的籠罩在她的臉上，她軟軟的窩在他懷裡，而他則低下頭來，深深的吻住她。
“唔……”
沈歸雁嚶嚀一聲，急忙將他推開，重獲呼吸。
這下子，終於徹底清醒了過來。
“你幹嘛呀？”
她剛醒過來，秀眉緊蹙着，眼中尚未徹底恢復清明，望着他的時候，還有幾分淡淡的委屈，和他說話時，脣都撅起來，以此表達被他用這種方式吵醒的不滿。
高御軒每每看到她嬌柔的模樣，心尖的硬度便會一點點融化。
他重新低頭，在她的脣瓣上啄了一下。
“你一直不醒，所以我就只能這樣叫醒你了……”
“……”
沈歸雁聽了他的話後，皺着眉望了望四周，只見原本高掛的明月已經往天邊下垂，雖然還未徹底隱去，但東邊的天際已經泛白，隱隱有晨光露出來。
“啊，都快天亮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從他懷中起來。
擡頭撞上他的目光，卻見他的眼中泛着血絲，全是憔悴。
她揪住他的衣襟，問道：“你一夜都沒睡？”
他嗯了一聲，語氣柔軟得不像話，“你不是讓我守着你嗎？”
沈歸雁對上他誠摯的目光，心裡頭忽然暖暖的，然後摟住他的脖子，將嘴湊上去，印在他的薄脣上。
高御軒愕了一下，正要變被動爲主動，她卻忽然將他推開，趁他不備從他懷中掙脫，隨意裹緊自己的衣衫就笑着跑開了。
高御軒意猶未盡的抹了下自己的脣，聽見她的笑聲，他的臉上也不由自主的浮現出愉悅的笑意來。
他連忙追了上去。
沈歸雁沒跑多遠就被他從身後抱了個滿懷，昨夜被他解開的衣衫還沒有繫好，現如今再被他這麼纏着一鬧，所有的春色都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將她抱在懷裡上下其手的時候，她又羞又囧的尖叫出聲來。
“啊——”
“撩了我之後，又想跑？嗯？”
“我沒有！不要……喂！你往哪兒摸呀？唔……”
她所有的抵抗，最終還是淹沒在他傾覆而來的脣齒之間，她無助的仰着頭，一直到被他吻得脣片發麻，他才肯將她放開。
他們難得有這麼愜意而甜蜜的瞬間，恍惚就像在夢中一般，隨着黎明的到來，這樣的美夢也即將終止。
他們還在逃亡的途中……
這個事實，他們都試圖逃避，但卻不得不面對。
這一夜，風平浪靜。
但，僅侷限於他們而已。
昨夜的事情，恐怕已經在京城傳開了，上官旭會怒不可遏是必然的，就是不知道皇帝會如何。
她的失蹤，對西陵和漠北兩國的關係又將影響如何。
天亮了，也該收拾殘局了。
沈歸雁整理好衣物，到小溪邊捧着清澈的涼水洗了把臉，頭腦發熱過後，她也該讓自己冷靜下來了。
“高御軒……”
“嗯？”
“我，我是不是將局面弄得一團糟？”
沈歸雁糾結了許久，卻還是忍不住自責。
高御軒蹙了下眉，確實沒有比眼前更糟糕的局面了，他原本的計劃被全盤打亂了不說，而且事發過於突然，他連後路都還沒有想好。
但是，他依然慶幸她的任性和衝動，否則她現在就不會在他身邊。
他衝她淺淺的笑道：“沒事，接下來的任何事情，都交給我來解決。”
沈歸雁撇撇嘴，知道他這麼說是爲了能讓自己安心，至於要怎麼解決，她也就不再多問下去了。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
她驀然一問，就連高御軒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昨晚還只是上官旭帶了一隊人馬親自追捕，如今天亮之後，說不定皇帝已經下旨讓所有的御林軍出動出來找她了。
這裡雖然隱蔽，但卻距離他們逃跑的路線不遠，遲早會被找到的。
京城的各個通道肯定也全部封鎖了，他們是插翅難飛。
怎麼辦？
他的心裡也沒了底。
沈歸雁見他良久不語，又接着問道：“對了，昨天晚上救了外面的那個老人，他是什麼人啊？”
高御軒道：“他就是上次在舟山圍場救我的人。”
想來他已經接連兩次得人搭救，昨夜那老人爲了讓他們脫離險境，更是當了誘餌，以身犯險，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無論如何，可千萬別落在上官旭的手裡，否則他們的罪孽可就大了。
沈歸雁聽他如此說，方纔恍然大悟一般。
怪不得她覺得那個老人有點眼熟，原來是在舟山圍場的時候又過一面之緣，又問道：“他幾番救你，到底是什麼人？”
高御軒搖搖頭。
他的目光望向遠處，深邃悠遠。
然後，一怔！
這個地方……
昨晚黑漆漆的，看得不太仔細，這會兒天色漸漸亮了起來，他仔細觀察着四周的情況，竟感覺隱約的熟悉，好像他什麼時候來過一樣……
對了！
上次他被老人搭救，從老人所居的山洞離開時，不正好有路過這個地方嗎？他又到處仔細的看了一遍，沒有錯的，就是這裡！
如此說來，這裡就是在舟山圍場附近？
沈歸雁見他表情有異，忙問道：“你怎麼了？”
高御軒臉上閃過一絲雀躍，他馬上拽住沈歸雁的手，說道：“我知道該去哪兒了，快跟我走……”
沈歸雁不明所以，卻依然跟着他的步伐。
高御軒憑着記憶中的印象一路找回去，走過一片遼闊的草原，草原的盡頭是疊起的山巒，綿延起伏。
而其中最陡峭的一面，仰頭望上去，山峰彷彿與雲霄相連，足足有百餘丈高都不止，就是這裡了。
如果沒猜錯的話，那上面就是舟山圍場。
那日，皇帝狩獵，圍場的四周圍都有侍衛把守，唯獨這一帶的防守最爲薄弱，估計也是因爲這一側的山壁太過於陡峭，根本不太可能有人能從這裡爬上去。
但，高御軒卻記得很清楚，那老人救了他之後，就是藉助這一面陡壁的掩護，才得以逃脫的。
他們現在在山腳下。
如果只是高御軒一人，想要從這裡攀上去並不難。
然而，現在還有個沈歸雁。
沈歸雁一聽說他們要從這裡爬上去，仰頭望着眼前幾乎要呈九十度直立的山壁時，整個人都傻了。
這還是山嗎？
哪裡有這麼不科學的山啊？
但是，爲了能在這亡命的途中尋到一處安身立命之所，沒有什麼困難是克服不了的，她咬咬牙，那就爬吧！
儘管有雄心壯志，但這個過程依舊比她想象的還要艱難。
才爬了一點點，她便是又累又餓。
高御軒一直走在前面拉着她，爲她鼓勁加油，她才努力的堅持下來，她的一隻手在他的手裡，另一隻手不是拽着茂密的叢木，就是攀着陡峭的山石，掌心都已經磨出泡來，他已經和她說過很多次馬上就到，卻一直到不了。
沈歸雁都快要氣餒了，卯足了勁往上攀登。
回頭看去，他們之前所在的那片草地已經越來越遙遠，根據這距離目測，他們應該已經到了半山腰。
但距離目的地還有多遙遠……
沈歸雁再一次發問：“還有多久啊？”
高御軒仰頭望上去，他上次是從上面下來，也沒想過自己還會來這裡第二次，所以並沒有刻意去記路。
“快了……”
這麼回答的時候，他自己的心裡都沒了底。
而且，眼前所見的是一面光滑的石壁，很陡很長，連攀附的地方都沒有，沈歸雁的腳往上一蹬，手也跟着攀上去，終於忍不住道：“早八百年前你就說快了快了，到底……啊……”
她的話還沒說完，腳下忽然一滑，整個人往下翻仰而去。
高御軒一驚，連忙拽住她的手腕將她拉住，雖然他的反應已經夠及時，但還是順着她的力道往下滑了一段距離，直至他攀住了一塊岩石，才勉強的穩住。
兩人就這麼一上一下的掛在峭壁之上，高御軒擰着眉，咬緊牙關道：“抓緊我！抓緊，別怕……千萬別放手，抓緊了……”
沈歸雁已經不敢往下看。
這一摔下去，恐怕就沒有昨天晚上那麼好運了。
她只能仰起頭來望着他，看到了他眼中的焦慮和迫切。
她當然也意識到了這種情況有多危險，也深知是自己的手無縛雞之力連累了他，如果只是他一個人，他要從這裡爬上去輕而易舉，但是現在帶着她卻是難上加難，搞不好還會陪着她一起摔下去。
若是換作別的人，也許會放手，給對方一線生機。
但，她沒有！
她想要的愛情，一直都是患難與共，就像是她一直恐懼會被他丟下一樣，她想他的心應該與她是一樣的。
就算一起死，也不能丟下他一個！
她深深的喘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的另一隻手伸過去，附上了他的手背，緊緊的抓住他，道：“好！我不怕，我不會放手的，我抓緊了，我們想辦法上去……”
高御軒聽了她的話，鬆了口氣。
他最怕她放手！
雖然，即使她不放手，他們現在也很被動，他想要飛躍上去，但是腳下沒有着力點，輕功都施展不開來。
而且，他手上攀附的承載着他們二人生命的岩石，還有了鬆動的跡象，他卻不敢讓她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