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旭前往漠北議和之事一經敲定,便是刻不容緩。
沈歸雁聽聞這樣的變故,心中亦感覺不妙。
這段時間,上官旭一直很上心的幫她找尋孩子的下落,也是直接從當初替她接生的穩婆以及伺候她的那些下人身上入手。
她自己去查過,卻再找不到那些人。
她找不到,不代表上官旭找不到。
他說,已有了線索。
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卻又要出使漠北,皇命難違,只能以國事爲重,看來這件事兒只能擱置下來了,沈歸雁很沮喪。
上官旭出發的前一夜,沈歸雁睡得很熟。
悠悠轉醒的時候,感覺天旋地轉……
這種感覺,她並不陌生。
她當時被蕭慕凡強制擄來京城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感覺全世界都在搖晃,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馬車上。
她揉着太陽穴坐起身來。
果然!
這還是在馬車上!
迷迷糊糊的看清楚了周圍的一切,待看到馬車裡除了她就只有一個上官旭的時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鬆了一口氣,還是直接被嚇傻了。
他在閉目養神。
聽到動靜後,緩緩睜開眼。
“醒了?”
“你……”沈歸雁這才反應過來,面上有一絲疑惑,一絲驚恐,吞吞吐吐的,“怎麼是你?這是去哪裡?”
她一邊說着,趕緊想要掀開車簾看出去。
還沒看到外面具體是怎麼一副景象,上官旭便開了口,“這是在去漠北的路上,這會兒已經出了京城。”
“什麼?!”
沈歸雁更驚了。
“去漠北……”她可算是想起來,上官旭是要到漠北議和的,可是……她驚詫的叫出聲來,“那我爲什麼會在這裡?”
“你和我一起去。”
“爲什麼?”
不怪她要一驚一乍的,實在是他那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讓她完全摸不着頭腦,可她爲什麼要去漠北?
“我不去!停車!你讓車伕停車!我不去!”
“這麼急做什麼?我又不會把你賣了!”
“……”誰知道呢?沈歸雁在心裡默默哼了一聲,問道,“那你是什麼意思?你事先都沒有和我商量過,這樣把我弄暈了再弄上馬車,算什麼?”
怪不得她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呢!
昨天夜裡睡得那麼沉,想來也是他做的手腳。
上官旭很耐心的模樣,解釋道:“情況緊急,父皇已經讓我今天一早就出發,來不及和你說得太清楚。”
“皇上派你去漠北,那是你的事情,扯上我做什麼?你讓我回去……”
“不想找你的孩子了?”
沈歸雁的話還沒說完,就在聽了上官旭的話之後戛然而止。
她剛纔還想要離他遠遠的,總覺得和他單獨去漠北很不穩妥,如果他不讓車伕停車的話,她都已經在盤算着要不要跳車了。
可是,聽了這句話,她卻挪着身子往他身邊靠近了一些。
她猛地抓住他的手臂,焦急的問道:“你的意思是……我的孩子在漠北?還是爲我接生的穩婆已經到了漠北?”
她覺得自己的猜測很有道理。
爲什麼會到處找不到?
不管是她的孩子還是那個穩婆,極有可能是已經離開了西陵,所以想
要尋找纔會如此大費周章。
面對她熱切的期盼,上官旭卻給了她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你到了漠北,自然就知道了。”
“……”
好吧!沈歸雁默默的鬆開了手,姑且就當信他這一回。
她又退回了一旁,迫不及待的問道:“那我們要多久才能到漠北?”
上官旭答道:“快則十天,慢則半個月。”
沈歸雁咬了咬脣,她也知道此去漠北路途遙遠,但是一想到這麼長的時間內只有他和她兩個人,就不由得頭皮發緊。
“秋螢呢?你怎麼不把秋螢給我帶來?”
“她在府上,咱們現在不是來遊山玩水的,人多不方便。”
“……”
沈歸雁又不說話了。
瞧他這語氣和神情,所謂的道貌岸然、冠冕堂皇不過就是他這樣的了,他給的理由這麼充分,她還能說什麼?
然,在她以爲他會將這樣的一本正經維持到最後的時候,他卻倏地湊近過來,眼底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你在怕我?”
“……沒,我纔沒有。”
“那……”他故意拖長的尾音,俊臉又往她的面前遞進了幾分,哼笑道,“既然沒有,那你躲什麼?”
“我……”
沈歸雁一邊想說自己沒有躲,卻一邊下意識的往後縮去。
可,這馬車就這麼點兒大,她也無處可退,稍微動作大了點兒,就聽到‘砰’的一聲,後腦勺重重的撞在了車壁上,疼得她直皺眉。
上官旭的眉頭也跟着皺了起來。
眼眸一緊,他便退離開來。
“別這麼緊張,我還能吃了你不成?我上官旭向來說話算話,我就算是別有居心,也會等到將我答應你的那兩件事情完成之後,我說到就能做到,你只要記得……到時候可容不得你賴賬!”
沈歸雁的心顫了顫。
看到他胸有成竹的模樣,她的心裡忽然沒了底。
他所說的兩件事情,一是替她找到孩子,二是許以她正妃之位,只要他能做到,她便跟了他。
這確實是她親口允諾過的事情。
她以爲他一定做不到。
但,他似乎很有信心的樣子。
此次漠北之行,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變故。
馬車一路北上,越往北,氣溫就越低,沈歸雁沒經受過這樣的嚴寒,幾乎是一直待在馬車裡不出去。
她告訴自己,爲了能見到孩子,沒有什麼是不能忍受的。
十天後,終於到了西陵與漠北的交界。
只要再翻過前方的青峪山,過了關口,馬上就要進入漠北境內了,卻天公不作美,他們還在山腳下,就已經突降暴雪,天地間一片白雪茫茫,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看不到盡頭在哪裡?
上山的路已經被大雪堵死,唯今之計,只能先等大雪停了之後再進山。
包括她和上官旭在內,他們一行十二個人,爲了避免引起路人的注意,皆扮作邊境的貿易商人,在山腳下的青峪客棧先安頓下來。
在這邊界地段,竟出乎意料的熱鬧。
沈歸雁與上官旭在桌前坐了下來,等待店小二上菜的這會兒工夫,便發現來往於客棧的人絡繹不絕,男女老少皆有,並且裝扮各異,來自各個地方的人都有。
沈歸雁不禁有些詫異。
“沒
想到在這邊界小城,卻這麼熱鬧。”
上官旭親自倒了一杯熱茶,遞到她的手上讓她暖着手,嗯了一聲,接着道:“以前這裡確實是個邊陲小鎮,來往的人很少,也是近一兩年才忽然熱鬧起來。”
“爲什麼?”
“你沒聽說過嗎?”
上官旭斜眼睨向她,深邃如海的眼中竟帶着幾分不易讓人察覺的試探,說道:“此前,不是有一段時間在盛傳豔血盟重出江湖一事嗎?而且,還提到什麼豔血盟前任盟主留下來的寶藏,甚至連藏寶圖都傳了出來,直指藏寶的地點就在西陵與漠北交界的塞外小城上,所以近年來往這裡的人才絡繹不絕,青峪山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快被挖遍了,人人都想要把那個寶藏挖出來。”
“……”
沈歸雁一怔,臉上果然露出複雜的神色。
這件事情,她何止是聽說過。
可以說,她分明是其中的參與者之一!
當初,她被梅蘭菊擄去,爲了哄騙梅蘭菊放過她,故意東拉西扯的,甚至還提到梅君竹才得以脫身。
後來回了高府,她迫切的與梅君竹商議此事兒。
從梅君竹的口中,她得知了豔血盟的存在。
再後來,梅蘭菊不再糾纏於她,八成也是受了盛傳一時的寶藏所影響,後來就再也沒了蹤影。
她幾乎都要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
可,自古來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儘管已經過去了一年多的時間,人們尋找寶藏的熱情依舊不減,也不知道梅蘭菊等人找得怎麼樣了。
她當然知道這個消息是梅君竹故意放出來誤導梅蘭菊的。
所以,那所謂的寶藏,要麼不存在,要麼根本就不在這裡。
她聽了上官旭的話之後,搖搖頭,輕嘆道:“這種莫須有的事情,也難爲了那些相信的人,若真有寶藏,人人都來尋寶得了,都找了這麼久都沒消息,怎麼可能還找得到?真是愚蠢!”
上官旭的眸子眯了眯,緊緊的盯着她。
“你怎麼知道找不到?我倒是覺得這種事情未必是空穴來風,而且,當年豔血盟被剿滅的時候,據我所知,朝廷確實沒收繳到一兩銀子。那麼,豔血盟累積了上百年的財富究竟去了哪裡,總不可能無緣無故消失了。”
“我……”
沈歸雁遲疑了半晌,這件事情的牽扯太大,關係到梅君竹,說不定還和高家也脫不了干係。
她想了想,終於還是沒有實話實話,只敷衍道:“我哪裡能知道,我就是……就是隨便說說的。”
上官旭依然睨着她,卻不再說話了。
就在這時,那店小二也正好上菜來了。
也不知將他們的對話聽去了多少,隨口插了一句,“這位小娘子,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還是你相公說得對,這寶藏是一定有的,就是還沒被找到而已……”
沈歸雁僵了一下,一眼瞥到坐在她對面的上官旭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的臉都燙紅起來。
他纔不是她相公!
她正要解釋,那小二哥卻被隔壁桌的客人喚過去了。
也罷!
沒什麼好解釋的。
他們被迫困在這客棧裡,困了整整七日。
七日之後,風雪初停,他們趁着天氣晴好的時候進了山,很快就到了漠北的地界,也是在同一時間,高御軒收到了消息,也同樣前往漠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