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族兄),快逃!”
夏侯兄弟臉色大變,異口同聲。
方纔他兩已經使出渾身解數,以往在他二人的合力之下,從未有人能夠不傷分毫的全身而退,而眼前的青年小子,居然做到了。
曹操本想詢問呂布,兩人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過節誤會。如果真是他曹某人做得不當,他願意賠禮道歉。
可呂布完全沒有要聽的意思,一心只想取他性命。
曹操也顧不得許多,眼下保命要緊,調頭就往回跑。
想走?
呂布眉眼微斂,嘴角嗤笑,你兩條腿能快過赤菟?
心靈相通的赤菟馬蹄一揚,作勢就要往前疾奔。
兩條身影颼颼,在前方同時奮力一踏,騰空而起,兩道槍尖挽出暴雨梨花。
此人明顯是衝着曹操來的,不管以往有何仇怨,都不能讓他傷了曹操。
哪怕拼去性命,也要拖住呂布。
“不自量力。”
兩人武藝固然不俗,可單憑步戰就想拖住自己,未免也太託大了些。
無數道耀眼的寒芒在呂布眼中匯聚成兩個星點,在那一剎,呂布畫戟以狂暴之勢連破兩人,冷喝一聲:“滾開!”
砰!砰!
半空中的夏侯兄弟如同炮彈一般接連砸入地面,仰躺着身軀,再也動彈不得半分。
體內氣機紊亂,五臟六腑之內猶如翻江倒海。
曹操聽得背後蹄聲,他知道自己跑不過四條腿的戰馬,索性咬牙回頭。
來吧,戰!
他實力雖不如夏侯兄弟,卻也有幾分能耐,否則也不可能在當初刺殺張讓失敗後,僅憑一人之力,殺至牆邊,破圍而出。
焰火一樣的赤兔,彷彿帶動了整個天地間的威勢。
“嗚啊啊啊啊啊!”
強大而磅礴的氣勢壓得曹操心頭喘不過氣,他目眥盡裂的奮聲大吼起來,想通過喊聲來鼓舞刺激自己,以減輕心中恐懼。
他剛一拔出佩劍,便感覺手掌一麻。
叮!
青銅紋制的佩劍飛向高空,很快回落下地,穩穩插在曹操腳前。
呂布勒馬的同時,根本不給曹操任何反抗機會,畫戟直取頭顱。
完了!
曹操心頭一涼,整個人怔在原地,縱使不甘,卻也無力迴天。
“住手!”
伴隨着厲喝的虎威聲,一柄長劍從前方飛射而來。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擔任主帥的左中郎將,皇甫嵩。
他本來正在城中研究戰略,卻忽然聽得士卒來報,說有人在城門口攻殺曹操。
“不是有夏侯兄弟護着孟德嗎?”左中郎將頭也不擡,目光順着手指,在絹布繪製的地形圖上緩緩移動。
他見過夏侯兄弟的本領,不僅武藝了得,槍術更是出神入化。想要在他兩面前擊傷曹操,怕是不可能的吧。
皇甫嵩還曾經主動招募過兩人,然而夏侯兄弟卻只願跟着曹操,他這才作罷。
左中郎將風輕雲淡,士卒接着如實以稟:“將軍,夏侯兄弟聯手,也勝不過那人。”
“什麼!”
皇甫嵩動作一頓,粗凝的眉頭挑起,語氣不由加重了兩分。
隨着士卒一路趕至北邊城門,此時正值千鈞一髮之際。
皇甫嵩果斷出手,抽出腰間佩劍,急擲出去,想要阻止這場爭鬥。
呂布回手一撥,輕鬆將那長劍擊落在地。
他聽到了皇甫嵩的叫停,可他會在這個時候停手嗎?
別開玩笑了。
“我可是好不容易纔等到的今天啊!”
心中發出陣陣低吼,蛟目裡躁戾之氣隨之大漲,方天畫戟再度斬下。
這一次,沒人可以阻止我!
去死吧,曹孟德!
感受着鋪天蓋地而來的寒冽殺機,曹操認命般閉上雙眼,原以爲皇甫嵩的到來,能夠救下自己一命。
果然,還是太天真了嗎?
遠處的皇甫嵩見呂布根本不爲所動,是又氣又急,胡亂大吼了一聲:“你想全家都跟着,下獄問罪嗎!”
嗡!
殘餘的金屬迴音,在衆人耳旁迴響。
只差兩寸,方天畫戟便能切下曹操的頭顱。
坐在赤菟背上的呂布撤回畫戟,渾身戾氣盡去,仿似換了個人,笑着問道:“曹將軍,你沒事吧。”
從鬼門關繞了一圈的曹操睜開雙眼,後背溼透。
只差一息,就永別了人世。
皇甫嵩大步走來,呂布下馬,身後的兩千騎亦隨之下馬。
“末將呂布,見過左中郎將。”呂布抱拳,皇甫嵩乃是天子欽點的總指揮,他自然也要受其節制。
“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將軍?”
皇甫嵩的口氣明顯不悅,當他聽到呂布這個名字時,覺得頗爲耳熟,繼而心中一驚,“可是驅逐胡虜的五原呂奉先?”
“是某。”呂布點頭應道。
皇甫嵩眼中的怒氣明顯消散了許多,當初呂布在高闕戮殺鮮卑人俘虜,用頭顱築造京觀,他聽聞之後,是拍手叫好。
皇甫嵩的父親曾在雁門任職,他本人也去過塞外,對外族人實無半點好感。
“那你爲何要殺孟德?”
面對皇甫嵩的質問,那些隱晦的事情呂布自然不會表露,他只是說曹操很像之前的仇人,十惡不赦。
如此敷衍回話,站回曹操身邊的夏侯兄弟自是不服,想要討回公道。
曹操伸手攔下,心有餘悸的他強行令自己鎮定下來,笑着同呂布說:“那下次呂將軍,可莫要再錯認曹某了。”
“既然是誤會,那就一笑泯恩仇。”平息了這場爭鬥,皇甫嵩又主動當起和事佬。
當然,爲了表示公允,皇甫嵩給呂布暫且記下大過。如果不能在討賊戰役中立下功勞,他就會將此事奏明天子,以待判決。
兩人互相抱拳見禮,心中卻是各懷心思。
呂布在最後一瞬放棄了擊殺曹操,可不代表他會就此罷手。
不管眼前的騎都尉會不會成長爲以後的天下梟雄,呂布都必須儘快的解決掉他,除去這塊心病。
而作爲受害者的曹操,心中難免有些苦楚。
想不到嚮往許久的幷州飛將,在見面的第一件事,居然會是取他性命。
曹操比任何人都明白,呂布能夠準確叫出他的名字,並且不容分說的想要置他於死地,絕非會是認錯人了。
兩人之間肯定有過深仇大恨,只是他不記得了而已。
曹操留了心眼,卻也沒有拆穿。
此人如果不能交,那就必須死。
皇甫嵩自然不知曉兩人內心的想法,他同時拉起兩人手腕,笑着往城內走去。
曹操在左,呂布在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