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數萬烏桓鐵騎在曠野中馳騁,途經廣寧,卻見沿途村落荒廢,百里無人煙,烏桓王越走就越覺得憋屈,只看這沿途光景,便知道那劉虞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想過跟他們聯手,根本就是打算滅了他烏桓。
枉他還興致勃勃的打算滅了公孫瓚之後,再架空劉虞,掌控幽州,此刻看來,自己根本就是如個小丑一般被那劉虞戲耍,此刻在他心中,對劉虞的恨意已經凌駕在公孫瓚之上。
前方,谷口已經漸漸呈現出輪廓,一路上,也並未再遇到漢軍的陷阱阻擊,但烏桓王卻高興不起來,因爲他已經看到那谷口處,黑壓壓的一支軍隊攔在谷口,要想通過谷口,必須先要擊潰這支軍隊。
“停!”
烏桓王舉起了手臂,軍隊開始緩緩減速,在距離對方還有三百步的距離,便已經全部停下來,有些驚疑不定的看着眼前這支漢軍,懷疑這是不是那劉虞新一輪的伎倆。
“主公,何必與他硬拼,以主公之奇謀,只需再來幾次伏擊,必能將他擊潰!”一名武將看着黑壓壓的烏桓騎兵,對着劉虞躬身道。
雖然幾經打擊,但這次烏桓可是傾族而來,就算十萬是個虛數,六七萬大軍卻是足有,經過一路偷襲、暗算,如今剩下的也足有五萬,而劉虞手中,也不過三萬精兵,以三萬敵五萬,這些武將心中有些沒底。
“這世上,哪來那麼多奇謀妙策?”劉虞失笑搖頭道:“兵法,當奇正相合,一味用奇,失之左道,或可逞一時之威,但日久必受其害。”
見衆將多有畏懼之色,劉虞笑着指向對面烏桓大軍道:“諸將且看,烏桓人看似兵多,然一路損兵折將,士氣早失,而我軍卻是爲民而戰,爲江山社稷而戰,士氣衝宵,刺蝟一勝;此乃一敗,胡人不懂治軍,無甚軍紀,只憑一時之血勇,卻難長久,此乃二敗,而我軍軍法嚴明,秩序井然,此爲二勝;胡人一路奔波,驚慌失措,草木皆兵,心疲力乏,此乃三敗,而我軍以逸待勞,又佔盡地利,此爲三勝。”
衆將聞言,紛紛看過去,此刻仔細看時,正如劉虞所說,烏桓人雖然聲勢浩大,卻散亂無需,而且一個個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心中頓時定了幾分。
劉虞見衆將恢復了幾分氣勢,不由笑道:“敵軍有此三敗,而我軍卻有三勝,此消彼長,便是敵軍人多勢衆,吾觀之亦不過烏合之衆,若是不勝,豈非顯得我軍無能?”
一衆將領不由紛紛挺起了胸膛,話都說道這種成都,劉虞已經就差說對方都是廢物了,這個時候若還是自認不如,那也太慫了些。
“此戰,關乎我大漢運數,關乎我幽州民生,虞,懇請諸位將軍助我!”劉虞深吸了一口氣,朝着衆人恭拜道。
“末將誓死殺敵!”一衆將領紛紛拱手應命。
對面,烏桓王自部下手中接過了長槊,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除了一戰,他已經沒有了退路。
緩緩地舉起了手中的長槊,烏桓王仰天長嘯:“兒郎們,想想這一路來的憋屈,都是這些卑鄙的漢人所賜予我們的,現在,拿起你們手中的兵器,隨我殺光這些卑鄙的漢人,爲無辜死去的兄弟們報仇!用敵人的鮮血,洗刷他們帶給我們的恥辱!”
“吼吼吼~”身後,一羣烏桓將士紛紛舉起了兵器,開始大聲咆哮起來,竟然舉起了一絲士氣。
劉虞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之色,果然,就算是化外之民,能做一族王者,也都有些肚量本事。
“殺!”烏桓王將手中的馬槊狠狠一揮,率先發動了衝鋒,一衆頭人、猛士緊隨其後,緊跟着,烏桓大軍也開始緩緩開動,朝着漢人軍陣發起了衝鋒。
劉虞眸子裡閃過一抹森然的冷意,緩緩地舉起手中令旗,沉聲道:“諸將準備。”
“拒馬陣,起!”
隨着一名武將的厲喝聲中,陣前架起了一排排長矛,冰冷的長矛斜指蒼穹,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叢林。
“盾陣出列!”
“弓箭上弦!”
一連串軍令有條不紊的傳達下去,三百步的距離對於奔馳起來的騎兵並不長,盞茶的功夫已經近在眼前,但這段時間,卻也足夠讓谷口的漢軍做出許多事情。
“吼吼吼~”
密集而散亂的箭雨鋪天蓋地的從天而降,哪怕早有盾手將盾牌舉起來,依舊不斷有人中箭倒地。
劉虞立於中軍,面色肅重,這只是開始,後方的弓箭手並沒有反擊,漢軍的弓箭,可射八十步到一百步,這個距離,就算放箭,也只是徒勞。
“轟隆隆~”
最前方的烏桓戰士瘋狂的策馬撞在了漢軍的拒馬陣之上,戰馬連同身體一起被那長達三丈的長矛刺穿,卻也不斷地撼動着拒馬陣,後排的烏桓將士直接踏着袍澤的屍體向着拒馬陣繼續衝擊,後方的弓箭手開始放箭,一排排箭雨落下,不斷地在烏桓人的陣型中肆虐,收割着一條條生命。
人命,在這場戰爭中變得脆弱不堪,在付出上千人的代價之後,拒馬陣終於被衝開了一道缺口,卻被一面面大盾擋住了去路,戰馬撞擊在盾牌之上,盾手被巨大的撞擊力撞得筋骨折斷,卻死死地用身體頂着大盾,後方的長槍兵趁機將一支支長槍探出,收割着對方的生命。
烏桓王瘋狂的揮動着大槊,將周圍刺來的長矛盪開,卻有更多的長矛向他刺來,數次衝擊,都難以將這漢人的軍陣真正撞開,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剛剛衝開的一條豁口緊跟着被對方的箭雨加上槍盾重新合上。
一鼓作氣,卻未能衝開漢人的封鎖,己方聚集起來的一點點銳氣卻是徹底喪失了,烏桓王心中升起一股難明的絕望,瘋狂的開口發出一聲聲悲壯的咆哮,手中的馬槊不斷將長矛盪開,想要衝進去,卻被對方逼回來,若非周圍有人相護,恐怕此刻已經如同其他勇士一般被這些該死的漢人紮成了蜂窩一般。
“王,撤吧,過不去的!”幾名頭人拉着烏桓王,看着沒有一絲鬆懈的漢人軍陣,絕望道。
撤?撤去哪?
若真走那小道,烏桓王可以肯定,劉虞定在那裡有伏兵等着他們,無需太多,只需兩三千人,甚至無需是漢軍,只需找些民夫不斷扔石頭,便能叫他們全軍覆沒,這個時候,還能跑去哪裡?
“此戰,勝矣!”軍陣之中,看着烏桓人的攻勢一點點衰弱下去,雖然漢軍損失也不小,但劉虞臉上還是露出開心的笑容,這一仗,打到這裡,基本上,已經無懸念了。
“殺~”
“劉虞狗賊何在,還不給我拿命來!”
便在劉虞放鬆心神,烏桓王已經開始絕望之際,漢軍後方的軍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劉虞慌忙扭頭看去,正看到一支清一色白馬白袍的騎軍飛快的從後陣殺過來。
那裡,幾乎都是弓箭手,本是最安全的地方,此刻卻成了最薄弱的一環,被這支騎兵輕易地便衝進來,只是這麼一轉頭的功夫,便已經陣腳大亂。
“白馬義從!?”有將領認出了這支軍隊的身份,面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劉虞聞言,目光一怔,隨即臉上泛起一抹潮紅,一口鮮血噴出,遙指着公孫瓚的方向,厲聲喝罵道:“莽夫!莽夫!誤我大事!誤我大事!”
眼看着,十萬烏桓鐵騎,便要葬送在這裡,幽州將有十年無邊患之憂,十年謀劃,便要一戰功成,公孫瓚卻在這最要緊的關頭,在他背上狠狠來了一刀,這一刀,便叫他諸般謀劃化作了流水,讓他十年積攢付之東流,讓他如何不怒。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這邊一出現騷亂,那邊烏桓王已經發現了,從沒有一刻,覺得白馬義從是如此可愛,看着對面的漢軍一瞬間陷入了混亂,之前讓他咬牙切齒的軍陣逐漸潰散起來,不由大喜,當下朗聲一笑,重新舉起了馬槊,厲聲道:“兒郎們,我們的援軍到了,隨我殺!”
雖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友軍,但有什麼關係?對現在的他們來說,公孫瓚,比援軍都管用。
“殺~”
雖然不明白公孫瓚爲什麼突然變成了援軍,但卻知道這絕對是唯一的生機,烏桓戰士鼓足了餘勇,朝着這邊殺奔而來,那原本緊密的陣型,此刻卻是一衝就破,騎兵一旦衝鋒起來,步兵失去了軍陣的優勢之後,劣勢頓時凸顯出來,只是一會兒便被烏桓騎兵殺的七零八落,混亂演變成潰敗之勢。
“公孫將軍,今日之恩,他日必報!”人羣中,遠遠地看到了揮槊廝殺的公孫瓚,烏桓王不由大笑起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這個時候,還是刺一刺他比較好,這一路來受的那股子悶氣卻是一瞬間煙消雲散,朗聲笑道:“且待我取下那劉虞的狗頭,再與你把酒言歡。”
“嗯?”公孫瓚有些茫然的看着那烏桓王,怎的烏桓人先跟劉虞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