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於前廳首座,劉辯恰好能完整的看清在正門外爲所有賓客獻舞的貂蟬。
翩翩起舞時,貂蟬輕啓朱脣,唱起了一首劉辯從未聽過的歌謠。
歌謠的詞句婉約,從貂蟬那如同夜鶯般婉轉的喉中唱出,更是讓人心生無盡的旖念。
凝視着翩翩起舞的貂蟬,聽着她唱出的曲調,劉辯心內竟有了一種陡然輕鬆的感覺。
連日來,他一直忙於應對曹操給他施加的壓力,情緒已是壓抑到了極點。
貂蟬的歌舞,恰恰在他壓力最重的時候,給他帶來了幾分舒緩。
深深的吸了口氣,緩緩閉上眼睛,聆聽着貂蟬吟唱的曲調,劉辯有了種整個世界突然都空了,只餘下他一人的感覺。
輕柔的曲調,把劉辯的意識引入到一派自然的風光中。
遍野山花爛漫,和煦的陽光照射着大地,將草葉兒都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色,好一副美麗的山川風光!
沒有了鐵馬金戈、沒有殺伐征戰,此時劉辯的腦海中,只餘下了一片寧靜,整個人也好似突然輕鬆了許多。
歌聲漸止,一股芬芳的香氣迎着劉辯撲面而來。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由衷的輕聲讚道:“好香!”
“殿下!”劉辯的讚歎剛剛出口,一個柔美的聲音就傳進了他的耳朵。
聽到貂蟬說話,劉辯才愣了一下,趕忙睜開眼睛,只見貂蟬正睜大了杏眼,一臉納悶的看着他。
“安陽公主!”發現貂蟬看着他,劉辯一愣,立刻想起剛纔他讚歎的時候,貂蟬定然已是來到身前,於是有些尷尬的從面前拿起酒盞,對貂蟬說道:“方纔本王是說這酒盞內的酒水好香!公主稍後也可品酌幾盞……”
“殿下果真異於常人!”見劉辯端起酒盞,貂蟬輕輕一笑,對他說道:“酒盞空空,竟是也能聞出酒香!”
被貂蟬說的一愣,劉辯低頭朝酒盞中看了一眼,果然發現酒盞內連一滴酒漿都沒有。
這一鬧,着實讓劉辯覺着有些尷尬,咧嘴一笑,把酒盞放到了一旁。
“殿下連日勞頓,想來是將桶中的酒漿錯聞了!”看出劉辯尷尬,貂蟬朝矮桌旁擺放的酒桶使了個眼色。
順着貂蟬的眼色,劉辯看到了那隻盛滿美酒的酒桶,連忙說道:“公主說的不差,定是本王近日累了!”
“殿下招待賓客,本公主便不在此處叨擾!”朝劉辯甜甜一笑,貂蟬福了一福,撤步向後退了去。
前廳內的賓客和階梯下的賓客,此時還都沉浸在貂蟬方纔的歌舞中,許多人耳邊,甚至還縈繞着那繞樑的餘音。
“衆位!”貂蟬退出去之後,劉辯伸手從一旁的酒桶中舀出了一勺酒漿,對廳內的賓客說道:“今日本王大喜,衆位無須顧忌太多,只管暢飲,若是心內有話,平日裡不敢與本王說,今日暢所欲言,本王絕不怪罪!”
在酒盞內斟滿酒,劉辯一仰脖子,把酒漿喝了個乾淨。
廳內衆人也都紛紛端起酒盞,滿滿飲了一盞。
酒宴一開,衆人紛紛推杯置盞,相互敬了起來。
劉辯並沒有飲太多的酒,他一邊同坐在身旁的徐庶和陳宮說着話,一邊觀察着廳內的賓客。
前廳寬闊,管青在前廳內置辦的酒桌,少說也有兩百多張。
秦軍將領自是不消說,就連大秦的一些地方要員,在這廳內也是有着席位。
“你等不敢,某卻是敢的!”正看着廳內衆人,角落裡突然傳出了一個漢子的喊聲。
廳內衆人,由於是在劉辯面前,說話也都是很小聲,並沒有幾個人敢大聲喧譁,突然有人嚷了這麼一嗓子,着實是與氛圍有些不符。
循着喊聲,劉辯朝角落看了過去。
出現在他視線中的,是個臉膛醬紫,約摸十五六歲的少年。
少年坐在廳內角落的一張矮桌後,正和一個大秦的官員相互瞪着眼睛。
看到那少年,劉辯小聲向一旁的徐庶問道:“此子何人?既是坐於廳內,身份想來非同尋常!”
已經看到大聲喧譁的少年,徐庶小聲對劉辯說道:“不瞞殿下,此子並非貴人,只是安置時,他來的早了些,便安置於廳內。後來廳內桌案不足,卻也不好將人趕出,只得由着他了。”
大聲嚷了一句,廳內的賓客全都將視線轉到了那少年的臉上。
少年也覺着有些造次,雖說與和他爭辯的大秦官員相互瞪着,卻也沒有繼續喧鬧。
“少年何人,因何喧譁?”劉辯並沒有向那少年直接詢問,而是立於他身後的王柳開口問了一句。
“某乃義陽魏文長!”被王柳詢問,少年站起身,抱拳躬身向劉辯行了一禮說道:“方纔只是一時忘記了身在何處,纔出聲喧譁,還望殿下恕罪……”
“魏文長……”少年報出了名姓,劉辯愣了一下,趕忙問道:“你大號可是魏延?”
“正是!”劉辯一臉的詫異,少年更是被他一句話問的滿心愕然,趕忙小心翼翼的問道:“殿下認得某?”
“放肆!”魏延話音剛落,王柳身旁的王榛便喝了他一句說道:“在殿下面前,竟敢造次!不口稱小人,竟敢以‘某’自稱,莫非是嫌腦袋在頸子上太過牢固不成!”
被王榛喝了一句,魏延抱拳躬身沒敢言語,方纔和他爭辯的大秦官員,卻是一臉的得意,等着看他的好戲。
雖是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勢,魏延心內也在琢磨着。
他一個無有寸功的白丁,得知秦王大喜,隨着一位相熟的大秦官員前來道賀,只是想要看看傳聞中秦王的風采,卻沒想到,這位秦王竟是認得他。
越想越覺着不是滋味,魏延甚至有些懷疑,他究竟是不是以往犯了什麼事,有把柄落在秦王手中,才導致剛一報出名姓就被認出。
不該啊!
某向來不偷不搶,不欺負老弱,連小姑娘的手都沒摸過,有什麼事會被秦王抓了把柄?
“無妨!無妨!”魏延心內正嘀咕着,劉辯卻笑着朝王榛擺了擺手,接着對魏延說道:“文長方纔說什麼他們不敢說,而你卻是敢說?”
劉辯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剛纔和魏延爭論的大秦官員更是一臉的得意,魏延卻是面如死灰,好似嚇的不輕。
只是從魏延的神色,劉辯就能看出,他一定是會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
對歷史也是瞭解一些,劉辯曉得這個魏延野心不小,可一旦重用,卻是會忠心耿耿,決不叛主。
更何況此人勇武甚至不輸於趙雲,若是能在他流落到其他豪雄地界之前,將他收歸帳前,也是秦軍多了一大戰力。
“文長有話,但說無妨,本王決不怪罪!”看着魏延,劉辯嘴角掛着一抹笑容,對他說道:“即便是說了讓本王不爽利的事情,本王也恕你無罪便是!”
以往只是聽說劉辯善納忠言,卻沒想到他竟能對一個少年也如此禮數有嘉,廳內的賓客們全都是滿臉愕然的望向了劉辯。
最爲吃驚的便是魏延!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勢,魏延擡起頭看着劉辯,嘴脣動了幾動,最終還是沒能把話說出口。
“說吧!”見魏延好像是話到嘴邊又給嚥了回去,劉辯面帶微笑,對魏延說道:“文長莫有顧忌,有話但說無妨!”
雖然劉辯一再催促,魏延卻還是面帶難色,沒敢把話說出口。
“殿下!”魏延滿臉遲疑,不曉得該不該把剛纔的話說給劉辯聽,方纔與他爭辯的大秦官員站了起來,抱拳說道:“方纔此人說的是,殿下雖於大漢有功,卻也有着五條過錯,臣下心中不服,與之爭吵,才驚擾了殿下!”
“五條過錯?”大秦官員的話,不僅沒有惹怒劉辯,反倒讓他心內對魏延說的話有了更多的興趣,向魏延問道:“文長以爲本王有五條過錯,本王雖是曉得過錯萬千,可想來,這五條定然是最爲緊要的!還望文長莫要吝惜,只管教於本王知曉!”
劉辯的謙遜,完全出乎了魏延的意料。
而今的他,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年少輕狂,就連尋常長者都不會把他的話太當回事。
可劉辯卻好似根本不介意他的年歲,一開口就詢問其他剛纔說的五條過錯是什麼,着實是讓魏延心內好一番感慨。
雖說尚且沒有機會見過幾位豪雄,可在魏延的想象中,豪雄必定都是威震一方的強人。
當着許多人的面,直斥過錯,若是在其他豪雄那裡,恐怕不僅不會被追問究竟是怎樣的過錯,反倒會被直接拖出去砍掉了腦袋。
年紀輕輕,劉辯就有這樣的胸襟,着實讓魏延感慨萬千。
看着劉辯,魏延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壯了壯膽,對劉辯說道:“既然殿下垂詢,草民便將殿下的五條過錯說於殿下知曉!”魏延當真說出劉辯有五條過錯,廳內坐着的賓客一個個都是替他捏了把冷汗。秦王迎娶匈奴居次,正是大喜之日,魏延卻在此時說出他有五條過錯,着實是沒有選對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