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郃擺宴招待張揚,一味只是勸他喝酒,卻隻字不提何時出兵。
天色暗下來之後,連日作戰,已經將張揚逼退到河內與冀州交界處的曹軍,也有了些動靜。
河內的疆域並不算十分遼闊,若是急行軍,兩三天便能離開河內進入兗州地界。
天色剛剛暗下來,夏侯惇與李典並肩站在軍營內。
倆人都是微微仰着頭,望着夜空中的滿天星斗。
“將軍,我軍何時動身?”望着夜空,李典向夏侯惇問了一句。
“天色尚早!”幾乎快要將整個河內攻下,卻突然得到撤退的命令,夏侯惇心內也是一陣煩悶,輕嘆了一聲說道:“多少將士埋骨河內,而今我等卻要退去!”
“早晚還是要回來的!”微微一笑,李典對夏侯惇說道:“將軍也莫要太過感傷,我軍眼下不便與冀州軍廝殺。那張郃進入河內,只是將大軍駐紮於河內同冀州邊界,想來我軍後撤,他也是不會追擊!”
“還是小心點爲上!”點了下頭,夏侯惇對李典的說法是深以爲然,不過他還是說道:“留下兩千人馬斷後,其餘大軍,待到夜色深沉,隨我二人撤走!”
河內戰事進行的是異常激烈,張揚與夏侯惇爭奪河內之時,雙方連日廝殺,幾乎沒有哪天是處於休戰之中。
夏侯惇得了曹操的命令後撤,張郃也領軍進入河內,消息很快就傳入了洛陽。
一直對河內戰事十分關注,劉辯得知張郃大軍進入河內之時,眉頭微微擰了擰。
站在劉辯身旁的,並不是整日跟隨着他的王柳和王榛,而是被他十分倚重的徐庶。
“張郃大軍進入河內!”將斥候剛送來沒多久的書信遞到徐庶手中,劉辯望着湖面,好似自言自語的說道:“張揚重新佔據河內,袁紹意圖曹操怕是瞭然於胸,曹操意圖,袁紹怕是並不曉得!”
“殿下以爲曹操撤軍,意欲何爲?”看着劉辯,徐庶十分謹慎的問了一句。
“劉備!”劉辯幾乎是想也沒想,就對徐庶說道:“劉備佔據徐州,與袁紹又過從甚密,他們商討如何擊破曹操,除非曹操是傻了,否則斷然能夠看出。”
“曹操一旦擊破劉備,袁紹與劉備南北呼應之策便會無用!”劉辯張口就說出了劉備,徐庶點了點頭說道:“殿下以爲,我軍該當如何策應?”
“坐等!”依然是想也沒想,劉辯就說出了這麼兩個字。
早先曹操討伐呂布,劉辯立刻便派出了龍騎衛和虎賁衛前去救援。
而今劉備的成敗,決定着能否擊破曹操,劉辯突然說出“坐等”這兩個字,讓徐庶一時之間感到有些茫然。
在這種關鍵時刻,劉辯反倒沒有像援救呂布那麼積極,反倒像是劉備的成敗與他沒有半點關係一樣。
“殿下……”思忖了片刻,徐庶對劉辯說道:“劉備若是敗了,日後曹操與袁紹作戰,我軍意圖趁勢攻入許都,怕是不易……”
“元直的意思是要去救劉備?”扭頭看了徐庶一眼,劉辯對他說道:“與曹操相比,劉備對大漢社稷更爲危險。曹操只是想要一家做大,掌控當今陛下,而劉備卻是想要取而代之。否則董承等人便不會慘死街頭!”
劉協的衣帶詔只有數人得到,幾乎所有得了衣帶詔的人,都死在了曹操手中,唯獨劉備一人僥倖逃走。
雖說曹操並沒有告知世人當初劉備將衣帶詔交給他,劉備也是矢口否認是他出賣了董承等人。
可那件事暴露的着實太過蹊蹺,徐庶等人也很是懷疑事情是劉備做出來的。
只不過他們並不像劉辯這麼肯定。
被劉辯一句話問的愣了一愣,徐庶沉默了片刻,並沒有言語。
他也不曉得該如何勸說劉辯出兵援救劉備。
秦軍一旦出征,便是會與曹操爲敵,早就意圖討伐曹操的袁紹,見劉辯出兵,也是不會閒着,冀州大軍怕是會立刻涌向兗州、青州。
戰端一開,想要止歇,便不再那麼容易。
徐庶沒再說話,望着湖面的劉辯眼睛微微眯了眯對他說道:“元直,本王並非因一己私慾而拒絕援救劉備……”
“殿下所慮,臣下悉數了然!”劉辯的話尚未說完,徐庶就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禮說道:“若是我軍出征,與曹操一戰便必不可免!眼下我軍雖是可勝曹軍,但勝了之後也是慘勝。袁紹對漢室雖然忠心,可人都是有着私慾,萬一……”
“本王可不願去做個傀儡皇帝!”已經聽明白了徐庶話裡的意思,劉辯嘴角微微一牽,轉過身面朝着他說道:“天下梟雄,勢大者頗多。若要漢室匡復,所有勢大者,均須漸漸消弭,否則即便亂世平定,日後本王也是難以穩固江山!待到本王殯天之日,豪雄怕是會再度紛起!”
“天下蒼生已然苦的夠了!”徐庶沒有答話,劉辯卻以一種悲天憫人的語氣說道:“本王既是要匡復漢室,最先該想的,便是蒼生黎民!”
“殿下仁德,我大秦兵力雄厚,且民生豐阜,均爲殿下功德!”劉辯說出要多考慮天下蒼生,徐庶連忙接話說道:“黎民百姓乃是國之根本,殿下如此,百姓定當效死!”
“元直!”笑着朝徐庶擺了擺手,劉辯對他說道:“你我乃是故交,無須說出這般官面上的話來。本王只曉得一件事,若無百姓,即便讓本王做了皇帝,又能如何?”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勢,徐庶對劉辯說道:“殿下英明!”
“殿下!”倆人正說着話,他們身後傳來了一個脆生生的聲音。
根本不用回頭,劉辯就曉得朝他們走過來的乃是王柳。
袁紹與曹操的戰爭已是越來越近,從張郃進入河內,劉辯就能看出,這只是一個徵兆。
雖說張郃與夏侯惇並沒有展開廝殺,曹軍主動撤離戰場,張揚在冀州軍的幫助下,又得回了河內。
可戰爭的氣息,卻是一天比一天更加濃郁,差的不過是一個導火索而已。
劉辯關心的不僅是河北一帶即將發生的戰事,他更關心的,是典韋負責馴養的象兵,如今能不能拉上戰場。
小象的生長週期十分緩慢,若是戰馬,只用養上一兩年,便可作爲騎兵坐騎,可戰象,未成年之前,縱然強行拉上戰場,也是無法達到應有的效用。
王柳之所以此時會來,正是劉辯安排她前往象兵軍營前去探訪,看看戰象如今的訓練如何。
見王柳走了過來,徐庶曉得她有話要與劉辯說,於是便抱拳對劉辯說道:“殿下,王將軍想來有要事稟報,臣下先行告退!”
“元直乃是軍師,又有何事聽不得?”徐庶向劉辯告退,劉辯卻微微一笑,阻攔了他,意思是要他一同聽聽王柳會說些什麼。
“殿下!”到了劉辯近前,王柳抱拳對他說道:“末將方纔前往象兵軍營,典將軍正在訓練象兵。戰象已是比早先大了許多,進退也是十分有度,只是……”
“只是甚麼?”王柳話只說了一半,就止住了話頭,神色間流露出了些許的忐忑,劉辯於是追問了一句。
“只是戰象看起來,還是與殿下所述不太一樣!”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勢,王柳接着說道:“並未有殿下所說那般巨大!”
心內也是曉得戰象如今尚不可拉上戰場,劉辯微微一笑,扭頭看着徐庶問道:“元直可有去過象兵軍營?”
劉辯問起他有沒有去過象兵軍營,徐庶有些尷尬的說道:“典將軍對軍營把守甚嚴,平日裡除殿下和軍營內的將士們之外,怕是再無人可輕易進去!”
“這個典韋,竟是將軍師也攔阻於軍營之外!”劉辯咧嘴一笑,朝徐庶擺了擺手說道:“罷了,元直今日便隨本王前去象兵軍營看上一看,想來象兵已是初具戰力!”
“諾!”自從象兵軍營建立以來,徐庶對那已被典韋故作神秘搞的就像是秘境一般的地方充滿了好奇,聽得劉辯要讓他一起前去,如何不肯,連忙應了一聲。
領着徐庶,在王柳和王榛二人的陪同下,劉辯徑直朝着王府外院走去。
剛出王府,還沒跨上衛士爲他牽來的戰馬,劉辯就看見街道上走過來一隊龍騎衛。
在洛陽城內看見龍騎衛並不奇怪,讓劉辯感到奇怪的是,那隊龍騎衛好像還押着個什麼人。
由於距離甚遠,劉辯看不請龍騎衛押着的究竟是什麼人,只能看出那是一個穿着灰布深衣的漢子。
洛陽城的治安並不屬於龍騎衛管轄,龍騎衛雖然也會參與城池巡視,但從不輕易抓人,即便抓了人,也都是移交官府,像今日這般直接將人扭住,着實是不太多見。看到龍騎衛押着人朝他這邊走過來,劉辯停下了上馬的動作,站在戰馬旁邊,等待着這隊龍騎衛來到近前。他沒有上馬,跟在他身後的徐庶等人自然也都是站在馬旁陪着,一雙雙眼睛全都看向了被龍騎衛押着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