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都城內,一駕馬車在數百名衛士的簇擁下,緩緩朝着街市口行進。
坐在馬車內的不是別個,正是因衣帶詔而開罪了曹操的劉協。
一大早,劉協就得到曹操的通稟,董承等人將在午時,被滿門抄斬。
劉協並不願意觀看董承等人被殺,可曹操卻是讓人強行將他帶出了皇宮。
自打衣帶詔之後,曹操對劉協的態度,便有了很大的轉變,以往劉協不願做的事情,曹操或許還會有些顧及,不會逼迫他去做。
可如今,即便他再不想做,只要曹操覺着該做,他就非做不可。
同樣是做傀儡,過去的劉協,在做傀儡的時候,還能稍稍的舒緩一下筋骨,可如今的劉協,卻是徹頭徹尾的被曹操掌控。
與劉協同車的還有一人個女子。
這女子約莫十***歲,生的是俏麗如同仙子,一身粉色的宮裝,更是把她那白皙如玉的臉龐映襯的嬌豔可人。
見劉協面帶憂色,女子的臉色也很是不好。
“陛下……”馬車沿着青石路面緩緩行進着,女子輕聲對劉協說道:“董承等人事敗,陛下若是不依照曹操所言將他們誅殺,想來曹操會對陛下不利!”
和劉協同車的不是別個,正是他的皇后伏氏。
滿面憂色的擡頭看了一眼伏氏,劉協長嘆了一聲說道:“董承等人,乃是爲朕而欲誅殺曹操,朕又如何忍心殺了他們?”
雖說劉協自從登基以來,一直都是做人的傀儡,可伏氏對他,卻也是一心一意。
身爲劉協的女人,董貴人與其父董承已然爲他做出了擺脫傀儡的努力。
董承即將被滿門抄斬,董貴人如今也是不知所蹤。
這幾日裡,每每在皇宮內經過董貴人昔日的住處,伏皇后心內便會有着一陣唏噓。
“陛下……”沉默了許久,伏皇后小聲對劉協說道:“家父而今在外,手中也是有着些許兵馬……”
“切莫言語!”伏氏的話剛說出口,劉協就趕忙捂住了她的嘴,一臉驚慌的小聲說道:“董承等人已然爲朕而死,你莫不是也要如同董貴人一般?”
小嘴被劉協捂着,伏皇后睜圓了眼睛,果然沒有說話。
見伏皇后沒再說話,劉協長長的吁了口氣,小聲對她說道:“再不可胡亂言語!”
瞪圓了眼睛看着劉協,伏皇后重重的點了點頭。
她曉得,劉協是擔心她也被曹操殺了,因此纔不讓她胡亂言語,心內更是多了一層要幫劉協的打算。
劉協和伏皇后正往街市口行進的同時,曹操也領着郭嘉等人離開了官府。
騎着高大的駿馬,曹操一路上都是緊緊的鎖着眉頭。
跟在他側後方的郭嘉,看出他的臉色有些不善,小聲問了句:“明公自打出門,便緊鎖眉頭,究竟所爲何事?”
“陛下要殺某,某始終想不明白!”扭頭看着郭嘉,曹操說道:“這些年,某鞠躬盡瘁,只爲匡復大漢基業,陛下只是安坐皇位,因何卻是這般不智,聽信歹人之言,意圖誅殺於某?”
聽了曹操的這番話,郭嘉微微一笑,並沒有說話。
他心內很是清楚劉協爲何要殺曹操,也深信曹操曉得是甚麼原因。
曹操之所以說出這樣一番話,無非是要表達對劉協的不滿,告知別人,劉協根本不應對他動有殺機。
這樣的話,若是郭嘉也去接,那隻能說他是腦子出了問題。
原本就沒打算從郭嘉那裡得到答案,曹操輕嘆了一聲,騎在馬背上,沉默了片刻才說道:“許都臨近洛陽,此處與徐州一帶又是甚近,着實是處建都的好去處!”
“明公的意思是要遷都?”曹操話音剛落,郭嘉就小聲問了一句:“不知明公意欲將都城遷往何處?”
“鄴城如何?”郭嘉一下便猜透了他的心思,曹操也沒有隱瞞他,小聲向他說道:“鄴城臨近河北,日後我等必定要向河北挺進,早些遷都,或可……”
不等曹操把話說完,郭嘉就小聲打斷了他,對他說道:“明公意欲圖謀河北,乃是成就大業之始,只是河北袁紹而今兵多將廣,並非淮南袁術等人可比。河北四庭柱,更是武勇非常,袁紹帳前又有田豐、沮授、審配等智慮之士,若要圖謀河北,尚需早做打算。”
“奉孝的意思是……?”從郭嘉的話裡,曹操聽出他並不贊同遷都鄴城,微微一皺眉頭,向他問了句:“某不可遷都鄴城?”
“鄴城臨近河北,乃是極好的都城選址!”看着曹操,郭嘉一邊騎馬跟他緩轡前行,一邊對他說道:“只是眼下袁紹尚未平定,明公尚不可妄言遷都!”
聽了郭嘉的一番話,曹操眉頭微微蹙起,小聲問了句:“因何?”
“袁紹兵馬多於明公,勇將也不比明公麾下少上許多。智慮之士更是多如牛毛,明公圖他,怕是不易!”跟隨曹操日久,對他的脾性已是十分了解,郭嘉絲毫沒有掩飾的說道:“意欲圖謀袁紹,明公當從袁譚、袁尚二人着手!”
看着郭嘉,曹操並沒有追問爲何要從袁譚、袁尚二人着實,只是默默的等待着郭嘉自己把話說出來。
“袁譚、袁尚兄弟二人,眼下正在爭奪立儲!”與曹操對視着,郭嘉小聲說道:“袁紹帳前雖說智慮之士不少,卻是分爲兩派,一派立主袁紹日後將地位傳於袁譚,而另一派則是主張交於袁尚。兄弟二人之間,只有袁熙從中斡旋,明公若是着人前去搧上一把火……”
話說到這裡,郭嘉便沒再言語,只是臉上牽起了一抹笑容。
雖然郭嘉沒有把話說完,曹操還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猛然一睜,對郭嘉說道:“奉孝果真某之股肱,某與袁紹,終究是要有一戰,而今袁紹倆子正爭權奪位,某確應及早圖謀!”
曹操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郭嘉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微微一笑,就跟着曹操緩轡向城內街市口行去。
到了街市口,遠遠的曹操就看見在早已佈置好的刑場上跪着黑壓壓一片數百人。
若是劉辯,恐怕數百人沒多會便會被放的只剩下十多個,可曹操畢竟不是劉辯。
董承等人意欲誅殺他,對他的地位和威信都是種動搖。
如果這一次他不下狠手,讓世人曉得,與他作對,只有死路一條,日後敢於暗中對他下手的,怕不會只有如今這麼點人。
騎着馬到了街市口,早已在附近佈下警戒的曹洪跨步迎着曹操走了過來。
“曹公!”到了曹操馬前,曹洪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禮,朗聲說道:“董承等人已然押至,衆人家眷共計七百九十三口,也悉數帶到。”
向曹洪點了下頭,曹操環顧着跪在街市口的近千人,他的眉頭微微的擰了起來。
近千人之中,除了婦人和孩子都悲悲啼啼,但凡是個男人,都跪的筆直,一個個挺直着胸膛,擺出了一副慷慨赴死的架勢。
誅殺這些人,爲的就是威懾與他們有着同樣想法的官宦。
若是讓他們如此挺拔着身姿,不僅起不到想要的效果,反倒還會讓更多的人覺着,他們意欲謀算曹操,是有着絕對的道理。
翻身跳下馬背,曹操向曹洪問道:“你等可安排好如何處決董承?”
“回稟曹公!”曹操問起如何處決董承,曹洪抱拳應道:“董承、王子服等人乃是首惡,當五馬分屍!”
“陛下可有來到?”曹操點了下頭,並沒有對如何行刑太多表態,只是輕描淡寫的問了一句劉協的下落。
“陛下已然在路上!”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勢,曹洪對曹操說道:“稍候片刻,陛下與伏皇后便會來到刑場!”
“是該讓陛下看看某處決謀逆!”得知劉協片刻之後也會來到,曹操撇嘴笑了下,跨步朝着觀刑臺走了過去。
郭嘉等隨同曹操一起來到此處的衆人,見他走向觀刑臺,也都紛紛跟了過去。
在觀刑臺上落了座,曹操的眼睛轉向了跪在前方不遠處的董承。
被關在監牢裡數日,董承也是沒少受折磨,跪在刑場上的他,披散着頭髮,雖然換上了一身乾淨的囚服,可臉頰上的傷口,卻是讓人能夠看出,他必定是遭受了不少的拷打。
曹操看向董承,董承同時也把視線轉移到了他的臉上。
臉上帶着一條條被鞭子抽出的鮮紅傷口,看着曹操時,董承是滿臉的憤然,見曹操望着他,他扭頭朝一旁重重的啐了口唾沫。
董承啐唾沫,曹操只是冷冷一笑,並未言語,一名站在他身旁的曹軍見了,卻是把眼睛一瞪,跨步走到他身前,掄起巴掌就要朝他的臉上抽。“不用如此!”那曹軍兵士剛掄起巴掌,坐在觀刑臺上的曹操就不緊不慢的說道:“與將死之人,無須動怒!”聽到曹操這麼一說,掄起胳膊的曹軍才放下手臂,狠狠的瞪了董承一眼,向側旁退出了一步,在董承身旁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