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多匹戰馬攀上緩坡,在乳山的山頭上緩慢行進着。
馬背上乘坐的,都是身穿大紅戰袍,頭盔上插着金燦燦羽毛的龍騎衛。
身爲龍騎衛統領,鄧展有着穿金色鎧甲的特權。
不過他身上的金色鎧甲,與劉辯的鎧甲多少還有些不同。
劉辯的鎧甲是純金色,鄧展身上的鎧甲,則是略泛着暗金的色澤。
領着龍騎衛上了山坡,鄧展駐馬立於坡頂,向四周環顧着。
黃勝策馬走到鄧展身旁,擡手指着山坡下的一條深深溝壑,對鄧展說道:“將軍,前方就是斥候發現的溝壑。”
順着黃勝手指的方向,鄧展看到下面果然有一條又深又長的溝壑。
溝壑兩側生滿了碧綠的雜草和成片成片的樹木,可深溝下面,別說樹木,就連一片草葉也是看不見。
“乳山好似土壤並不貧瘠!”望着那條深深的溝壑,鄧展嘴角牽起一抹笑容,對黃勝說道:“若非新開出的通路,如何連雜草都不生一根?”
立於鄧展身旁,黃勝點了點頭,對鄧展說道:“屬下且領兵士去看看!”
鄧展沒有說話,凝望着山坡下的溝壑,嘴角微微牽起一抹笑意,稍稍眯起的眼睛裡,卻流露出了一抹冷厲。
向身後一招手,黃勝先一步策馬朝山坡下衝了過去,十多名龍騎衛立刻緊隨其後,衝下了山坡。
駐馬立於坡頂,鄧展的視線始終追隨着黃勝等人。
在他的視野中,黃勝等人的身影漸漸遠去,很快便到達了那條深深的溝壑旁。
正望着黃勝等人,鄧展發現下了山坡的十多騎快馬突然停住,黃勝等人紛紛跳下馬背,蟄伏在一片深深的草叢中。
戰馬的身軀高大,遠遠的還能看見蹤跡,可黃勝等人突然蟄伏在草叢中,即便鄧展是居高臨下,也無法看得真切。
見到這一幕,鄧展的眉頭微微擰了起來。
率領十多名龍騎衛策馬向溝壑奔去,離溝壑越來越近,眼見就要到達邊緣時,一名龍騎衛兵士擡手指着前方,向黃勝喊道:“將軍,溝中好似有人!”
聽到那龍騎衛的喊聲,黃勝仔細朝溝壑中一看,果然遠遠看見兩條身影,正從溝壑中往上爬。
挖出這條溝壑,淮南軍爲的是便於大軍自背後向秦軍發起偷襲,自然不會將出口修的太過陡峭。
雖說出口不會太陡峭,卻也是要比山坡的坡度陡上一些。
黃勝等人蟄伏在草叢中,他朝身後的十多人一招手,衆人立刻朝着遠離戰馬的地方躥了過去。
從溝壑中爬出的,是一老一小兩個穿着平民深衣的男人。
那兩個人爬上溝壑,少年人擡手朝着黃勝等人留下的戰馬一指,向身旁的老者喊道:“爺爺快看!”
循着少年手指的方向朝那羣戰馬一看,老者先是愣了一下,隨後趕忙對少年人喊了聲:“不好,附近有秦軍!”
聽到老者這麼一喊,少年人心內一慌,滿臉恐慌的向老者問了一句:“聽說秦軍殺人如草芥,若是真的遇上……”
“秦軍只殺該殺之人!”少年人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就感覺到頸子上一涼,一柄鋒利的短劍自後繞到他的頸子前,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隨即對他說了這麼一句。
這一老一小是生活於附近的村民,老的是爺爺,少年人則是孫子。
見孫子被人挾持,老者愣了一下,正要衝上前,一隻胳膊從後面繞到他的頸子前,將他扳倒在地上。
扳倒老者的是個龍騎衛兵士,那兵士在將他撂倒在地之後,把手中短劍朝他的頸子上一架,低聲喝了句:“莫要亂動!”
頸子上架着短劍,老者果真沒有亂動,不過他被按倒在地上的時候,嘴裡卻還向壓着他的龍騎衛懇求道:“孩子不懂事,軍爺要殺殺我,莫要爲難孩子!”
扭住這一老一小的龍騎衛並沒有給老者回應,黃勝則在這時手按腰間劍柄,走到他們近前,向他們問了一句:“你二人因何在此?”
黃勝這麼一問,少年人嚇的趕忙低下了頭,而老者則顫巍巍的說道:“我二人到這山中採野菜……”
“胡說!”老者的話還沒說完,黃勝就喝止了他,轉身面朝着少年,向少年問了一句:“你說,你二人因何到此?”
面對黃勝的質問,少年渾身哆嗦的更厲害,卻沒有做出任何回答。
“帶去見將軍!”見少年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黃勝一擺手,低聲吩咐了一句。
得了黃勝的吩咐,扭住老者和少年的兩個龍騎衛應了一聲,押着被他們控制住的祖孫二人,朝山坡上去了。
上了山坡,黃勝翻身跳下馬背,快步走到鄧展身前,抱拳躬身向鄧展行了一禮說道:“啓稟將軍,抓住細作倆人!”
在山坡上幾乎是看清了整個過程卻沒有聽到黃勝等人在坡下說話的鄧展,聽說抓到了細作,點了點頭,向黃勝交代了一句:“將細作帶上來!”
黃勝扭過頭,朝身後一招手,喊了一聲:“將軍要把細作帶上來!”
聽到黃勝喚他們細作,被龍騎衛扭住的老者連忙向身穿金色鎧甲的鄧展喊道:“將軍明鑑,我二人不是細作!”
老者雖然喊着他們不是細作,龍騎衛兵士還是將他們祖孫二人推到了鄧展面前。
待到兵士將祖孫二人押至跟前,鄧展一手按着劍柄,一邊繞着倆人走了幾圈,一邊打量着這穿着百姓深衣的一老一小。
打量了一會站在面前的一老一小,鄧展猛的伸出手,一把抓住那少年的手腕,將他拽到了跟前。
手腕被鄧展拽住,少年向前猛的一趔趄,險些一頭栽到他的懷裡。
拽過少年,鄧展將他的手剝開,冷着臉朝他手上看了看,對一旁站着的黃勝說道:“手掌老繭在指根,並非兵士握劍或者持矛應在的指肚,他們不是淮南軍,將他們放了。”
鄧展說出他們不是淮南軍,要將他們放了,老者和少年都是鬆了一口氣,先前的緊張也稍稍緩和了一些。
聽說鄧展要將這一老一少放了,黃勝並沒有立刻領命,而是抱拳躬身對鄧展說道:“將軍明鑑,此二人乃是從溝壑而出,即便不是淮南軍,定然也與淮南軍有着瓜葛!”
扭頭看了一眼黃勝,鄧展眼瞼稍稍向下搭眯了一下,想了一想,又朝黃勝擺了擺手說道:“罷了,將他們放了!”
鄧展擺手再次說出將這一老一少放了,黃勝這才抱拳應了一句,心有不甘的朝一旁的龍騎衛兵士說道:“將他們放了!”
被龍騎衛擒住,本以爲必死無疑,沒想到將見了鄧展就被放了,一老一少一時還沒回過神來。
直到押着他們的兩名龍騎衛朝他們的肩膀上輕輕一推,其中一個龍騎衛說了句“將軍放了你二人,快走”,二人才趕忙不住口的向鄧展道着謝,相互攙持着,朝山坡下跑了去。
看着跑下山的祖孫二人背影,直到他們跑的遠了,鄧展才向一臉不甘的黃勝吩咐了一句:“派人跟上他們!”
認定這祖孫二人定然有些問題的黃勝,聽得鄧展說要派人跟上他們,黃勝先是愣了一下,隨機便心頭大喜,趕忙朝身後的幾名龍騎衛一擺手喊道:“盯緊他們!”
那幾名龍騎衛應了一聲,步行着飛快的向山坡下躥去,接着山坡上樹木和雜草的掩護,朝着那祖孫二人追了上去。
“將軍……”待到幾名龍騎衛應聲跟着祖孫倆跑下山坡,黃勝扭頭看着鄧展,好似想要說些什麼。
他剛一開口,鄧展就朝他擺了下手說道:“不用多說,本將軍曉得你要說些甚麼!”
“溝壑太長,且下方隱蔽,不易找尋出口!”扭頭看着黃勝,鄧展的嘴角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向他問道:“可是要說這些?”
“也是也不是!”黃勝搖了搖頭,對鄧展說道:“溝壑之中並無草木雜草,但有洞窟,我等發現並非難事。只是見了那一老一少,屬下想起更緊要的一件事來。”
“壽春糧草!”黃勝這番話剛說出口,鄧展的眼睛就猛然一睜,向他說道:“莫非你是懷疑,附近村民正向城內運送糧草?”
雙手抱拳,黃勝向鄧展躬身一禮,雖是沒有說話,沉默卻已表明鄧展果真猜到了他想說些什麼。
“來人!”凝望着山坡下的溝壑,鄧展眉頭緊皺,向身後喊了一聲。
一名龍騎衛應聲站出,抱拳立於鄧展身後,等待着他下達命令。沒有回頭,鄧展緊緊的鎖着眉頭,目光一直逗留在遠處的溝壑中,對那應聲而出的龍騎衛說道:“你即刻前往壽春城外,告知殿下,我等懷疑附近村民正向壽春城內運送糧草,懇請殿下示下!”“諾!”聽完鄧展的吩咐,龍騎衛兵士應了一聲,小跑着到了他的戰馬前,翻身跳上馬背,雙腿朝着馬腹上用力一夾,一抖馬鞭,策馬朝着壽春城所在的方向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