胯下黃驄馬的毛髮上染滿了殷紅的血漬,整匹馬都被染成了通紅的顏色。
關羽身上的綠色長袍,也在鮮血的浸染下,泛着黑亮的色澤。
數百名衣甲不整、拖着兵刃的兵士緊緊跟在關羽後面,玩命的朝着小沛方向逃跑。
在他們身後,是黑壓壓一片望不到盡頭的青州軍。
如同潮水般的青州軍,吶喊着朝關羽引領的數百名劉備軍兵士席捲而來。
一些膽小的劉備軍兵士,在逃跑的途中兩腿嚇的已經癱軟,早倒在地上被跟上來的青州軍捅成了馬蜂窩。
跟在關羽身後的這幾百名兵士,還算是心理素質相當的好。
他們在逃跑的時候,根本沒有回頭去看緊跟在身後的青州軍。
追趕關羽等人,青州軍的弓箭手一邊飛奔,一邊將箭矢搭在弓弦上,朝前不斷的射出羽箭。
一個個劉備軍被後面飛來的羽箭射中,栽倒在地上。
追趕他們的青州軍,也不管他們倒地後有沒有死去,只是一味的向前追趕。
很多青州軍的腳板踏在倒地的劉備軍兵士身上,那些被箭矢射中就已經死去的劉備軍,還少受了些苦楚。
至於那些倒地後一時半會還沒有死去的劉備軍兵士,則多承受了青州軍的踩踏,淒涼的成爲了曠野中的肉泥。
帶着幾百名殘餘的兵士,關羽一路逃到小沛城下,向城上喊道:“快快開門,讓某入城!”
城頭上的兵士見喊話的是滿身血污的關羽,不敢耽擱,連忙將城門打開。
城門剛閃開一條縫隙,關羽就雙腿朝着馬腹上用力一夾,策馬衝進了城內。
跟在關羽身後的數百名殘兵,也都紛紛涌進了城內。
當最後一個兵士進了城的時候,守衛城門的兵士趕忙將城門重新閉合。
就在城門關上後不久,緊隨而至的青州軍,也已經在孫觀等人的率領下到達了小沛城下。
小沛城頭上,劉備雙手按在城垛上,眺望着已經逼到城下、黑壓壓的青州軍。
渾身染滿了鮮血的關羽跑上了城牆,抹了把臉上的血污,對望着城外的劉備說道:“大哥,十萬青州賊軍,小弟那三千兵馬,着實是難以匹敵。”
“二弟辛苦了!”聽到關羽說話,劉備轉過身,拉起他的雙手,對他說道:“城內連萬餘兵馬都是未有,我軍如何守城?”
“待某出城與賊軍廝殺一場!”見劉備一臉的爲難和擔憂,一旁的張飛挺着胸脯對劉備說道:“給某兩千兵馬,且不管能否退敵,攪鬧一場再說!”
說着話,張飛扭頭就要朝城下走。
劉備趕忙向他喊了一聲:“三弟且慢!”
聽到劉備的喊聲,張飛停下腳步,扭頭看着劉備,向他問了句:“大哥作甚?”
“賊軍勢大,出城也是無有勝算!”扭頭看着張飛,劉備對他說道:“小沛被圍,溫候自會前來解圍……”
“溫候!溫候!”劉備提起呂布,張飛右手攥着拳頭,一拳打在了左掌上,對劉備說道:“大哥若不是信了那三姓家奴,如何會丟了徐州……”
“三弟!”張飛的話還沒有說完,關羽就衝他低吼道:“不得對大哥無禮!”
被關羽喝了一聲,張飛把頭往側旁一偏,長嘆了一聲,一臉憤懣,好半晌也沒有言語。
“大耳小兒!”就在兄弟仨人幾近絕望的時候,城下傳來了孫觀的叫罵聲:“我等前來借糧,你等歸縮於城內,究竟是何道理?若要我等退兵,只需送出一萬車糧草,我等便自行退走!”
“將軍說笑了!”聽到孫觀的喊聲,劉備走到城垛邊,手扶着城垛,向孫觀喊道:“城內也是缺糧,我軍將士及城中百姓已是食不果腹,如何還有餘糧送於將軍……”
“既是如此,那便無話可說!”劉備正打算跟孫觀討價還價,看看能不能以少量糧草換得孫觀退兵,哪想到那孫觀根本不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朝他抱拳拱了拱說道:“爾等不欲交出糧草,我等只得自取!明日午時,我等便來攻城!”
說着話,孫觀已經兜轉戰馬,扭頭返回了青州軍的陣列。
劉備正想喚住孫觀,一旁的關羽連忙對他說道:“大哥萬萬不可給賊軍送去糧草。”
“賊軍只是要糧,我等與他們好生商議,少給一些,他們能退兵便好!”一臉擔憂的望着城外,劉備對關羽和張飛說道:“二位賢弟雖說武勇,可賊軍勢大,我軍難以匹敵!”
“大哥想必是糊塗了!”劉備的話音才落,張飛就咕噥着說了句:“賊軍得了糧草,將糧草往後軍一丟。上萬車糧草圍城,即便圍個三月五月,賊軍也是餓不着肚子。可城內糧草送出,我等又能撐得幾日?”
被張飛這一提醒,劉備才恍然大悟,長嘆了一聲,對關羽和張飛說道:“天將休我!待到我軍守城不住,二位賢弟便突圍離去。洛陽王如今已然加封秦王,上次我等到得洛陽,某見他對二位賢弟頗有好感……”
“大哥怎生胡說?”劉備話尚未說完,關羽就有些惱怒的對他說道:“我等兄弟,當初桃園結義之時曾經言明,一日爲兄弟,終生爲兄弟。今日大敵臨頭,大哥竟說出這等話來,豈非瞧不上某與三弟?”
“自打秦王大婚,大哥去了洛陽,行事便是糊塗了!”關羽的話音剛落,張飛就接口說道:“城外十萬大軍又待怎樣?讓他們攻城,他們又能一兩日內將小沛攻破?十萬人在城外駐紮,每日糧草消耗頗多。青州賊軍乃是反叛了曹賊,方纔前往徐州,想來也是不會有太多存糧!”
被關羽和張飛一通數落,劉備也是不反駁,只是在那不住的長吁短嘆。
青州軍圍困小沛,徐州城內的呂布很快便得到了消息。
洛陽方面已經送來了第一批戰馬,後續的戰馬也將在日後的幾個月內陸續送到。
原本還指望最後一批戰馬作爲和劉備反目的引子,卻沒想到被曹操招攬了的青州軍竟會在這個時候南下徐州。
徐州官府前廳內,呂布與陳宮相向而坐,除了二人之外,廳內還有魏續、曹性等呂布部將。
“青州賊軍在兗州攪鬧一場,而今已然反叛曹操進入徐州。”雖然話是在對廳內衆人說,可呂布的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着陳宮說道:“小沛被圍,連個信使也是難以派出。若是長此下去,小沛必定爲青州賊軍所破。某今日召集你等前來,便是要問你等一問,這小沛如何救援?”
“溫候何故要去救援小沛?”呂布的話音剛落,陳宮就嘴角掛着笑容,向他輕聲問道:“那劉備爲人奸猾,溫候若是救得他,莫非不怕他來日反咬溫候一口?”
“救得劉備,總比日後與曹操對敵要強上許多。”看着陳宮,呂布微微蹙着眉頭,對陳宮說道:“假若我軍不去救援小沛,恐怕曹操不日便會藉口剿滅青州軍,而領軍進入徐州。一旦曹操前來,徐州這灘水恐怕就攪的混了。”
“溫候所言甚是!”呂布說出這番話,陳宮讚賞的點了點頭,對他說道:“救了劉備,將青州軍驅逐出徐州地界,曹操便無理由進入徐州。只是溫候可有想過,那青州軍人數過十萬,我徐州兵馬不過兩萬有餘,如何與青州軍匹敵?”
“此正是某請公臺前來商議的目的所在!”呂布毫不隱晦,在陳宮向他問起該如何與青州軍作戰之時,他對陳宮說道:“公臺才學某甚欽佩,定然有破敵良策!”
“青州賊軍於兗州一帶反叛,恐怕只是曹操做了個幌子!”一手捋着下巴上的鬍鬚,陳宮一邊微微點着頭,對呂布說道:“假若溫候不去攻伐青州賊軍,反倒聯合袁術,直逼許昌,那曹操定然回兵自救,想來小沛城外之圍也是不救自解!”
“眼下袁術正自密謀稱帝,某與之結親甚爲後悔!”緊緊的鎖着眉頭,呂布沉吟了片刻,纔對陳宮說道:“我等乃是漢臣,與曹操之戰也是漢臣之間的戰事。可袁術假若稱帝,便是逆臣賊子,與某不共戴天,如何可同他共伐許昌?”
“溫候假若不欲如此,某還有一計!”可能是早就料到呂布不願同袁術聯合,陳宮微微一笑,接着對呂布說道:“溫候可命人前往淮南,告知那袁術,曹操大軍已然進入徐州,許昌空虛,袁術可趁此時機進逼許昌!”“某令人告知,袁術怎肯就範!”微微蹙起眉頭,呂布向陳宮說道:“何況如此一來,耽擱時日頗多,某擔心劉玄德守不住小沛……”“小沛那裡,溫候便不用擔心了!”提起劉備,陳宮微微一笑,對呂布說道:“小沛城內,駐軍近萬,且有關羽、張飛之勇!劉玄德久未與溫候搶奪徐州,並非他心中不想,而是眼下實力不濟。他正集聚實力,以待來日與溫候在徐州展開決戰!假若溫候因前往援救於他,反倒折損了自家兵力,豈非等同於將徐州拱手讓給劉玄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