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兵列陣!”如同黑浪般的西涼軍涌到山腳,劉辯擡起一隻手臂,高聲下達了弩兵列陣的命令。
隨着劉辯一聲令下,數千弩兵在山崗上列起了防禦陣型。弩兵陣型,分爲五列,每列一千餘人。待到所有弩兵全都站好了位,弩兵們紛紛把弩箭扣在了機簧上,端起弩瞄準了正朝山坡上攀爬的西涼軍。
山坡的路面比不得平地,路面不僅有着向上傾斜的角度,而且坑窪不平,萬餘名西涼軍,在胡赤兒的率領下,擠擠挨挨的朝着山坡涌來,完全沒有什麼陣型可言。
站在青石上,俯視着正朝山坡涌來的西涼軍,劉辯緩緩的擡起了一隻手臂。
最前面的西涼軍已爬到了半山腰,他們手中持着西涼軍配備的四方大盾,由於身上衣甲過於沉重,上山時西涼軍官兵顯得很是吃力。
一名西涼軍兵士,爬到半山腰,擡手擦了把額頭上的汗珠,仰頭朝坡頂上看了看。
朝陽已經爬上山頭,西涼軍上山的方向,正好是迎對着太陽。仰臉朝山頂上望去的西涼軍兵士,只覺得眼前一片刺眼的光芒,竟是看不清山上有多少洛陽軍。
“上!”走在潮水般的西涼軍之中,胡赤兒揮舞着手中的長劍,向四周正往山頂上攀爬的西涼軍官兵們大喊了一聲。
所有西涼軍腳下全都加快了速度,朝着山頂涌了上去。從山頂望下看,他們就好似一隻只黑色的螞蟻,正分離向要登上高處。
“弩箭來襲!”一萬餘名西涼軍正全力向着山頭攀爬,突然西涼軍之中傳出了一聲滿是驚懼的喊聲。
聽到這聲喊,所有西涼軍全都把臉仰了起來,朝山頂望了上去。
出現在他們視線中的,是一片如同蝗蟲羣一般細密的箭矢。黑壓壓的箭矢,就好似從天空落下的雨點一樣,兜頭向着西涼軍官兵撲了下來。
看到箭矢飛來,西涼軍官兵大吃一驚,反應快些的官兵趕忙擡起盾牌擋在面前,一些反應稍慢的,甚至被驚的愣了半天也緩不過神來,一個個還都仰頭望着山頂落下的箭矢。
隨着一陣“噼噼啪啪”的脆響,無數箭矢釘在了西涼軍官兵手中持着的盾牌上,許多盾牌甚至被力道強勁的箭矢給紮成了木板刺蝟。
那些反應遲鈍的西涼軍,還都瞪着滿是驚懼的眼睛望着正朝他們飛來的弩箭,無數箭矢就夾帶着“呼呼”的風聲扎入了他們的身軀。
成片的西涼軍被箭矢射中倒在地上,其中甚至有些人身上扎滿了箭矢,就猶如一隻只豪豬般直挺挺的躺在山坡上。
洛陽軍的箭矢,與各路諸侯大軍的箭矢發射均有不同。各路諸侯大軍,弓箭手放箭,都是一股腦的全都將箭矢射出。洛陽軍的箭矢發射,卻是如同過去大秦的軍隊一樣,箭矢是梯次性發射。
前面的箭矢剛到,後面的馬上跟上,只要弩手開始發射,箭矢便會如同雨點一般飛向敵軍,其間絲毫不帶半點停頓。
“上!上!”躲在一面巨大的方盾後,胡車兒朝蟄伏在山坡上、承受着洛陽軍弩箭襲擊的西涼軍揮着手,大聲喊叫着:“他們的弩箭厲害,將士們隨本將軍衝上山頭,殺了他們!躲在此處只是等死!”
西涼軍畢竟也是一支常年於沙場上征伐的軍隊,官兵看到身旁的同伴一個個被箭矢射中倒地而亡,心內也是清楚,若是蟄伏在山腰,洛陽軍居高臨下,他們不過是一羣活靶子而已。
齊齊發了聲喊,山坡上的西涼軍再次縱身而起,朝着山頂衝了上去。
西涼軍起身時,又有許多人被弩箭射中,仰面倒下,朝山坡下滾去。
“殺!”山腰上,西涼軍發起陣陣喊殺聲,憑藉着大盾的防禦,朝山頂上推進。
當西涼軍推進到離山頂只有四五十步的地方,山頂上的弩箭陡然止住發射,側面山腰上突然發出一陣震天的喊殺聲。
正在衝鋒的西涼軍聽到側旁傳來喊殺聲,吃了一驚,趕忙扭頭向側面看去。
出現在他們視線中的,是潮水一般從兩側涌上來的洛陽軍。
洛陽軍那紅色的戰袍,在陽光的照射下,就如同鮮血一般豔麗。從左側衝出的洛陽軍,在一名黑臉漢子的率領下,徑直撲向西涼軍的隊尾;而右側衝出的洛陽軍,則是在一名身穿鱗片甲、美的就如同月宮仙子般的女將軍率領下,迎頭向西涼軍殺去。
衝出的兩支洛陽軍,全是手持朴刀、圓盾的朴刀兵。
相比於裝備更爲沉重的陌刀兵,朴刀兵的衝撞力和防禦力都要差上許多,可他們卻有着一樣陌刀兵所不具備的優勢,那就是他們在裝備重甲的同時,又能保持靈活的機動性。
“防禦!”看着從兩側突然殺出的洛陽軍,胡赤兒一時也分辨不清到底衝出來了多少人,趕忙向山坡上的西涼軍喊道:“列陣防禦!”
胡赤兒的反應也算很快,可洛陽軍發起的襲擊卻是太過突然,許多西涼軍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涌上來的洛陽軍潮流已是狠狠的與他們撞在了一處。
經過弩箭射殺,西涼軍減員已是相當嚴重。雖說洛陽軍朴刀兵不過數千人,可他們卻是毫無徵兆的突然衝出,西涼軍一時也難以辨別人數,防禦陣列尚未組成,便被衝的七零八散。
山坡頂端,站在青石上的劉辯一手按着腰間長劍,望着山腰上正在廝殺的兩支人馬,有些躍躍欲試的想要率領與他一樣早已等到心焦的陌刀兵殺下山去。
就在他抽出長劍,想要率先躥下青石衝向西涼軍時,不經意間,卻看到站在弩陣後面的龐統正扭頭望着他。
看見龐統,劉辯想起頭天晚上他允諾過龐統,不會親自率軍衝殺,心內不禁有些鬱悶,先是長長的呼了口氣,隨後一把抽出長劍,向等待着命令的陌刀兵喊道:“陌刀陣,衝鋒!”
數千名陌刀兵,剛聽到劉辯發出衝鋒的命令,便雙手端着大刀,怒吼着朝山腰衝了下去。
正抵擋着山腰兩側衝上來的洛陽軍,西涼軍的陣腳已是大亂。山頭上又傳來陣陣怒吼,身穿大紅戰袍的洛陽軍陌刀兵,就猶如被鮮血染紅了的潮水般,涌向了西涼軍。
經過一場衝殺的西涼軍,本就沒了多少戰心,聽到這陣怒吼,更是有許多人慌亂的想朝山下退去。
陌刀兵衝下山坡,正率軍截殺西涼軍的管青見陌刀兵來的近了,爲了給陌刀兵讓出通路,使他們發揮更大的殺傷力,管青手中大刀一揮,劈翻了一名西涼軍,向跟隨她作戰的洛陽軍高喊了一聲:“退!”
隨着管青這聲喊,正截殺西涼軍的洛陽軍竟是齊齊發了聲喊,猛然朝後退了去。
兩面遭受攻擊,正感壓力巨大的西涼軍,陡然前方一空,許多官兵下意識的鬆了口氣。
可他們並沒有輕鬆太久,管青的隊伍剛剛退後,手持陌刀的洛陽軍陌刀兵已是緊接着撲了上來。
陌刀兵手中的大刀,杆兒要比朴刀長了許多。劉辯當初之所以放棄訓練長槍陣,選擇陌刀作爲防禦陣型的主要兵器,便是因爲它即可伸長,抵擋騎兵正面衝殺,待敵人衝到近前,又可展開近身肉搏,且威力要比長槍更爲強悍。
雙手抱着刀柄,低頭朝前猛衝,最前排的陌刀兵就猶如一臺巨大的收割機,向前快速推進着,不過他們將要收割的並非穀物,而是西涼軍官兵的生命。
站在前面的西涼軍官兵,見陌刀兵衝向了他們,趕忙擡起大盾,想要擋住迎面殺上來的一排排鋒利陌刀。
可陌刀畢竟不是弩箭,雖說洛陽軍陌刀兵尚未衝到近前,西涼軍官兵就已列起了盾陣,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堅實的盾陣,在陌刀的強大沖擊力下,竟是如同一面紙牆般脆弱。
一柄柄陌刀撞在西涼軍布起的盾牆上,手持大盾的西涼軍甚至沒來及將手中短矛刺出,單薄的盾陣就被撞的七零八碎。
許多西涼軍在強大的衝撞力之下,仰面跌到在地上,可撞倒他們的洛陽軍陌刀兵,卻並沒有向他們紮下致命的一刀,而是繼續持着刀向前衝去。
雖說前面的陌刀兵沒有取了這些西涼軍的性命,可後面涌上來的人潮,卻立刻將他們湮沒。
一雙雙腳踏在他們的身上,倒地的西涼軍起先還能發出一聲聲慘叫,可到了後來,他們便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因爲他們已被人潮給踏成了一具具血肉模糊的死屍。
盾陣後面的西涼軍,幾乎是敞着胸口暴露於洛陽軍面前,成排推進的陌刀深深的扎進一個個西涼兵的胸口。
扎穿了西涼軍身體的陌刀兵,依舊沒有止住腳步,他們怒吼着、狂叫着,推着被陌刀刺穿的屍體,朝西涼軍縱深衝去。
“殺!”陌刀兵衝散了西涼軍的陣型,先前領着隊伍撤到一旁的管青發出了一聲大吼,揮舞着大刀,再度殺向西涼軍。
三面被圍,且人數上明顯處於劣勢,殘存的數千名西涼軍,一邊揮舞着兵器抵擋着洛陽軍,一邊被洛陽軍壓縮到山腰的一小片草地中。
隨着洛陽軍的每一步推進,都會有一些人飈濺着鮮血,倒在地上。
倒地的人之中,大多都是身穿黑色衣甲的西涼軍,只有少部分是洛陽軍的官兵。西涼軍的防禦圈越壓縮越緊,與官兵們一同被洛陽軍包圍的胡車兒,手持着長劍,一邊隨着衆人倒退,一邊緊張的向四處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