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過臉看了一眼龐統,劉辯向蹲在董憲面前的管青一招手,轉身朝着一片營帳走了過去。
管青將短劍往腰間劍鞘中一插,揪着董憲衣領的手用力朝後一搡,把董憲搡翻在地,這才站了起來,尾隨劉辯而去。
目送着劉辯與管青走遠,龐統來到董憲面前,抱拳朝他拱了一拱,壓低了聲音對他說道:“將軍切莫再做如此危險之舉,待到明日,在下定會勸服殿下,把將軍放回鄭縣,告辭!”
丟下這句話,龐統先是倒退了兩步,隨後轉過身,也向軍營走了去。
目送着龐統的背影,董憲是一臉的茫然。劉辯對他始終不冷不熱,他還是能夠接受,可龐統爲何屢屢對他示好,他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直到龐統的背影消失在一片漆黑的夜幕之中,董憲腦中靈光一閃,頓時豁然開朗——或許這龐統是見洛陽王軍力不如西涼軍,有意留下一條後路!
自以爲想明白關鍵的董憲,臉上驚懼的神色稍稍退去了一些,他嘴角甚至還有些得意的掛起一絲笑容。
嘴角剛剛露出笑容,一股山風從身邊吹過,董憲陡然感到屁股下面傳來一陣涼颼颼的寒意,他臉上的笑容也隨即瞬間凝固。
感覺到這陣寒意,心內剛生起的那絲得意瞬間便消散了個乾乾淨淨,一陣難以抑制的羞愧直衝腦門。
直到此時,他纔想到,剛纔管青的一通威嚇,竟是把他給嚇的順着大腿根兒流尿。
“臭女子,若是……”滿心羞愧之下,董憲把一腔忿恨全都發到了管青身上,不過他是絕對不敢把這些話從口中說出,只是在心內暗暗罵着:“若是將來有一日讓老子擒獲了你,看老子不將你給生剝活剮!”
與管青合起夥來嚇了董憲一場,劉辯走到黑暗處,轉過身面朝着管青,朝她露齒嘿嘿一笑,對她說道:“方纔青兒可是把那董憲給嚇的不輕,一員武將,能被青兒嚇的尿了一地,可見是對青兒懼怕到何種境地!”
“還不都是殿下……”想起董憲被她嚇的失禁出醜,管青紅着臉,嬌羞無限的低下頭,背朝着劉辯,喃喃的說道:“如今青兒在世人眼中,恐怕便是如同魔障一般……”
“世人眼中青兒如何,那又怎樣?”劉辯跨步走到管青身後,雙手扶着她的香肩,將下巴擱在左手手背上,柔情無限的對管青說道:“無論世人如何看待青兒,哪怕傳言將青兒說成六頭蛟龍,在本王心中,青兒也還是最溫柔、最體貼、比任何女人都要女人的小女子……”
“真的嗎?”擡起一隻手,按着劉辯放在她肩頭上的右手,管青語氣輕柔且帶着無限羞澀的向她身後的劉辯問道:“殿下當真以爲,青兒是……?”
話說到這裡,管青把頭低低的垂了下去,貝齒緊緊的咬着嘴脣,竟是羞澀的沒能把後面的話說出口。
將雙手從管青的肩頭挪開,劉辯把手緩緩下移,摟在她的胸前,下巴依然擱在她的肩頭上,柔聲對她說道:“若是有一日,本王平定了這天下,再無人覬覦天下、覬覦我這顆項上人頭,我要讓青兒做回小女子,做個一生陪在本王身邊的賢妻良母……”
劉辯的雙手按在管青的胸前,雖然穿着厚重的鱗片甲,管青卻還是能感覺到他的手正按在她的雙峰上。
有心想要擡手將劉辯那雙不知是有意揩油還是無意中按在那裡的手拿開,管青的手指動了一動,最終卻是沒能將玉臂擡起,依舊任由劉辯的手按在她高高挺聳的胸口。
“青兒!”摟着管青佇立了許久,劉辯站直身子,雙手扶着她的手臂,讓她轉了個身。
管青剛轉過身,劉辯就猛然一怔。他再一次看到管青的臉上掛着淚痕,晶瑩的淚珠兒,正順着她俏美的臉頰滑落。
“怎的又哭了?”看到管青落淚,劉辯有些慌亂的用手掌根部幫她抹了抹臉頰上的淚水,柔聲對她說道:“這些日子,你總是哭泣,豈非是要讓本王心碎不已。”
“殿下……”劉辯的話音剛落,管青就一把摟住了他的腰,將腦袋靠在他的肩頭上,一邊輕聲的啜泣着,一邊對他說道:“青兒不要離開殿下,永遠也不!”
劉辯已是不記得他當日醉酒時說過甚麼,管青突然如此,讓他很是措手不及。他愣了一愣,隨後也摟住了管青的後背,語氣輕柔的對管青說道:“傻女子,本王如何會離開你?這一生,你都是本王的青兒……”
華山山腰,風兒都是冷颼颼的,劉辯與管青緊緊相擁着,彼此感受着對方那暖暖的體溫,久久也不肯分開。
夜晚的華山清清冷冷的,遠處的山巒中,不時傳來幾聲淒厲的狼嚎,更是給這茫茫羣山,增添了幾分狂野的意味。
與管青依依不捨的分開,回到帥帳中,回味着那暖暖的體溫和管青發間的清香,劉辯久久不能入睡。
**只是一時,真愛才是永恆。與管青在一起,他雖說也會有那種難以自抑的情愫,可這種情愫卻不是全部。
每當他與管青緊緊相擁時,他都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心跳在加速、呼吸也越發急促,那一刻,他只希望時間永遠定格,再不要讓他們分開、再不要讓他和管青回到鮮血淋漓的戰場和陰謀不絕的稱霸之中……
滿腦子都是管青的身影,不知過了多久,倦極了的劉辯才漸漸的睡了過去。
“殿下!”睡的正沉,劉辯迷迷糊糊中聽到外面傳來了守帳兵士的聲音:“天已大亮,軍師命人前來詢問,何時下山。”
聽說天已大亮,劉辯恍恍惚惚的坐了起來。一縷陽光從帳簾的縫隙投射進帳內,在地面上映出一道細長的光帶。
夜間睡的太晚,劉辯頭腦還有些恍惚,他坐在鋪蓋上發了會愣,才站起身,套上衣甲,走出帥帳。
駐地中的帳篷大多被官兵們收了起來,只有少量帳篷,還正在收拾中。爲了不暴露行蹤,上太華山之前,劉辯命令軍中官兵,每人都準備好了五天干糧,在佔領鄭縣以南高地前,嚴禁任何人舉火造飯。
正是因此,清晨官兵們起身後,並無人點燃篝火,所有人都只是簡單的吃了些冰冷的乾糧,就各自聚攏到本部軍旗下,等待着劉辯下達出發的命令。
“殿下,可否收起帥帳?”劉辯出了帳篷,一名兵士抱拳躬身向他問了一句。
朝那兵士點了點頭,劉辯向另一名兵士說道:“命令大軍,所有營帳收妥,即刻下山。”
得了命令的兵士趕忙抱拳應了一聲,飛快的跑去向全軍傳達劉辯命令去了。
大軍早已做好準備,不過盞茶工夫,官兵們便已收拾妥當,開路的官兵率先沿着山道向太華山以西的山腳開去。
上山不易,下山更難!
尤其是那些沉重的輜重車,由於山路坡度頗爲陡峭,每輛輜重車下山,後面都跟着十多名兵士。
兵士們緊緊抓握着輜重車的車框,在車輛下山時,用力的向後拖拽着,以免車輛順着山坡衝下去。輜重損壞,倒是小事,若是撞到了前面的人,強大慣性之下,被撞者定然是非死即傷。
頭天晚上,曾試圖逃走的董憲與他的幾名隨從,在一羣洛陽軍的押解下,一個個垂着腦袋,死氣沉沉的跟着隊伍緩緩朝山下走去。
自從董憲打算逃走,他就不再被洛陽軍當成使者看待。頭天晚上被管青嚇尿了的董憲,褲管上那暗黃色的尿漬已然乾涸,在褲腿上結成了一塊快硬硬的幹痂。
每走一步,幹痂就會在他的腿上蹭一蹭,一次兩次蹭着腿部的皮膚倒還沒有什麼感覺,可蹭的久了,董憲大腿上硬是被磨破了一塊皮膚。
幹成硬塊的褲腿蹭在大腿被磨破了的地方,每邁一次腳,董憲都會覺着大腿處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使得他走路也略顯有些蹣跚。
“董將軍!”上半身被捆的如同糉子一般,正與幾名隨從跟在大軍中步行着前進,董憲聽到他身旁傳來了龐統的聲音。
由於在洛陽軍軍營中,唯獨只有龐統對他還算親近,每次看到龐統這張醜出了個性的臉,董憲不僅不會感到半點不適,心底反倒還能生起一絲親近的感覺。
聽到龐統喚他,董憲趕忙扭過頭朝騎在馬背上的龐統看了過來。當他看到龐統時,臉上頓時現出了濃重的悽苦,苦兮兮的對龐統說道:“軍師,末將腿上破了塊皮,走着路很是不爽利……”
“給董將軍一匹坐騎!”不等董憲把話說完,龐統就扭頭向身後跟着的一名兵士吩咐了一句。
騎在馬背上的兵士應了一聲,翻身跳下戰馬,將馬牽到董憲近前,向他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董將軍請上馬!”
此時董憲最需要的,並非坐騎,而是兩條幹爽的褲腿。可龐統並未提及給他換上乾爽的褲腿,董憲也不好明說是因頭天晚上被嚇尿了,大腿被尿漬浸染的褲管磨破。
兵士已牽馬到了身前,董憲也不好不騎,雙手按着馬鞍,董憲腿一邁,跳上了馬背。
就在他上馬的那一剎,劇烈的動作牽動了被磨破了的皮膚,把他疼的嘴裡涼氣直抽抽。“董將軍,待我軍到了山腳,在下便去向殿下求情,請殿下放回將軍!”董憲一臉的狼狽,龐統卻假作不見,待到董憲上了戰馬,他朝董憲拱了拱手說道:“還望將軍返回鄭縣,定要在牛將軍面前,斡旋和議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