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窗口透進屋內,在對面的牆壁上投下了一塊四四方方的光斑。
貂蟬雙手緊緊抓着劉辯的一條手臂,秀美的雙目中,那雙眸子裡透着許多恐慌。她嘴脣微微哆嗦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塊被陽光投射到的地方,顫巍巍的對劉辯說道:“就……就是那裡。”
扭頭看了貂蟬一眼,劉辯向一旁的兩個親兵使了個眼色。兩名親兵會意的抱拳躬身,向劉辯行了一禮,隨後快步走到那片被陽光直射到的角落,將靠牆擺放的箱籠打開,翻找了起來。
箱籠內,存放着的都是一些絲綢衣衫,由於長時間擺放在箱籠內,衣衫上積滿了灰塵。可能過去也曾有人翻找過,這些衣衫沒有一件疊的平整,都是隨隨便便揉成一團,很隨意的塞在箱籠裡。當親兵把它們從箱籠中抖落出來時,一股股灰塵隨即在屋內瀰漫開來。
把附近的箱籠全都翻了個底朝天,除了一些質料上乘的衣衫,兩名親兵什麼都沒發現。就在他們打算把檢查過的箱籠重新推回牆角時,立於劉辯側後的鄧展突然喊了聲:“且慢!”,隨後快步走到牆角。
兩名正搬着箱籠的親兵一臉疑惑的擡頭看着鄧展,只見鄧展走到牆角,彎下腰伸手在牆壁上顯現出一條細縫的地方摳了摳,只是幾下,一塊青磚就被他從牆壁上摳的凸了出來。
鄧展並沒有立刻把那塊青磚取下,將青磚摳出後,他扭頭向站在臨門處的劉辯看了過去,見劉辯朝他點了點頭,他才雙手扶着那塊青磚的邊角,小心翼翼的將它取下。
“火折!”摳下青磚,牆壁上現出一個黑黢黢的小洞,鄧展朝那兩名扶着箱籠正一臉愕然的親兵伸出手喊了一聲。
一名親兵趕忙從懷中掏出火折,遞給了鄧展。用火石將火折點燃,鄧展持着火折,將它湊近了牆壁上的小洞。
藉着火光,鄧展看到這個小洞並非直通通的窟窿,內側好像還有拐彎。他先是仔細的看了看小洞內側,隨後將一隻手臂伸了進去,掏摸了幾下。
“殿下!”手掌在洞內抓了幾下,鄧展扭頭看着劉辯,對他說道:“牆裡好似藏着什麼。”
聽鄧展說牆裡好像藏着什麼,劉辯快步走到牆角,方纔還緊緊抓着他手臂的貂蟬卻不敢跟上,只是站在靠近門口的地方,圓睜着那雙水靈靈卻滿是驚恐的眼睛望着摳開青石的鄧展。
手掌伸進牆壁內的小洞,鄧展從側面空洞的地方掏出了一個包袱,他將包袱從洞內取出,遞到劉辯面前。
包袱不大,外皮是一塊黃色的絲綢,從形狀來看,裡面包裹着的,應是個四四方方像是小匣子般的物事。
從鄧展手中接過包袱,劉辯把它平平的放在地上,輕手輕腳的揭開包袱皮,先是朝鄧展看了一眼,見鄧展也是滿臉的好奇,他才把包袱解了開來。
隨着包袱皮被解開,一個暗紅色的木質匣子出現在劉辯和鄧展的眼前。匣子做的很是精美,漆皮勻稱,表面還雕刻着一隻栩栩如生的下山猛虎。
與鄧展對視了一眼,劉辯輕輕揭開那隻小小的匣子。隨着匣子被打開,一隻臥在匣中的青銅小老虎出現在劉辯與鄧展的眼前。
“虎符?”看到那隻小老虎,鄧展擰着眉頭,擡眼看了看劉辯,很是納悶的咕噥道:“此處如何會有虎符?”
劉辯沒有說話,他伸手從匣子內將那隻青銅製成的小老虎取出,輕輕一掰,小老虎霎時被掰成了兩半。
在兩塊半片的小老虎交接的位置,其中半片的中間有個凹陷的槽口,而另外半隻則多出了個凸起的榫子,兩半虎符合於一處,凹凸相接緊密相連,纔算得上完整。
手中捏着那隻虎符,劉辯的眉頭緊緊的擰着。由於朝廷羸弱,董卓亂政,如今各地的軍隊早不聽從朝廷調撥,曾經用來調兵的虎符也已是失去了效力。
而且虎符多是朝廷掌管一半,另一半在領軍將領手中,像眼前這塊完整的虎符,並不多見。
“殿下,這裡好像還有甚麼!”劉辯手中捏着虎符,正在端詳着,鄧展將手伸到匣子裡,把匣內鋪着的絲絹揭開,從下面掏出一塊疊的方方正正、寫着一些黑色字跡的白色絲布。
把虎符重新放回匣子中,劉辯伸手接過鄧展遞給他的絲絹,好似生怕力道稍微大些都可能將絲絹撕壞一般,他小心翼翼的將絲絹揭開,待到完全鋪展,才仔細的看着上面那一行行小字。
“此處乃是太傅袁隗着人建造。”看完了絲絹上記載的內容,劉辯把它遞給了鄧展,對鄧展說道:“爲的便是藏匿虎符……”
飛快的瀏覽完絲絹上記載的內容,鄧展擡起頭,看着又把虎符放在手掌中端詳的劉辯,對他說道:“可是如今朝政把持於董卓之手,虎賁調撥,恐怕早已不再使用虎符……”
“不用虎符,那是因爲找不到。”劉辯微微一笑,將虎符緊緊攥在手中,對鄧展說道:“今日城中大亂,先生明日可將呂布引至此處。妹子之所以見到死者立於此處,恐怕便是死者曉得我等要誅殺董卓,特意將此物送到我等手中……”
鄧展點了下頭,隨後站起身,雙手抱拳應了一聲。
看着手中的虎符,劉辯輕輕嘆了一聲:“朝政混亂,賊人當道。忠臣良將盡受屠戮,也難爲袁太傅,他舉家遭戕害於洛陽,卻還想到將虎符送到長安藏匿。”
說着話,劉辯站了起來,走到窗口望向發現屍體的那間小屋,好似自言自語的說道:“一旦誅殺董卓事成,袁太傅及所有爲保虎符而殞身之志士,應可瞑目了!”
劉辯發出一聲感嘆,屋內衆人臉上都現出了一抹悲慼。先前還因看到過鬼魂而悽悽惶惶的貂蟬,此時也少了幾分懼怕,望着劉辯背影時,她的眸子中竟是閃爍着一股堅毅。
劉辯等人在宅子內發現了虎符,城內的騷亂依舊在持續着。到處都是男女老幼的哭嚎聲,許多被懷疑和劉辯有牽連的或者根本沒被懷疑只因不配合西涼軍搶掠的百姓,被西涼軍兵士用麻繩像拴蚱蜢一般拴在一處,牽着走向城內大牢。
長安乃是都城,各地重刑犯常被解往此處,監牢規模自不是尋常縣城可比,可縱然如此,僅僅只用了半天光景,城內監牢還是已經人滿爲患。
搜尋了半日,莫說劉辯等人的蹤影,就算是個真正可疑的人,呂布也是沒有找着。
心內記掛着貂蟬,且又沒搜尋到劉辯,呂布怏怏的返回相國府。剛進正門,一名衛士就快步跑到他身前,抱拳對他說道:“呂將軍,相國正在後堂等候。”
聽說董卓在後堂等他,呂布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朝那衛士點了下頭,快步朝着相國府後院走去。
相國府佔地廣大,進了後院,尚須走上許多路程,才能到達後堂。
後堂建在距鳳儀亭不遠的迴廊上,穿過鳳儀亭,呂布快步走上回廊,一直到了後堂門外,才停下腳步。
“可是奉先?”呂布剛止住腳步,屋內就傳出了董卓渾厚的聲音。
“正是孩兒!”雙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呂布態度謙恭的對屋內說道:“聽聞父親召喚孩兒?”
“進來!”跪坐在屋內矮桌後的董卓,聽說來到門外的正是呂布,語氣中帶着幾分不善的喚了他一句。
伸手拉開房門,呂布低下頭走進屋內,再次抱拳躬身向董卓行了一禮。
“奉先。”跪坐在矮桌後,董卓冷着臉,擡頭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向他問了句:“王司徒家中貂蟬,你可認得?”
呂布尚未向董卓提及貂蟬之事,聽聞董卓提起,以爲是要在找到貂蟬之後,尋個吉日替他完婚,心內一喜,趕忙應道:“孩兒何止認得……孩兒對那貂蟬是一見傾心……”
“因此你才命人假扮弘農王,意圖謀害本相!”呂布的話還沒說完,董卓就擡手朝桌案上重重一拍,高喊了一聲:“來人,將此逆賊拿下!”
董卓話音剛落,從後堂內側衝出十多個全副武裝的衛士,這些衛士剛一衝出,就直衝呂布而來。
見後堂設了埋伏,呂布掉頭就跑,一把拉開房門,逃出了後堂,那十多個衛士則緊隨其後,追了出去。
以呂布的武藝,解決十多個衛士並非難事,可眼下他是在相國府後院。他與董卓之間,還有着父子名分。諸多牽絆在身,呂布不敢與這十多名衛士廝鬥,只是低着頭,向前院一陣狂奔。
被十多個衛士追着,呂布跑上鳳儀亭,飛快的向前院逃去,剛要奔到通往前院的小門,賈詡就迎面走了過來。
慌了神的呂布沒有注意到賈詡,與他撞了個滿懷。呂布身形魁梧,且又武藝高強,賈詡哪裡受得他這一撞,頓時被撞了個趔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溫候何故慌亂?”見呂布滿臉恐慌,賈詡兩手撐着地面,坐在地上仰頭向他問了一句。
“中郎救我!相國殺我!”見被撞翻在地的是賈詡,呂布朝後看了一眼,發現那十多個衛士還緊跟在身後,大喊了一聲,掉頭衝進了前院。
一臉迷惑的望着呂布的背影,賈詡正滿頭霧水沒鬧明白髮生了什麼,十多個衛士緊接着衝了出來,手提長劍追呂布去了。見了這一幕,賈詡心內好似明白了什麼,趕忙爬了起來,飛快的朝着後堂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