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越飛越遠飛遠,劉辯扭頭看着一旁的周倉,向他問道:“元福,繼續向前,我們是不是要經過柳樹莊?”
“正是!”周倉點頭應了一聲,對劉辯說道:“柳樹莊恰好在前方路上,是我等的必經之路!”
“有沒有其他的路可走?”望着柳樹莊所在的方向,劉辯又向周倉追問了一句。
“沒有,若是想要避開柳樹莊,只能從邙山之中穿行。”周倉搖了搖頭,一臉疑惑的看着劉辯問道:“先生莫不是……?”
“烏鴉是向柳樹莊去的。”劉辯低下頭,從布袋裡又取出一塊肉,先遞給身旁的唐姬一小塊,隨後拿出一塊大的丟給周倉,對二人說道:“進入山林路途難走,且多狼蟲虎豹。只是柳樹莊恐怕也不安穩,我們都要填飽肚子,若是發現異狀,離開時也能多些力氣。”
唐姬和周倉都沒有說話,接過劉辯遞給他們的肉,吃了起來。
在陶家莊周倉已是對劉辯佩服的五體投地,劉辯說柳樹莊不安穩,他自然是認同那裡一定出了事。
吃飽肚子,仨人朝着柳樹莊方向走去,可他們行進的速度並不是很快。
劉辯走在最前面,周倉殿後,唐姬被二人夾在中間。走了三四里路,仨人的視野裡出現了一座村落。
遠遠望去,村子給人一種異常寧靜的感覺。眼下剛過正午,正是村民們吃完飯下地幹活的時辰。原本應該有不少村民在附近的田地裡忙活,可劉辯他們偏偏連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劉辯做了個手勢,讓唐姬和周倉先等在這裡,他獨自朝着一里開外的小村摸了過去。
離小村越來越近,一陣烏鴉覓食時發出的叫聲傳進了劉辯的耳朵。
烏鴉的叫聲讓他確定了柳樹莊發生了大事,同時也告訴了他一個訊息,村子裡沒人,至少沒有活人!
如果有人,烏鴉絕不會如此從容的在村子裡覓食。
他直起身,朝等在那裡望着他的周倉和唐姬招了招手。
等二人趕到,劉辯指着小村,向周倉問道:“元福,你最近有沒有來過這裡?”
“沒有!”周倉搖了搖頭,對劉辯說道:“柳樹莊雖說是離陶家莊最近的村子,可相距也有二三十里路,兩個村子平日裡也只有一些結了姻親的人才會相互走動。”
劉辯點了點頭,對周倉和唐姬說道:“陶家莊有人和這裡聯姻,平日定會有來往,我等在陶家莊沒有聽到有關此處的消息,柳樹莊一定是近兩天才出的事。”
“夫君如何知曉這裡出了事?”柳樹莊的房屋完好,也很寧靜,根本就沒有破敗的跡象,劉辯的說法讓唐姬感到心內很是不解,脫口問了一句。
“村子太靜了。”朝柳樹莊看了一眼,劉辯回過頭看着唐姬說道:“村裡還有烏鴉的叫聲。烏鴉是種喜歡吃腐肉的鳥,它們在這裡,恰好說明了村子裡有很多腐肉。一個和陶家莊差不多貧困的村子,你們想想,會有什麼腐肉?”
“先生是說……?”周倉兩眼猛然睜圓,劉辯說的話讓他心裡陡然一緊,趕忙追問道:“柳樹莊的人全都死了?”
“恐怕是這樣。”劉辯搖了搖頭,朝周倉和唐姬一招手,對他們說道:“我們要快些穿過柳樹莊,不可在此多做逗留!”
周倉應了一聲,劉辯伸手拉着唐姬,仨人快步朝着村子走去。
剛一進村,仨人就又停下了腳步。
村口滿是已經乾枯了的血漬,血液凝固成黑色的結塊,糊在牆面和地面上,有幾處厚些的結塊中,還現着一兩片殷紅。
拉着唐姬的小手,劉辯感覺的到她很害怕,因爲她的身子在不住的發着抖。
稍稍攥緊了拉着唐姬的那隻手,劉辯扭頭用一種帶着慈愛的目光看着她,輕聲說道:“不要怕,有我在。”
“嗯!”唐姬抿了抿嘴脣,點了下頭,雖然嘴上應着,可嬌小的身體卻還是控制不住的在發抖。
可能是仨人的腳步聲驚着了正在村子裡覓食的烏鴉,一大羣烏鴉撲棱着翅膀躥了起來,怪叫着從仨人的頭頂飛了過去,徑直向村外去了。
進了村子沒走多遠,周倉突然指着側面的幾間民房對劉辯喊了聲:“先生快看!”
循着周倉指着的方向,劉辯和唐姬幾乎是同時扭過頭去。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上百具村民的屍體。屍體被人凌亂的堆在幾間民房之間的空地上,由於烏鴉的啄食,最上面的那些屍體已是面目全非。
看到這些屍體,唐姬臉色霎時變的煞白,彎下腰不住的乾嘔起來。
看着堆成小山的屍體,劉辯伸手把唐姬摟在懷裡,輕輕拍着她的後背,柔聲對她說道:“別怕,別怕,離開村子,就不會再看見了。”
腦袋伏在劉辯的胸前,唐姬渾身劇烈的顫抖着,此刻的她,連再回頭看一下那些屍體的勇氣都沒有。
想到那些皮肉外翻,臉上的肉也被烏鴉啄食的幾乎露出白骨的死屍,她的心臟就如同要停止跳動一般,喉嚨裡也好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似的,憋悶的難受。
“走!”摟着唐姬,劉辯朝還看着屍體的周倉招呼了一聲,擡腳朝村子的另一側走去。
“山賊着實可惡,竟是連一個活口也沒留。”跟在劉辯身後,快要走到另一側村口,周倉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憤憤的罵了一句。
“不是山賊乾的。”懷裡摟着渾身不住發顫的唐姬,劉辯一邊朝前走,一邊對周倉說道:“村子裡有許多馬蹄印,而且有幾具屍體是被鈍物砸碎了頭骨。山賊殺人,只是一刀要了人命就行,他們沒必要用如此殘虐的手段來折磨手無寸鐵的村民。”
“不是山賊,還能是何人?”雖然很是佩服劉辯,可週倉卻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人會殘忍到把整個村子的人都個屠了。
“官兵。”說話的時候,劉辯片刻也沒停下腳步,他摟着唐姬快步走着,一邊走一邊對周倉說道:“尋常山賊不會有那麼多馬匹,頭顱被敲擊的村民面部和額頭的骨頭全都凹陷下去,只有盾牌才能造成如此大面積的傷害。元福何時見過有刀劍不使,反倒用盾牌殺人的山賊?”
“孃的,朝廷養的這些狗,就沒一個好鳥!”周倉又朝一旁啐了口唾沫,罵了句:“某真後悔,當初沒有多殺幾個爲朝廷做事的狗賊!”
劉辯沒再說話,只是用有些古怪的目光看了周倉一眼,摟着唐姬繼續朝前快步走去。
被劉辯摟在懷裡,唐姬的心情平復了許多,身體也不像剛纔那樣顫抖的厲害。
雖然劉辯這副身板也還是很單薄,可被他摟在懷裡,對唐姬來說,卻比躲在任何地方都溫暖、安心。
出了柳樹莊,仨人快步行進了十多裡,走進一片被羣山環抱的谷地,劉辯停下了腳步,警惕的環視着四周的山巒。
他的舉動引起了周倉的警惕,周倉連忙從腰間抽出隨身攜帶的長劍,也和劉辯一樣向四周張望着。
這柄劍是早先劉辯帶領他們誅殺山賊時,周倉從山賊頭領那裡得來的,跟隨劉辯離開陶家莊,周倉把它也帶在了身上。
四周的山巒靜的出奇,甚至連半聲鳥獸的鳴叫都沒有。
劉辯環視着四周的山巒,眼睛微微眯了眯,壓低了聲音對周倉說道:“小心提防,附近山裡有人,只是不知是什麼人藏在山林內。”
周倉應了一聲,手提長劍跟在劉辯和唐姬的身後,腳下的速度也加快了一些。
仨人才走出沒幾步,左側的山林裡傳出了一聲爆喝:“站住!”
“快走!”聽到山林裡傳出爆喝,劉辯拉着唐姬拔腿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對身後的周倉喊了一聲。
近二十名身穿漢軍衣甲的兵士在一個低級軍官的帶領下從山林裡衝了出來,一邊雜亂的喊叫着,一邊朝着劉辯等人追了上來。
拉着唐姬,劉辯奔跑的速度自然不會很快,眼見着那些漢軍就要趕到他們身後。
“奶奶個熊!老子不跑了!”跟在劉辯和唐姬身後奔跑的周倉回頭看了一眼,見追兵越來越近,他罵了一聲,手提長劍,轉身朝那些漢軍反撲了回去。
周倉這一回頭,劉辯心裡暗叫了聲“不好”,連忙朝他喊道:“元福快回來,還有埋伏!”
他的話音未落,山林裡果然又衝出了兩三百名官兵。
帶領這羣官兵的是一個三十來歲,左邊臉頰上有着一條深褐色刀疤,面目很是可憎的漢軍將領。
“嚴政!”看到那漢軍將領,周倉雙眼圓睜,咬着牙低吼了一聲,從他那如同要噴出火焰一般的眸子,能看出他此刻胸中的憤怒已達到了頂點。
帶兵從林子裡衝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三年前強攻臥牛山,截殺周倉並且一箭射死了紅姑的嚴政。
領兵從林子裡衝了出來,嚴政也看清了周倉的面容。他先是腳步一頓,愣了愣,緊接着就對官兵們喊道:“殺!只要死的,不要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