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騎如電般飛馳的快馬,劃破夜幕徑直闖進軍營,馬匹疾走掀起的勁風捲過火盆,熊熊燃燒的火苗在風的捲動下劇烈的顫抖着。
剛進軍營,馬背上的騎士翻身跳落在地上,飛快的朝着主帥營帳跑去。到了營帳前,他將嘴脣附在一名親兵的耳邊,語速極快的說了一番話,隨後朝親兵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殿下,探馬急報!”騎士剛離開,聽完他說話的親兵就面朝帥帳,抱拳躬身稟報了一句。
“進來!”帥帳內,傳出了劉辯低沉且透着沉穩的嗓音。
“啓稟殿下,王邑親率四萬大軍,已於傍晚時分在涑水北岸紮營!河岸北面多見河東軍探馬來回穿行。”進了帥帳,親兵拱手抱拳,筆直的挺着身子,將騎士傳回的消息一字不落的全都稟報給了劉辯。
“報!”親兵的話音剛落,劉辯還沒來及做出迴應,帳外又傳來了另一個親兵的聲音:“涑水岸邊探馬回報!”
“進來說話!”朝第一個親兵擺了擺手,在那親兵返身退出營帳的同時,劉辯又向帳外喊了一聲。
另一名親兵掀開帳簾走了進來,抱拳站在劉辯面前,對他說道:“前往涑水一帶勘察的探馬發現,涑水下游河牀低矮,許多地方甚至露出河底泥沙!即便大軍通過,也是無須藉助船隻!”
“啓稟殿下!”第二條消息剛聽完,帳外又傳來了第三個親兵的聲音:“涑水上游探馬急報!”
稟報第二條消息的親兵剛出帥帳,第三名親兵就走了進來,抱拳立在劉辯面前說道:“今日午間,涑水上游突然多了許多河東軍崗哨。河東軍將前往上游的道路盡數封閉,我軍探馬無法探查上游情況!”
朝最後一名報訊的親兵擺了擺手,跪坐在矮桌後面的劉辯微微擰起眉頭,從桌案上抽出一張行軍地圖,仔細的查看了起來。
帥帳之內,一左一右搭着兩隻小小的燭臺,燭臺上分別亮着兩根白燭。白燭的火苗在灌進帳內的晚風輕拂下,一抖一抖的跳動着,使得帳內光影重重,很是有着幾分詭異的意味。
“請幾位將軍前來帥帳!”在地圖上查看了一番,劉辯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向守在帳外的親兵喊了一聲。
一名親兵趕忙應了,飛快的跑向趙雲等人的營帳,傳達劉辯命令去了。
沒過多會,趙雲、韓暹等四將聚集到劉辯的帳前。站在帳外,四人相互看了一眼,一齊抱拳躬身向帳內說道:“末將等奉召前來!靜候殿下諭旨!”
“都進來!”坐在營帳內,還在查看着地圖的劉辯頭也沒擡,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趙雲掀開帳簾率先走進帳內,其餘仨人緊隨其後,也跟着走了進來。
四人掀開帳簾,一股風兒隨即灌進帳內,燭臺上的兩支白燭在風兒的吹拂下,火苗劇烈的抖動着,帳內的光線也瞬間黯淡了許多,直到最後進帳的胡纔將帳簾放下,白燭上燃燒着的火苗才安定了下來,帳內也要光亮了一些。
“衆位將軍且坐!”擡頭看了一眼四名進入帳內的將軍,劉辯先是將地圖疊起來放在一旁,隨後雙手按着桌面,把目光投在了剛剛坐下的四人身上。
“王邑大軍已然在涑水北岸駐紮!”環視了一圈帳內的四名將軍,劉辯臉上帶着水波不驚的平淡對他們說道:“方纔探馬來報,涑水河牀低矮,許多地方甚至露出了河底的泥沙,幾位將軍對此有何見解?”
“想來是那涑水今年乾旱。”劉辯的話音剛落,坐在趙雲下首的韓暹就粗聲粗氣的說道:“河牀低矮,正便於我軍渡河強攻,天公如此作美,末將願……”
“今年雨水充沛,涑水如何會乾涸至此?”不等韓暹把話說完,劉辯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搖了搖頭對衆將說道:“另有一條消息,河東軍在河岸上游佈置了多道警戒,應是嚴防我軍探馬探查河岸上游情況!如此嚴密謹慎,定然是暗中有所佈置,要將我軍殲滅在這涑水之畔!”
聽了劉辯說的一番話,四名將軍相互看了一眼,趙雲抱拳向劉辯問道:“殿下所指,可是河東軍在上游做了手腳?”
“欲蓋彌彰!狼子野心!”劉辯眼角閃過一抹蔑視的神采,對趙雲等人說道:“若是本王料想不錯,河東軍定然是已將上游河道截斷,只等與我軍交戰,彼軍佯敗,誘使我軍渡河追擊。待到我軍將士下了河牀,他們再破壩泄洪,將我軍沖垮!”
“子龍!”話剛說完,不等將軍們反應過來,劉辯向坐在左手第一位的趙雲說道:“河東軍既是想敗,我軍便送他們一場失敗!不過不是佯敗,而是真敗!明日一早,你率全部騎兵向涑水下游挺近,從下游十里處渡河,在河東軍主力過河之後,徑直向西,一舉將上游截流的河東軍擊潰!”
“諾!”跪坐在劉辯左手第一位的趙雲起身抱拳,接下了任務。
不等趙雲重新坐下,劉辯又接着對他說道:“子龍切記,一旦攻破上游河東軍,即刻開壩泄洪。河牀低矮,甚至露出河底,明日王邑率軍渡河,定然不會使用船隻。我軍只須打開截流,敵軍無路可退,必定大亂!此戰可成!”
“得令!”趙雲抱拳躬身,又應了一句,見劉辯對他再沒其他指示,這才向後退出一步,重新坐了回去。
“韓暹!”趙雲剛坐下,劉辯就對坐在他下首的韓暹說道:“明日開戰,你爲先鋒。率五千兵馬,突入河東軍主陣!切記一點,只可淺入,不可深進!只須將他們的弓箭大陣打破,致使河東軍遠程攻擊無力,便記你大功一件!”
“得令!”得了先鋒之職,投靠劉辯之後尚且寸功未進的韓暹頓時滿臉喜色,趕忙起身接下軍令,對劉辯說道:“末將明日定然將河東軍弓箭大陣徹底擊垮!”
“楊奉、胡才!”朝韓暹點了下頭,劉辯又扭頭看着另一側的楊奉、胡才說道:“你二人分別率領左右兩翼,待到中軍全線出擊,左右兩翼自兩側插入,將河東軍包起來打!”
“末將定不辱使命!”楊奉、胡才挺身站起,雙手抱拳,齊齊應了一聲。
“衆將謹記,明日一戰,關乎我軍北征可否全勝!”待到楊奉、胡才也重新坐下,劉辯環視着帳內衆人,對他們說道:“我軍此戰,只可勝不可敗!但是,此戰並非急勝之戰,子龍疏導涑水之後,可於河岸對面截殺敗軍!其餘衆將,則隨本王小勝推進,將河東軍逼到涑水之畔,至少要與他們周旋七日以上!在此之前,任何人不得貪功冒進,壞了大事!可都明白!”
聽完劉辯的一番話,衆人齊齊起身,抱拳躬身朗聲說道:“末將等謹記殿下諭旨!”
向衆人點了一下頭,劉辯又從一旁抽出剛纔他疊起的地圖,在桌面上攤開,對帳內衆將說道:“子龍留下,你們幾位且回去歇息備戰!”
韓暹等人躬身抱拳,向劉辯告了個退,紛紛轉身走出帥帳,帳內只餘下坐在矮桌邊的劉辯和他左側下首端坐着的趙雲。
“子龍,此戰雖是兩軍對壘,但決勝關鍵卻是在你!”韓暹等人離去後,劉辯對跪坐在左側的趙雲說道:“我軍可否擊潰河東軍,進而奪取安邑,佔據整個河東,全要仰仗子龍!”
“殿下但有吩咐,末將萬死不辭!”劉辯的話音剛落,趙雲就站了起來,躬身抱拳應了一句。
“我軍騎兵只有四千人!”擡頭看着站在面前的趙雲,劉辯一臉凝重的對他說道:“雖說前往涑水上游的探馬並未帶回消息,可從河東軍僅僅只用了半日便將河水截流,能夠看出參與截流的人數定然不少,至少有萬人之多!子龍明日一戰,以少敵多定是艱苦非常,當小心爲上!”
“末將明白!”站在劉辯面前,趙雲低着頭,聲音洪亮的應了一句:“莫說萬人,縱然是有十萬百萬,末將也渾然不懼!”
“子龍渾身是膽,何懼之有!”將按在手中的地圖往邊上一推,劉辯站了起來,走到趙雲身前拉過他的雙手,盯着趙雲那雙炯炯有神的眸子,對他說道:“漢室江山可否光復,黎民百姓可否遠離水火,全在子龍一戰!子龍站好,且受本王一拜!”
說着話,劉辯放開趙雲的手,雙手交疊,高舉過額,兩臂輕輕向前推出在身前劃拉了個半圈,雙腿一屈就要跪在地上。
劉辯雙手剛剛交疊在一處,趙雲已知他是要行五體投地跪拜大禮,趕忙上前一步,半跪在地上,雙手託着劉辯的手臂,止住了他的動作,眼窩中噙着淚花,仰頭望着劉辯說道:“殿下如此,真真是折煞子龍!殿下待子龍恩重如山,將如此緊要之事託付於我!子龍在此對天立誓,只要子龍活着一天,便會爲殿下驅斬奸佞,定要保得殿下重登大寶,光復大漢基業!”
“子龍……”趙雲的一番話,把劉辯也是說的眼窩濡溼,喉頭如同哽着什麼似的,他輕輕喚了趙雲一聲,雙手拉着趙雲的手將他扶了起來,眼睛凝望着趙雲的眸子,後面的話竟是再沒能說出口。
“殿下……”雙手被劉辯緊緊握着,險些受了他一拜的趙雲,心內如同翻卷着陣陣洶涌的浪濤,久久難以平靜,眼窩中一汪眼淚也在不住的打着轉轉。劉辯一拜,拜來的是一位勇冠三軍、忠義當先的猛將,正所謂:主臣相攜起平生,無聲更是勝有聲。良臣自此不二主,鐵馬冰河任馳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