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二年,涼州開春的這場戰事,漢軍在平西將軍伏泉的指揮下,前後斬俘叛軍兩萬餘人,收復失地勇士縣,自身僅損兵數千,可謂是大勝。
這場戰鬥,大敗叛軍,不僅僅是將前番漢軍屢屢在涼州敗給叛軍的恥辱洗刷,振奮了涼州漢軍士氣的同時,也徹底打擊了叛軍的囂張氣焰。
即使叛軍一直在事後宣傳韓遂用了幾千人把伏泉嚇退的事情,但也根本壓制不了漢軍如今涼州的聲勢。而且,傳聞叛軍因爲此戰,陷入內亂,不少叛軍戰後在北宮伯玉一派和韓遂一派徘徊,以叛軍現在的情況,想要繼續生亂,明顯不可能了,這也給涼州漢軍集結實力,準備了充足的時間。
大勝消息傳至京師,皇帝劉宏振奮,大喜之下,以伏泉在平涼州叛亂之事上,經驗很多爲理由,直接在伏泉原本的平西將軍,持節的基礎上,又將原本空虛的涼州刺史的頭銜封給伏泉。
自此,伏泉因此,在原本統轄涼州、三輔諸兵,可便宜行事的基礎上,徹底坐實了他此刻與皇甫嵩齊名的天下里實力最強的有數大將之名。至於伏泉原本在外出徵,一直掛在身上的巴郡太守的頭銜,自然沒有了。
不過,伏泉在巴郡還有不少家底在,他自然也不會將那些徐晃、甘寧,以及像王謀、王商那些幫助他治理巴郡的謀士良吏留在巴郡,如果那樣的話,豈不是留着他們給別人做嫁衣。
因此,伏泉先是上書朝廷,以涼州兵馬對付叛軍不足爲由,求皇帝劉宏再調天下兵馬入涼州支援,這其中,他點名希望將留在巴郡的舊部調來。
劉宏見此,並無懷疑,畢竟,板楯蠻兵以步卒對抗羌騎,自古以來就有奇效,所以也是沒有多想的批准了,這樣徐晃、甘寧一部得詔之後,按照伏泉先前送來的書信吩咐,精挑細選了一些青壯兵卒入援涼州,只留下一些忠心老卒留守巴郡。他們將會被朝廷新派的巴郡太守控制,不過,很顯然有了伏泉的珠玉在前,後面的接班之人,想要比伏泉厲害,那就差了遠了。
徐晃、甘寧二將,雖不知伏泉讓他們留下一些年紀最大的老兵意思,但還是照辦。直覺告訴他們,伏泉讓他們留下那些三十多歲,還在巔峰末期的兵卒,是別有深意的,只是他們卻想不出來。
至於王謀、王商等伏泉昔日擔任巴郡太守的舊吏,都被伏泉寫信,一一相招,直言如今他初任涼州刺史,所掌控的涼州刺史部人數空虛,各職位都是虛位以待,等待他們到來。
其實,也不需要伏泉多說,那些人多數也都會主動前往涼州,投奔伏泉的。漢代故吏除了已經謀取到好的職位後,仕途無憂外,大多數故吏,都會隨着故主升遷任免,這表明了故吏的忠心,也造就了他們的名聲。
而也因爲故里主動追隨故主,時間一長,這也導致了故吏與故主之間,雖然不是君臣,但是關係勝比君臣,並且十分穩固,甚至私下的潛意識裡,造成了一郡一州,對於郡守州牧都是當做主君的原因。
現在,這些人有着伏泉的書信相招,無形之中又加深了一份信心,而且他們昔年進入伏泉麾下,又有益州名士董扶對他們前途的讖緯預測,他們自然也更加選擇追隨伏泉了。
這任免升遷之事,交接準備的都算不錯,唯有一事,那便是五斗米教的事情,畢竟,他們在伏泉之後的規劃裡,也有着不小的用處,若是因爲伏泉現在不掌握巴郡而讓他們不受控制,無疑非常不好。
只是,如今鞭長莫及,伏泉不能全部管制,思來想去,唯有書信一封,交給現在五斗米教的管事者,他的情婦盧道姑。希望這俏麗寡婦能看清楚局勢,好好管好她那幾個兒子,若是以後真要發生什麼意外,也怪不得伏泉要對那幾個乾兒子下狠手了。
當然,大漢在天下的戰事不止是涼州一處,這場涼州的第一場戰鬥,其實也只是大漢這一年的開始而已。開春一過,天氣回暖,自從太平道主力被剿滅以來,分佈在各地的黃巾蛾賊餘孽,在短暫的安穩後,又開始復甦了。
朝廷也正是對諸地聚集準備的平賊兵馬,下達了平賊的命令,首當其衝的便是槐裡侯、冀州牧皇甫嵩,其將率領冀州此刻準備的五萬餘人,入得險峻的太行山山脈中,剿滅中山、常山、趙郡、上黨、河內等地重新復燃的太平道黃巾餘孽黑山賊。
對於此事,伏泉早有耳聞,只是他對於這戰事並不樂觀,當然這並不是說他對於皇甫嵩的能力有疑問。、
相反,皇甫嵩的能力是沒問題的,其人作爲東漢最後的幾位名將,剿滅黑山賊這種流寇餘孽,還是很輕鬆的,真正讓他們不樂觀的卻是黑山賊,並不是說黑山賊實力多強,而是因爲黑山賊太難找,太狡猾了。
想想看,漫長的太行山山脈早已被黑山賊掌握熟悉了道路,在山上,如同在自家後花園一樣。如果漢軍進攻之後,黑山賊不敵,全部躲入羣山峻嶺之間,那樣的話,對於漢軍而言,頭疼的就是他們人數不夠,如果在這羣山峻嶺裡把黑山賊全部找出來的話,無疑非常困難。
那時候,漢軍每一路派去搜捕的人都不能少,因爲派的少的話容易被黑山賊伏擊,最終全軍覆沒,而派的多的話,漢軍能不能將太行山上的漫山遍野查遍,都很難說。而如果皇甫嵩採取進山之後,一步一步,穩紮穩打的方式,先攻一個山頭,之後一個山頭的方案,這樣無疑會浪費好多時間,也不知大漢朝廷能不能容忍他,這樣浪費大漢的錢糧的。
要知道,漢朝去年纔剛剛剿滅完太平道,到現在爲主,各地州郡還沒有恢復生產,皇甫嵩如果拖延日久,沒有取得很大的成果的話,說不得很有可能因此而和去年在冀州平定黃巾的盧植、董卓二人一樣,被免職治罪。
隨後,自從皇甫嵩領兵去後,剩下的便是伏泉堂弟伏德,被朝廷封爲降賊中郎將,率領鞠義本部以及冀州諸軍抽調的兵馬,合步卒五千人,入青州平賊。當然,這事情開始並不順利,原因自然是鞠義,其家族叛軍的因素,使得不少百官公卿對此持有異議。
但因爲伏完早有準備,安排朝中不少人舉薦,並且暗中又送了劉宏和董太后不少錢,幾番施爲之下,纔給無功的伏德,安了個降賊中郎將的頭銜,這才能讓他爲主將,鞠義爲副。
鞠義如今因爲平定太平道黃巾蛾賊的功勞,升遷爲校尉,若是給伏德安排的低了,顯然不可能控制這個高傲的傢伙。
期間,伏完爲了保證自己兒子的功勞,還寫信讓伏泉派一、二良士,輔助伏德。對此,伏泉也不敢怠慢,一來有伏完的逼迫,二來伏德也相對於未來伏氏基業的守護人,這出仕的第一功,當然要安排的好好的,因此只能從巴郡那幫要趕往冀州的人裡,選派了幾人,讓他們先行輔助伏的。
天下間的事情,就這樣似乎按部就班的進行,各地不是像伏泉這樣繼續準備實力平叛,就是已經平叛,一切都在向着漢軍平亂的節奏開始,但就在這股風平浪靜之下,也醞釀着波瀾。
秋,七月,三輔螟,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伏泉的進攻計劃。
涼州,金城郡,臨羌,湟中羌大營。
中軍大帳內的十數個羌帥們臉色難看,各自喝着悶酒,自從前番在漢陽郡大敗,各個部族不僅沒有搶到戰利品,而且損兵折將,又在有心人的挑撥下,不少人對於飯桶一樣的北宮伯玉非常不滿,轉而親善間接靠着智謀救了他們一命的韓遂。
湟中羌縱橫涼州數百年,在二十幾年前的段熲時代更是號稱無敵,當時段熲帶着一萬兩千湟中義從羌橫掃整個涼州,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打得涼州諸羌胡看見他們就繞着走,驍勇冠於漢軍。現今居然被伏泉這小兒,率領弱兵,一戰大敗,傷筋動骨,這讓羌帥們如何能夠接受。
一名羌帥喝下一杯酒,皺着眉頭說道:“北宮將軍,如今局勢,依吾看,不如聽從韓君之言。去歲叛亂,吾等在邊、韓二君率領下,數番大破漢軍,斬俘數萬,打得可真解氣。然而自從將軍不聽韓君所言,這日子……”
有人補充道:“是極,日子比去歲難過多矣。”
又有人感慨道:“唉,漢人多有智謀之輩,若無漢人相助,吾等於涼州寸步難行也!”
北宮伯玉、李文侯聽後皆是面色一沉,軍中謠言傳播,他們不是沒聽到的,當下便有忠心之人拍案而起道:“爾等欲爲漢奴乎?羌人絕不可如此!”
先前開口的羌帥冷笑道:“吾只知今年各部沒有撈到一丁點好處,麾下勇士卻死傷上千,而以伏泉小兒之名,以後損失會更多。”
諸羌帥大部分附和道:“對極!對極!如此下去不是辦法,望諸位將軍深思之!”
北宮伯玉李文侯終相視一眼,後者開口說道:“韓遂非常人,素有兼併吾等之心,若投靠此人,不出兩年,吾等非死即廢。故……日後不要再提此事。”
不少羌帥心裡似有不甘,臉現掙扎,追問道:“真無半點回旋餘地?”
李文侯才搖頭,猛見羌帥摔杯落地,牛皮大帳瞬間被無數刀劍劃開,幾十名羌人一臉猙獰的衝入進來,專砍北宮伯玉、李文侯及其親信羌帥,大帳內一片刀光劍影,呼喝喊殺聲、利刃入骨聲、臨死慘嚎聲此起彼伏。同時外間亦響起震天的喊殺聲。
李文侯武藝一般,斬殺兩人後,左腿被砍斷,不等起來,數刀落下,一頓亂砍亂剁,身上刀傷數不勝數,僅頭便捱了六刀,腦漿灑得滿地都是。北宮伯玉怒罵連連,一柄大刀使得異常嫺熟,左劈右砍,勇不可擋,轉眼間帳內只剩下他一個抵抗者,羌人紛紛後退張弓搭箭,將他射成刺蝟。
望着帳內一片狼藉,羌帥嘆氣道:“將軍,別怨恨吾等,伏泉小兒素有段熲真傳,吾等不想再復前番羌人先祖之禍,韓君智謀,必可令吾等無憂!”
涼州,金城郡,允吾縣,同樣也有一番故事。
深夜,邊章宅邸被血色淹沒,地上到處是橫七豎八的屍體,臉上無一例外帶着一絲困惑與憤怒,死不瞑目。
韓遂提着一柄滴血的劍,一步一步向深處走去,俊朗秀逸的面容在黑暗下忽閃忽現,給人一種妖冶詭異的感覺。
麴勝小跑到韓遂近前,稟道:“邊府上下五百餘口,盡數誅除,只餘邊章一人。”
五百多條生命在韓遂眼中似乎不值一提,停也沒停,繼續邁着堅實的步子前進。
邊章安安穩穩跪坐在主位上,衣衫潔白如雪,一塵不染,漆黑的進賢冠下是一張平淡到極點的五官,雙目越過廳內殺氣騰騰的甲士,直視着走進來的韓遂。
見到韓遂,邊章緩緩開口道:“自從軍中有傳言,吾便知將有禍也!”
韓遂默然無語,拿出一塊手巾,擦拭着愛劍上的血跡,良久,對身後衆人道:“退下。”
衆甲士面面相視,直到韓遂再次喝退,這才聽令,如退潮一般撤離大堂。
“將門合上。”韓遂又命令道,他要和邊章,這個幾十年的朋友,好好談談。
邊章失笑道:“你就不怕我暗藏弩箭,把你擊殺當場?要知道,只需手指輕輕一扣,你爲之努力前半生的一切就將隨之而去。”
韓遂面色複雜的搖搖頭:“吾等幾十年交情,汝不會如此爲之!。”
“是嗎,說吧汝想要幹什麼?”
“整合叛軍!”
“殺光涼州軍頭領,一個人當頭?”
韓遂默認,邊章看了搖頭道:“你做不到。”
“吾可以,因爲吾是韓遂,韓文約!”韓遂說罷,起身向外走,推開門的同時,無數甲士衝入大堂,弩聲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