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大別山下的不知名山腳下,叛軍如潮水般涌來,他們拿起手中各種各樣的,嘴中呼喊着各式漢語、胡語,憑着一股推翻大漢的執着信念,從山上直奔山腳,向着此刻已經被滾木礌石衝散陣型的漢軍,洶涌而來。
“咻!咻!咻……”
無數箭矢漫天飛舞,在山上數百叛軍弓弩兵的射擊下,率先於那些衝刺的叛軍兵卒,凌厲攢射進漢軍陣裡,一下子又造成了不少漢軍或死或傷。
“鏗!”的一聲,伏泉揮劍將面前一支羽箭打落在地,看了眼四周山上只有數刻時間就會與自己麾下的漢軍兵卒短兵相接的叛軍,不由心中暗罵一聲,該死的叛軍,人數比老子多,還搞偷襲。
不過,事已至此,當務之急明顯是自保,看到己方陣營裡有不少被滾木礌石破壞的木製車馬,連忙向四周大聲道:“速速以木車相聚,結陣守之。”
隨着伏泉撕扯的嗓子,聲音響亮,令得周圍許多漢軍兵卒一怔。霎時間,漢軍在各部將帥的指揮下,紛紛各自找了附近的木車結陣,木車不夠的則就近尋來身邊的巨石爲依託。
有的沒有聽到伏泉命令的漢軍兵將,在看到同伴們的動作,也都自覺的結陣自守,與叛軍漫山遍野散漫的衝擊相比,漢軍顯然無論在軍事休養以及個人素質方面,甩了他們一大截。
望着此刻戰場危急形勢,伏泉知道今日能不能堅持住,就看能不能頂住叛賊這波攻勢了。最先從山上被扔下來的滾木礌石終於在截斷擾亂了漢軍陣型,讓漢軍付出了數百傷兵的代價後,留下一片散亂的戰場,這似乎只是戰爭的序幕而已。
箭矢如雨般灑落之後,在如期而至的叛軍嚎叫着衝進漢軍所控制的範圍後,兩軍便正式短兵相接起來。
平心而論,這是伏泉第一次被敵人伏擊的形勢如此險峻,在兵力人數、地勢環境、甚至對戰時機都不能和敵人佔優的情況下,面對伏擊的敵人只能看自己這方運氣能佔幾分,如果佔的多的話,那漢軍這次還有救,如果沒運氣的話,他們的下場可就真的難以預料。
“砰!”
“鏗!”
……
兵刃相接的聲音頓時不絕於耳,夾雜着各種各樣的叫喊聲,兩支各爲其主的部隊正爆發出最慘烈的決戰,爲了各自的生存而戰。
“渠帥,快看……”
山上,秦川的呼聲喚醒了馬胡,馬胡聞聲擡頭眺望,頓時一臉詫異道:“結陣?莫不成這伏賊竟欲抵抗?本將麾下萬五兵馬,豈是漢軍那數千殘兵可阻?其不知夫螳螂乎,怒其臂以當車轍,不知其不勝任也。”
秦川詫異這馬胡竟然能將這幾日自己向他教授的《莊子》活學活用,不由暗歎蠻人也不全是隻知道打打殺殺的蠻夫,還是有懂得知識的,只是沒有認真的虛心請教學習而已。
心中想着,但秦川知道不能大意,畢竟被他們埋伏的可是伏泉,所以連忙勸道:“渠帥所言極是,伏賊此舉乃螳臂當車,不自量力也。然螳螂‘知進不知卻,不量力而輕敵’,川觀伏賊麾下皆板楯蠻驍勇之士,自不怯死,加之漢軍兵甲堅銳,吾軍不如,渠帥身負要任,切莫輕敵,若因此辜負黃將軍信任,如何有顏面見將軍乎?”
這秦川話中所言之“黃將軍”,便是指叛軍統率黃穰,其自起兵反漢以來,隨着兵勢猛增,攻略數地,在他帶兵圍攻廬江郡郡治舒縣時,爲了增長多日不克城池的士氣,自號“將軍”,並對手下兵將大肆封官許願,故有此稱。
“嗯!”馬胡被秦川這麼一提醒,原本臉上的興奮大意之色銳減,逐漸深思起來,面上愈發沉着冷靜。
的確,戰場之上,形勢瞬息萬變,自己前番就是因爲輕敵被伏泉百里繞襲,最終卻把將軍黃穰信任他,派他守衛的蘄春縣城就此丟了。若不是自己深得黃將軍信任,說不定此刻他這渠帥也做不了了,今日是他馬胡的復仇之日,絕不能大意。
自從馬胡、秦川他們被伏泉打敗,駐紮的蘄春縣城被伏泉攻克,接着逃到黃穰處後,這渠帥馬胡就被將軍黃穰狠狠訓了一頓,督促他要學習漢人兵書,以後別再如此粗心,中計再打敗仗。
畢竟是黃穰手中心腹大將,馬胡在被批評之後,就一直向他的副手秦川虛心求教,請秦川交他漢人的文化知識。經過了秦川不得不認真教育的特訓,馬胡對於漢人學問也算是大有長進。數日之間,如果不是他那不同於漢人的髮型裝扮可以辨認,旁人若是看之,儼然會把他當成是認真好學的漢人學者,正是因爲有了這數日的“速成”教育,這纔有他剛纔用了《莊子》裡面的“螳臂當車,不自量力”的典故來回話秦川的。
看到山下漢軍依託車陣之術,死死的在山裡不大的區域內,和人數是他們三、四倍有餘的叛軍極力周旋。漢軍雖然人數不佔優勢,可無奈礙於戰場被漢軍突然“分割”成狹小地域,在短時間內卻是極大的緩解了漢軍人數不足的劣勢。
叛軍人數雖多,卻在漢軍依靠車陣的防禦加成下,使得原本想要靠人數優勢衝鋒的叛軍根本難以發揮他們的優勢,只能如同添油一般,不斷的往那片此刻可能是人肉絞肉機一樣的“車陣戰場”,一點兒一點兒的去消耗自己手中那些兵卒的生命。
此刻,戰場局勢已然沒有馬胡原本預料那般順利,果然是自己太小看了伏泉了,這位少年名將上次勝他可不只是計謀那麼簡單了,自己得再加把力,不能任由大好局勢被伏泉破壞。
馬胡眼神一凜,再無半分遲疑之色,舉起手中大鐵錘,他一邊向山下衝去,一邊高聲喊道:“二三子!推翻暴漢,就在今日,弓弩兵護衛秦先生,其餘人等隨吾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