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裡空氣靜得可怕,解縣縣令慌張的拿起地上的包袱,連忙打開,取出其中一張絹布細看。只見他雙目睜大,額頭汗珠瞬間冒出,一張看完又看下一張,連砍十餘張後,頓時癱軟在地,愣愣的半晌沒有說話。
解縣其他官吏見此心中一驚,隨後解縣縣尉連忙上前取來被縣令查看後隨手扔與地上,散落一地的絹布,細看之下亦是驚恐不已,因爲上面全是解縣百姓對於解縣官吏的不滿之語,將他們平日魚肉鄉里,爲非作歹的事情全部抖落了出來,這讓他如何不怕?
只是未等這縣尉再作其他反應,便聽到堂上的蘇從事冷聲說道:“陳縣尉,韓林此人汝識乎?”
陳縣尉當即面色一凝,顫顫巍巍起身行禮回曰:“回稟上官,下官所識之人中,名曰韓林者甚衆,不知上官所問何人?”這陳縣尉便是那日與韓林一起合謀狙殺關羽的解縣縣尉,此時他不知韓林到底出了何事讓蘇不韋惦記上了,爲了防止自己話語露了底氣,他便玩了一招魚目混珠,只說自己認識的人裡叫韓林的人很多,這樣一來,無論蘇不韋找韓林是好事還是壞事,他都有法子反駁。
堂上的蘇不韋聽到陳縣尉這話,哪能不知陳縣尉心裡所想,不過他也是久經官場之人,哪裡能讓陳縣尉如此唬弄自己,只見他大喝道:“陳縣尉莫非忘了去歲八月,汝與韓林一齊謀殺關長生一事乎?”來時伏泉與關羽已將兩人所知告訴了他,對於關羽殺官一事早已知曉事情全部,那能容得這幫官吏如此顛倒是非。
一語說完,滿堂寂靜,有不知情者不明其意,臉上露出迷茫之色,但解縣其他多數官吏卻早已和韓林結識,被他收買,此刻聽到蘇不韋此言,哪能不知道蘇不韋何意,即使沒看到蘇不韋所扔書信,此刻也是知道了這位郡從事此番前來解縣,就是來找茬的,是福是禍,他們無論如何也是躲不了了。
“上官誤會,下官絕無殺人之事,此乃謠言,懇請上官明察。”陳縣尉正聲道,此刻他是打死也不承認這件事,因爲他深知否認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承認的話便是萬事休矣。
冷冷看着堂下這羣狡辯的解縣官吏,蘇不韋心中暗笑不已,他們真以爲自己此來沒有準備嗎?兩日前自己選了良馬,帶着數十伏完安排的小吏,快馬加鞭,當天便到了解縣,然後便讓衆人四散蒐集解縣官吏的證據,他深刻知道自己需要一擊便拿下解縣上下官吏,蒐集到足夠證據送往伏完處,否則一旦解縣事發的消息傳至袁赦處,說不得其會有所準備,這樣反而適得其反了。
“來人,將人帶來。”蘇不韋向堂外小吏一聲大喝,未幾便見十數名短褐百姓,進了屋子見到解縣幾位上官臉色懼怕,不過卻依舊是向衆人行禮。
陳縣尉向堂首問道:“上次何意?”
蘇不韋冷哼一聲道:“勿急,且聽百姓細說。”
未幾,在得到現在解縣長官蘇不韋的命令後,這十數名百姓便將自己所知道的關於關羽殺官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說完之後又將解縣官吏平日裡爲非作歹的事情說了出來,聽得是這些官吏冷汗直冒,心道自己今日定是休矣,這位河東郡從事明顯是要政治他們,此番有了這些百姓的說辭,稍加用刑,再派兵抄沒自己家族,他們平日裡乾的那些事情不都會被抖落出來。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之後蘇不韋並沒有給這些反駁的機會,直接下令今日趕來的河東郡郡兵收押在場官吏,搜查縣裡各官吏府邸,挨個盤問各官吏家僕親信,直到查到能夠牽連到袁赦的證據爲止。同時下令解縣城門緊閉,由郡兵接管,許進不許出,在他將證據送往雒陽之前,一隻蒼蠅都不能飛出去報信。
至於那河東郡的郡兵,卻是伏完手書河東太守麋良派兵相助的,自從六年前助其外放之後,這位徐州世叔先是被徵拜爲議郎,未及一月,隨即便被任免爲雁門郡長史,後轉爲常山相,前後六載,政績斐然,去歲末被遷任爲河東太守,可謂是仕途亨通。其與伏氏聯繫頗深,雖然隨着走董太后的路子升官,兩家近來交往減少,但接到伏完手書,自是不能敷了伏完的面子,畢竟一則伏完是他上官,二則他欠伏泉人情太大,這次也只是調動郡兵去自己轄區內縣城,對他而言只是小事一樁,再說了,出了事情不還有伏完這個司隸校尉頂着嗎?所以郡兵趕往解縣倒是來的很快。
雒陽,司隸校尉部官署裡,喧鬧異常。
新上任的司隸校尉伏完正在訓斥自己的一衆部下,這已經是連續發怒斥責的第三天了,他新官上任三把火,當然要燒得旺一些,不然如何能夠在司隸校尉部裡立威?
在伏完接連罷免了幾個都官從事,這些人都是他前任司隸校尉的心腹,隨後換上了他帶來的親信,整個官署已經因此被他初步建立了威信。
都官從事,官秩一百石,乃司隸校尉下屬,協助司隸校尉糾察百官,簡稱都官。都官從事和三公府的掾屬一樣,可以參與朝會。司隸校尉和其餘刺史手下的從事都是州府自行徵辟的官吏,而非朝廷任命的官吏,因此其官秩統一爲一百石。凡是帶從事之名的皆爲從事史,司隸校尉的從事史一共有十二人。
伏完斥責的聲音傳得很遠,一直穿到官署外,此時官署外兩名值守的役兵百無聊賴的閒談着話,上面的大官們相互爲了權利打架,他們可不會去湊這個熱鬧。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任上官一任吏,從古至今都是這道理,他們只要老老實實做好自己的事情,安心吃着微薄俸祿便好,其他的和他們無關。
馬蹄陣陣,由遠及近,兩人瞬間臉色一凜,憑着多年直覺,他們明白這馬匹是直奔官署而來的,當即戒備起來。
未幾,便看到一青年郎君控馬急奔,向司隸校尉部官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