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考上第五榜,那自然都是宰相之才,再看看上面的名字,第三名是瀘縣嘉明鎮人董允,也算是少有名氣能考上這第五榜大家也服氣;第二名是江東陸家子弟陸遜,江東四大家族之一,家學淵博考上第二也是理所應當;其叔陸績也來應考,居然也得了第七名,更是應了‘家學淵博’四個字。
唯有榜首諸葛亮,卻是耐人尋味。
琅邪諸葛家也不是沒有名氣,只是在大漢僅能算是中小型的家族,其祖諸葛豐最高當過光祿大夫;其父諸葛珪當過泰山郡丞;其叔諸葛玄任豫章太守。
只是到了諸葛亮這一代,除了一支族人留在琅邪看守祖屋,其他的族人已經遷徙到了荊襄之地,在那裡,諸葛家就沒那麼出名了,或許在大家的眼裡,諸葛家年輕一輩,已經沒什麼傑出的人了。
諸葛玄長子諸葛瑾,已經出仕江東,不過聲名不顯故而很少人知道;諸葛亮年紀尚幼,在荊襄之地求血自然尚未聞達於諸侯;至於幼子諸葛均,二哥都那樣了,本來就不是很聰明的三弟自然就更是不出名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諸葛亮不僅參加了科考,而且在州試五榜居然得到了第一名,大家不由得驚異,這到底要多麼高的才華,才能夠取得這樣的成績。
不由得,大家對諸葛亮的答題紙非常的好奇。
不僅僅是一般的士子,就連第四榜的第一名司馬懿,也是非常的好奇。
如大家所願,第五榜的答題紙很快就被拿了出來,衆人頓時將公告欄圍了個水泄不通,只盼能夠看看這十多個宰相之才,到底寫了些什麼。
“和我居然不謀而合,諸葛亮那小子,有點意思。”司馬懿看着諸葛亮第四題的答案,頓時朝着他所在的位置看了看。
諸葛亮就一個全才,數算、天文、地理、農桑、工商和軍略兵法都懂,最多是到底哪個更擅長的問題。
諸葛亮和司馬懿都是王道謀士,主運籌帷幄,把戰鬥計算到算無可算之境,比的是最有效的應用手頭上的資源,併發揮出最高的效率以擊敗對方。
他們第一次見面,在這個時刻就是在這一次科考開始,此刻他們還不是敵對關係,不過也算是本次科考的競爭對手,故而敵意姑且不算,競爭意識卻是不能免掉的。
雙方如今都看到了對方的答案,發現對方和自己的答案並不相差多少,故而就算是科考的競爭對手,心底下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惺惺相惜的意味。
“本次州試結束,上榜者請進入考場領取憑證,前往鄴城參加會試。”小吏按規矩來到大家的面前,連續重複通報了三次。
諸葛亮等人聞聲,紛紛離開人羣,朝着考場之中走了去。
“會試聽聞只錄取五十人,我在榜首等你。”司馬懿經過諸葛亮的身邊的時候,低聲對他說道。
“感謝你幫我佔位置。”諸葛亮笑了笑,倒是回答得非常的誠懇。
榜首的位置是司馬懿幫諸葛亮佔的,那諸葛亮坐下了,司馬懿自然不可能再能坐在榜首那裡。
在考官那裡取了憑證,一行人拜謝考官之後,轉身便要離開,唯獨諸葛亮留了下來,來到了劉銘的面前,直至所有人都離開,他才朝着劉銘笑了笑,恭敬的拜了拜,轉身離去。
“主公,他這是什麼意思。”王高疑惑的問道。
“他知道我是誰了,也知道我看重他,故而剛纔已經明確表達了自己的善意,但也僅僅是善意,若是已經服氣,他應該叫我‘主公’了。”劉銘撇了撇嘴,顯然對諸葛亮的不識趣而不滿。
“就那麼笑一笑,行一禮就能夠代表那麼多意思。”王高訝然。
“聰明人最擅長的,就是把簡單的複雜化,把複雜的簡單化。”劉銘聳聳肩。
“那要不要我把他綁來。”王高和劉銘是發小,更是親信中的親信,見劉銘那麼說,立刻自告奮勇要把諸葛亮綁來。
“不需要,他或許是對我之前對他露出殺意而耿耿於懷,會試和殿試之後,再看看情況吧……不能爲我所用的話,那我也沒必要留下他,對了,我給你的名單,你送回去了沒有。”劉銘再次露出了殺意,但旋即對王高問道。
“今日已經收到回信,說是已經安然抵達。”王高正色回答道。
“既然那些諸侯的官吏,喜歡過來參加科考,那麼就讓他們留在我們這裡好了,管他願不願意的,不願意就給我去倭島或者西域當幾年差再說。”劉銘陰了臉壞笑了起來。
旁邊的王高聽見了,都不由得被此刻劉銘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刺激得打了個寒顫,心中卻是爲那些沒事找事的士人默哀。
州試之後,一個月之後纔是會試,司州距離冀州並不遠,洛陽前往鄴城更是隻需要四五天的時間就能抵達,難得考試合格,哪怕三天前已經吃過一頓,此刻合格的考生還是自發的組織起來,召開了一次簡單的慶祝宴會。
不僅僅是合格的,那些沒合格的也紛紛到來,大家都知道,這些合格的人裡面,或許有那麼幾個是可以出仕的,如此,這就是一條很不錯的人脈,此刻搞好關係,日後就算自己不能出仕,有這條人脈幹許多事情都會方便很多。
於是乎整個宴席,卻是不合格的考生出了錢,卻是趁空吃了不少的酒食;合格的考生疲於應酬,不出錢卻也吃不上喝不着多少,心中怨念得緊。
酒到酣處,卻是偶然聽到了一陣哭聲,卻是一名落地士子,喝高了之後終於無法壓抑心中的悲憤,哭了出來。
十年寒窗苦讀,爲的不過是一夕出人頭地,可惜第一次科考,他通過了縣試,卻在州試這一環節落了榜,他的哭聲,卻是觸動了更多的考生,不知不覺,周圍哭聲就多了起來。
合格的考生們見狀,卻是不知道怎麼去安慰的好,或許在這個時候,他們這些勝利者不管說些什麼,都有種矯情的意味吧。
“讀書難,千軍萬馬過獨橋,行路難,執着仕途苦白頭,讀書只爲做官乎,還是爲了做官而讀書乎,。”一個聲音傳來,卻是非常的叫人熟悉。
循着聲音看了過去,卻是劉銘站在了大廳外面,正看着他們。
“本來覺得這裡挺熱鬧,想過來蹭杯酒喝,卻不想只看到了一羣官迷在這裡嚎啕大哭,士農工商,天地之間何時只剩一個‘士’了。”劉銘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他,這是什麼意思。”石韜覺得自己摸着了什麼,卻又說不清楚。
“我們是讀書人,沒有手藝沒有本錢,故而沒辦法務農或行陶朱之事,其實我們的本錢,我們的手藝就是我們的知識,天下何處沒有讓我們大展身手之處,千萬人只看到了那隻能容許五十多個人的小舞臺,卻忽視了天下這個大舞臺,是我們被人上人未來矇蔽了雙眼,還是我們讀書本來就知識爲了當上一個人上人而已,恩,他要表達的意思大概就是這樣了。”諸葛亮想了想回答道。
“他的意思,是讓我們不要執著於出仕嗎,行行皆可出狀元,我們的舞臺其實無比的廣闊,但我們卻只看到了一小塊立錐之地。”石韜大概明白了。
“或許是這個意思吧,聽聞大將軍治下多設書院,想來隨着時間的流逝,天下的讀書人會越來越多,到時候十數萬人爭奪百來個位置,樂了百來個人,那十數萬失敗者又該如何自處。
有這個才華者,自然可以順利出仕,但沒有那麼高才華的,總不能在科考上空耗光陰,否則老了一無所成,也只能追悔莫及,或許我可以明白,爲什麼四十歲以後,就不能繼續參加科考的原因了。”司馬懿感慨道。
“好了,大家別哭了,四十歲前,我們還有機會,還有希望,哪怕是超過了四十歲也不要忘記了,我們的本錢就是我們的知識,我們的手藝就是我們的學問,如何在最合適的舞臺,發揮出我們最大的能力,這纔是我們價值的最大表現,我們的最終目的,是哪怕垂垂老矣,也不要爲虛度光陰而遺憾,不爲碌碌無爲而惱怒,如此纔是最完美的人生,最無憾的人生。”崔鈞高呼。
或許是受到了鼓勵,原本苦的人都停止了哭泣,他們很多其實還很年輕,還有一拼的能力,在還沒有完全失去希望之前,他們覺得自己不應該絕望。
哭解決不了問題,那就去坦然面對也罷。
做人嘛,就要做得無怨無悔,這纔對得起自己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