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翹恭愣了許久爆發道:“我……不去!”
“沈致遠也去了。”
“一個當世趙括,確實該去學學……他去是他的事,與我何干?”
“軍校需要你,你得爲我再練一支精兵。”
“哄誰呢?之前騎兵尚有千多人,補充兵員就地訓練即可,何須去軍校?”
“我不僅僅只要一支精騎,而是就算你不在,還有人能爲我再練新軍。”
錢翹恭一愕,立馬道:“對我有什麼好處?日後你卸磨殺驢,我豈不是自己與自己過不去?”
“讓你去軍校,就是給你的好處。”
“哼,哄孩子呢?”
“哎……。”吳爭輕嘆道,“你可聽說,丹陽一戰,我是怎麼殲滅一千清騎的嗎?”
“火銃而已。”錢翹恭隨口答道,“你運氣好而已,若是我帶一千騎,你便是全軍覆沒的結局。”
“哦,看來你是復原過當日戰鬥了。”吳爭有些意外,“那你倒是和我說說,你該如何破我的火槍陣。”
錢翹恭心中一直不服吳爭,哪怕心裡佩服得要死,口中也死硬着不認。
他在聽到丹陽之戰後,確實是用心復原了當時的戰鬥場景。
無數次地試練之後,錢翹恭堅定地認爲,如果他是當日清騎指揮官,必定可以殲滅吳爭佈下的火槍陣。
因爲火槍的射擊、裝填速度跟不上騎兵的衝鋒速度。
就算是輕騎,但加速後的騎兵,就算騎手被射殺,戰馬還能順着慣性,沖垮敵人的陣線,給後續的騎兵創造出擊破的機會。
錢翹恭認爲,只要以百騎爲一次攻擊波,不間斷地十輪攻擊,火槍陣就算是鐵打的,也會被撞出一個洞來。
而實際上,在錢翹恭演練下,火槍陣最多能支撐騎兵六輪衝鋒。這還不是最後結果,錢翹恭認爲,騎兵的優勢在於機動,如果他是清騎指揮官,必定不會對着吳爭的火槍陣進行正面衝鋒。
就算吳爭背靠城牆,他一樣可用正面牽制,左右包抄、襲擾的戰法,來分散火槍彈丸的密度。
並將騎兵隊型儘可能的分散,來降低被彈丸射中的機率。
吳爭一直靜靜地聽着錢翹恭說話。
不可否認,按錢翹恭的指揮方式,吳爭怕是已經死了不下數次了。
吳爭待錢翹恭說完時,問道:“如果我在火槍陣後面,再放上幾門炮呢?”
錢翹恭一愕,可很快就懟道:“火炮利於攻守城池,野戰之中,對於騎兵,不過就是大了些的火銃。我依舊可以用散開隊形正面衝擊、牽制,兩翼包抄、襲擾破之。況且彈丸擊中,不過一個淺坑,若是數量不多,我完全可以無視之。”
吳爭悠悠道:“如果我用得是開花彈呢?”
錢翹恭再驚愕,這次的時間有些長,好一會他辯道:“火炮重達千斤,運送不易,怎能用於對騎兵野戰,況且開花彈製造不易,無法大規模使用……好吧,就算你聚集大量火炮,並準備了足夠的開花彈,那我可以選擇撤退,你肯定追不上我,但我可以不斷地返身襲擾,你最後還是敗。”
吳爭微笑道:“如果我隱藏火炮,你無法偵知呢?你知道的,兩軍對陣,我有沒有火炮、有幾門火炮、部署在哪,這是秘密,你無從知曉,只有在我開炮後,你才如夢初醒。”
錢翹恭眨巴着眼,想了更久,他說道:“你這是撒賴,我就從未看過一次戰鬥中,火炮可以任意機動的。它不應該被部署在城牆城角之處炮臺上,或者在攻城中,被推到城門對面嗎?”
“你一定會看到的。”吳爭堅定地說道,“火炮在戰場上的作用,絕不僅僅是固定在一處,用來攻守城池。”
看着吳爭的神色,錢翹恭試探着問道,“你不會是想讓我去訓練火槍兵吧?我告訴你,我可不會這個。”
吳爭笑了,“你誤會了,你都不會,我又怎麼會是讓你去練兵呢?你是去學。”
“學?”錢翹恭惱火地道,“在應天府,我已是京衛副指揮使。”
“活到老,學到老,你不會的,自然該學。”
“你……。”
吳爭按按手,示意錢翹恭平息下來,“我如果說,三年之後,長江以南的戰場上,再不容騎兵施虐,而是戰船火炮和步兵火槍爲王,你信嗎?”
“你……。”錢翹恭不信,可他看着吳爭的神色是那麼的自信,不覺猶豫起來。
“去松江吧,我陪你一起去,三個月以後,你若還是堅持要回來,杭州衛副指揮使我給你留着。”
錢翹恭還能說什麼?
能拒絕嗎?
不能!
……。
吳爭畢竟是失約了。
錢翹恭是自己單獨去的松江府。
吳爭很少失信,從來到這世界三年,還真沒有失過信。
但這次,吳爭確實離開不了。
張名振回來了,隨他而來的,僅十一人。
自己當初給張名振留下了二百人。
張名振是乘船來的,這很正常,如今多鐸所部已經阻斷了從福建至浙江的所有通道,不走水路,張名振是回不來的。
張名振一見吳爭就哭。
剛而立之年、血氣方剛的漢子,哭得如同孩子似的。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張名振的心,傷了。
“國公爺,您是不知道,隆武帝與永曆帝之間,鬥得比清軍作戰還狠。”
“紹武帝不肯退位,隆武帝便令末將與鄭森攻打廣州城,激戰三日之後,廣州城落,隆武僅爲帝二十七天。被隆武帝拘禁,廢爲庶民。”
“多鐸率清軍南下時,僅六千之衆。如果三帝能聯合一起禦敵,有鄭森和末將在,尚可與多鐸一搏,可三方鬥得你死我活,多鐸攻破廣州時,城內僅三千六百餘守軍。”
吳爭從張名振斷斷續續、雜亂無章的敘說中,理清了事情的過程。
這事,吳爭在知道多鐸率清軍北返浙江時,心裡早已準備。
吳爭雖有心理準備,可這時聽着張名振泣述,吳爭心裡依舊有股莫名的憤怒。
如此的明室中人,怎配享國?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