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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百戶背影,吳爭開口道:“張公、煌言兄,現在可以說說了,你們想要吳爭如何應對此事,想來你們應該早有腹案了吧?”
其實,誰不知道吳爭此次回京的打算,那就是要阻撓朱慈烺登基。
但每個人都明白,吳爭還沒走到要謀朝篡位的地步,否則,來得就不可能是三百零一騎。
鎮國公手掌重兵,是個人都知道,此時單就丹陽一地,就囤有杭州府上萬大軍。
所以,哪怕是陳子龍,也沒有真將吳爭當成“亂臣賊子”對待,還是謹守同僚之禮的。
雖說言詞激烈,可依陳子龍的心性,對每個人都一樣,譬如他對錢肅樂、張煌言等,也是動不動就“曉以大義”。
張煌言未言先長揖道:“你莫怪我和太傅,說到底,咱們終究都是明人、明臣,既然天下本有主,當物歸原主……這,也算爲明室,全了我等臣子之義……還望鎮國公成全!”
張國維也隨張煌言揖身道:“請鎮國公成全!”
吳爭聽懂了,可他是真想不明白,這臣子之義,需要用這十府之地和這十府之地的百姓去成全嗎?
吳爭自然是不樂意,是真不樂意!
可看着張國維和張煌言那彎下的腰,吳爭有種想流淚的酸楚。
這二人,有着寧死不彎的脊樑,爲眼前這二人,哪怕傾盡所有,吳爭也覺得,值!
吳爭道:“既然二位決意如此,吳爭從命便是。只是……吳爭不做賠本的買賣,二公今日讓吳爭將天下拱手讓人,那二公是不是也當應吳爭一個條件?”
瞧瞧,小民出身的吳爭,刻骨銘心的小民思維,這個時候,還他X的提條件,這是提條件的時候嗎?
但這不也是有着真性情嗎?
不加以掩藏,是爲真實。
真實,最爲動人心!
張國維聽吳爭應了,大鬆一口氣道:“你說。”
“請二位隨我去杭州。”
張國維、張煌言相顧愕然,二人面面相覷。
吳爭心裡有些急了,“喂,我這可不是趁火打劫……呃。”
突然張煌言呵呵笑道:“固所願,不敢請爾!”
吳爭一愣,傻傻地看着張國維和張煌言,許久,三人相對哈哈大笑起來。
吳爭這時才隱隱體悟到,張煌言剛剛所說的“也算爲明室全了臣子之義”這句話的深意。
好聚好散,不,不對,應該是有始有終!
是啊,天下易取,同道之人難得。
人生短短數十年,爲值得之人,一切都可舍。
……。
土布黃袍。
袍上無一絲織繡。
這個時代,最奢侈的絕不是穿絲着綢,而是織繡。
但凡達官巨賈、皇室貴胄,唯以着裝上有簇團錦繡以顯示身份的高貴。
長髮、束巾,以一桃木簪固定。
清秀、溫和,如沐春風。
太子有明君之相,這話吳爭已經從不同人處,聽了不下十遍。
但吳爭與他們的想法不同,節儉,確實是好事,但爲上者,最需要的不是自己節儉,而是讓天下子民富裕。
不過,這已經算不錯了。吳爭心底自我安慰道,相比弘光帝,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
吳爭大步上前,“朱慈烺?”
瘋子,敢在春和殿直呼太子名諱的,就算是亂世,恐怕也就吳爭一人了。
邊上兩個侍從大聲喝道:“放肆!”
吳爭沒有理會,區區二宦,還不在吳爭的視野之內,他的眼睛只是盯着朱慈烺。
朱慈烺的眼中閃過一絲淡淡地惱意,不過轉眼即逝。
“鎮國公何必咄咄逼人?正是慈烺,來,鎮國公請坐下說話。”朱慈烺溫和地說道,就象一位兄長對待一個淘氣的弟弟。
他X的,吳爭不自禁地微微搖頭,想將這個古怪的念頭從腦子裡趕出去。
朱慈烺微笑着看着吳爭的古怪表情,不急不燥、不發一言。
吳爭終於收斂心神,在朱慈烺對面坐了下來,“殿下誤會了,從軍之人,說話不喜歡拐彎抹角,咄咄逼人四個字……過了。”
朱慈烺輕輕點頭,伸手在吳爭面前的茶盞中斟了一杯茶水,“鎮國公請。”
吳爭有些亂,心亂。
面前的朱慈烺油鹽不進,一直張馳有度,顯然自己落了下風,輸了氣勢。
吳爭趁着伸手取杯的間隙,深深吸了口氣,慢慢地調整自己的呼吸節奏。
“聽聞殿下一直在杭州府,怎麼就不來找我,也好讓我儘儘地主之誼?”吳爭看似隨口地調侃道。
可話中之意,卻是非常銳利的。
杭州府,是我的,就算你是前朝太子,那也是客!
不想朱慈烺就象聽不懂一般,他微笑着答道:“鎮國公貴人多忘事,兩年前,你我在杭州府還有過一面之緣。”
吳爭愣住了,仔細地打量着朱慈烺,還真別說,細看下來,倒真象是有些依稀的記憶,只是一時間,回憶不起在那見過。
朱慈烺靜靜地等了很久,見吳爭確實想不起來了。
這才微微一笑,突然起身,向吳爭長揖道:“兩年前,蒙鎮國公所救,慈烺一日不敢或忘,今日,終於有機會向國公道聲謝了。”
吳爭有些慌亂了,他匆匆起身,驚訝地問道:“我救過你?”
“鎮國公所救的倒不是慈烺本人,但也與救慈烺無異,這一禮,國公受得!”
吳爭還是想不起來,只好閃身避開,問道:“敢問當日我救了誰,與殿下有何干系?”
朱慈烺見吳爭閃避不受,也不勉強,他直起身道:“慈烺避居杭州府兩年有餘,蒙當地一女子照撫,得以裹腹,有了安身之所。當日鎮國公與方國安收復杭州城時,方國安縱兵劫掠半城……。”
吳爭終於想起來了,“金衛道大街,轉織造府的路口……你是那個少女的哥哥?……呃!”
自然不會是哥哥了,吳爭有些噎住。
“鎮國公好記性!”朱慈烺擊掌讚道。
吳爭慢慢收起臉中的驚訝,顧自坐了回去,取茶水慢慢飲了一口。
“那女子呢?”吳爭突然問道,“還留在杭州府?”
吳爭握杯的手,有些緊,手上隱隱有些青筋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