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兒,這事兒交給我就成了。你放心,既管去,莫給耽擱了,到時要落下了病根啥的,遭罪的還是自已個!”
林氏大方的應着,揮手打着保票讓他快走。她還要去趙家鬧上一鬧哩,趙銀生兩口子別想就這麼躲了過去。
要不是她心頭實在嘔得過不去,想着來尋了理兒。也不會碰到這麼場讓她打得這般痛快的架了。
趙君逸頷首,又對陳百生說了幾句麻煩了。
便帶着李空竹轉身,準備走出人羣。
李空竹聽他這意思是不去趙家,就有些不情願。
卻聽他挑眉輕道:“還想留着不成?膀子脫了臼難道不自知?”
李空竹搖了搖頭,怎會不自知。那一棒子下來,讓她一直吊着胳膊,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點。
只是,她還是想去了趙家,想要去吵鬧羞辱張氏和趙銀生兩口子一番。
實在是這口小人之氣,讓她如梗在喉的咽不下去。
“無須擔心,有人會比你作得更好!”似看出她所想。他淡淡的解釋一句,眼角瞟向那邊摩拳擦掌的林氏,“市井之人,自是有市井之法!”她不見得能罵過鄉野婦人,論說理兒,自然也敵不過撒潑打滾之人。
李空竹被他摟着強移了腳步。
纔將走出人羣,就見到那邊匆匆趕來的趙金生,後面不遠處的院牆邊,是張氏立在那裡不斷的張望着。
李空竹半眯雙眼,“的確!”
對於這種披着虛假皮像之人,她還真想看看林氏要如何撒潑找了她的麻煩。
“先去村中趕車的趙大爺家!”
“好!”
那邊得信兒的趙金生急急的趕來時,被自家婆娘趴在那地上一動不動的狼狽樣嚇了一跳。
連連近前,嘴裡急道:“這,這是咋回事兒啊!”
“咋回事?”林氏呸了一口,“趙家老大,想知道咋回事兒。咱們先去了你家大院再說,咱就好好說一說你婆娘是如何不要臉的混不吝的。正好,老二那兩口子不是也受傷了麼?我倒要去看看,他趙銀生的腦袋上打出了多大的窟窿!”
“要是比老孃家的兒子小了,老孃就給他補勻了去!”
趙金生聽得眼皮一跳。趕忙擡頭向着人羣四下尋看。
見人羣讓開的口子處,老三兩口子已經走了出去,就急忙喚道:“老三,你這是上哪!”
兩人頭也不回的慢慢走着,聽了他這話,只趙君逸聲音極淡的回覆道:“該說的我已與里長和村人說過了,大哥二哥若想跟着一起賣買,就照着去做吧!至於其它的,就不該是我們管的了!”
其它的?李空竹側眸看了他淡漠的側顏一眼。他倒是會踢皮球,三言兩語,便將這事兒的由頭給解決了,接下來就看林氏如何去鬧騰?
那邊趙金生聽他說到一起買賣的話,心頭兒止不住的跳動了幾下。“既然這樣,你們總得在場吧,還有你們這是去哪?”
“大嫂將我媳婦的膀子打脫臼了,我們自是去看大夫。這事兒就煩請里長作主吧,若要合做之人,介時只需立個契約便是!該是如何就是如何。如先頭所說,不分親疏遠近”
陳百生在後面肅着臉點頭道:“這個自然,你們且先去看大夫,早點回來處理後續。”
“嗯!”
那邊趙君逸兩口子走了。
這邊陳百生叫着趙金生道:“先把你婆娘揹回去,到底是咋回事兒,一會我跟你們說明。”
趙金生無法,只得連連哎着。蹲下身子,就一把拉起了自家婆娘的手。
鄭氏被他拉到了痛處。立時就“嗷~”的一聲慘叫出聲。
趙金生嚇了一跳,喝道:“死婆娘你嚎喪哩!”
“王八羔子,你他娘扯痛俺了!”鄭氏話一出口,就變得震驚不已。
她能開口說話了?這,這……
用手摸了摸喉嚨,又有些不信的衝着趙金生喊道:“當家地?”
“幹啥?”趙金生不悅的皺眉,低聲問道:“你又在發哪們子瘋?”
鄭氏沒有理會與他,見不但能說話了,而且,手好似也能動彈的不痛了?!
擡手,動了一下那關節處。
還真是哩!
“死婆娘,你倒底還要不要起來!”趙金生被她那副蠢樣氣得不輕。忍着不耐的開始衝她低聲喝了起來。
“你個挨千刀的,老孃爲着給你討公道,差點讓人打死了。你就是這麼對待老孃的?”鄭氏從能說話、能動彈的喜悅裡回了神,聽着自家男人的喝罵就忍不住拔高了音的回罵回去。
罵完,又記起李空竹他們走了。就趕緊的一個翻身從地上坐了起來。大叫着,“不能讓他們就這麼走了。那小賤人不說清不準走!”
“怎麼,還要怎麼清楚,要不要老孃再動手幫你回憶回憶!”林氏一見她又來了囂張勁。擼了袖子就準備再跟她幹一場的。
陳百生咳了幾聲,對她兩喝道:“行了。有啥話先去了趙家大院再說。”說着又頓了一下,轉眸吩咐着圍觀衆人,“大傢伙要去的也可跟着去。到時誰要跟着一起,直接跟着簽了契約就成。”
衆人基本是放棄了那個念頭,可還是願跟着過去看看。
畢竟看林氏那一臉的惱怒樣,就知道這一趟去,怕是沒那麼簡單。
那邊趙金生扯着鄭氏不讓鬧,他也想知道老三說的啥解決之法。見里長招呼着要走,就趕緊的跟了過去。
鄭氏心有不甘,可被人羣推着向家走,又發作不得。只得暫時忍下的拉着臉,在心裡不停的咒罵着李空竹他們。
這邊租借到牛車的李空竹兩人,正坐着牛車準備向着鎮裡進發。
如今十一月中旬的天氣,都響午頭兒了,也不見一絲暖和勁兒。
趕車的趙大爺,一邊甩着牛鞭,一邊擡頭四看陰濛濛的天空。
“今兒怕是要下雪哩!這立冬快一月的天了,終於要開下了啊!”
趙君逸淡漠的沒有吭聲,李空竹心情沉得很,笑不起來,只淡淡的輕和了幾句。
趙大爺也不覺得沒禮。說完這句後,就自顧自的唱起了小調,混着牛車的嘎吱之聲,車行慢慢的行出了村口……
這天下響,李空竹他們回程之際。天空,既真如了趙大爺所說那般,開始飄起了鵝毛般的大雪來……
冬雪自來的那天下響開始,就稀稀瀝瀝的下了整整五天,纔將將放晴。
五天時間裡,使得原本呈現在灰濛濛秋色裡的趙家村,到處被白雪籠罩在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裡。
李空竹他們的房子由於是茅草頂的。是以雪雖下得不是太大,可還是讓一些年久腐陳的地方被壓塌了不少。
出錢從里長家拉回了兩百捆的稻草,求了已經沒大礙的趙猛子跟趙憨實兩爺子前來幫工。
這會兒,趙憨實跟趙君逸兩人在下方遞着草向上扔着。趙猛子則身手矯捷的在上面又是掃雪,又是找漏處的堆積着稻草。
李空竹跟麥芽兒兩人一人跺着餡,一人洗着豬下水。小屋廚房裡的鍋裡燉着新買回的大骨棒。
麥芽兒將跺好的餡子用個大粗瓷碗裝了,又拿出泡好的乾菜開始跺了起來。
一邊跺一邊說起那天的情況,“這幫子人。要不拿點厲害還當人是軟柿子捏哩。俺婆婆那天過去,先二話沒說就揪着張氏那賤蹄子打了頓。衝西屋去揍趙銀生時,那傢伙,還想裝病訛了人。也不想想俺婆婆是啥樣的人,就那點唬人勁頭,還敢在俺婆婆面前耍大刀?就俺婆婆那彪扯扯的,唬勁兒一上來,當即就要給他腦袋上開個洞。結果你猜怎麼着?”
說到這她頓了下,又道:“結果那王八羔子頓時就熊了,大喊着做錯了,再不敢造次了。”
李空竹盯着她在那興奮的舞刀勁兒,忍不住好笑道:“也就你敢說了你婆婆彪!”
“這不是隻有咱兩嘛!”麥芽兒嘿嘿一笑。見菜跺得差不多了,就趕緊將外面的大鍋添上水開始燒了起來。
和了餡,將醒好的面拿了出來,邊揉邊道:“要不說俺婆婆好使哩!鄭氏那麼彪,都被我婆婆治得不敢再吭了聲。何況那張氏就一張能挑撥事兒的嘴兒?能做個啥!”
說着,她又壓低聲朝那院努嘴:“沒瞧着這些天都不敢出來見人麼?聽俺婆婆說,她把那賤人的臉都給抓花了哩,俺心裡別提多解氣了。你不知道,那天在集上時,俺當家地被揍暈過去了,俺當時急得要跟趙銀生拼命。就是她讓趙銀生那熊人抓着我的頭髮哩,暗地裡對俺又掐又懟的。就是個陰損人兒”
她手法快速的將面揪了麂子,擀了皮。放了餡進去,一個打轉,轉眼一個包子就包出了褶子花,放一邊的蓋簾上,又快速的來了第二個。
李空竹聽她說着,心頭也是驚了一下。
想着那天回來時,趙君逸被裡長叫了過去。究竟鬧成了啥樣,她當時因膀子高腫的實在太疼,就不想分精力去理,也就沒有跟了過去。
只趙君逸在回來時,淡淡的道了一句:“張氏趙銀生被打了,契約他們不願籤,以後只管各行其事,互不相關就好!”
卻沒想到,這裡頭還有這麼一大出。想着那個張氏,她不自覺的眯了一下眼。能三言兩語的將鄭氏給攛掇過來打仗,想來心機不是一點半點。
吃了她這麼大口子氣,李空竹到現在心頭都有些不得勁。不過好在鬧了這麼一場,幾房人是徹底的僵了下來。
只要他們還要點臉面,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來找了她們麻煩纔是。
回過神來的李空竹將洗好的下水用刀切了。豬大腸扔進骨頭湯裡燉着,待開了,又加了白蘿蔔進去。
豬肝切成小長條,用着少量的白麪澱粉和着蒜薑末加醬油醃着。
沒有青椒蒜苗,只得用了幹椒跟圓蔥代替。
見外面麥芽兒包子上了屜籠,她這邊也開始點了火,準備將豬肝爆炒出來。
鍋燒乾,加適量的油,待油辣,就將醃好的豬肝趁着熱油倒下去。
“滋啦”聲聲中。快速的揮動着鍋鏟,來回翻炒幾下起鍋,再將幹辣椒放鍋裡炸成油亮色,又將圓蔥放入鍋中炒熟。再然後,將爆炒好的豬肝,再次下鍋混在一起抄幾個來回就起了鍋。
這種作法很新穎,麥芽兒在外面聞着香味就尋着進來了。
看到她的炒法就奇問:“嫂子,這菜是你在那大戶府裡學的不成?好香呢。比着溜肝尖聞着都帶勁!”
李空竹不語,抿着笑的拿了雙筷子讓她夾了一筷進嘴。
豬肝很嫩,小長條一咬就斷。圓蔥和辣椒的味道中和了豬肝那股腥味。不似溜肝尖那種有點帶硬的嚼頭,是那種說綿不綿,軟中帶一點硬的感覺。
“嗯,味不錯呢。一咬就斷,還真是好吃!”
李空竹笑着道了句,“好吃就好!”
正說着,外面收活回來的趙猛子就大笑的喊道:“媳婦兒,你跟俺嫂子做啥好吃的了?我剛在房頂就聞着香味了。肚子裡的饞蟲都給勾出來了哩!”
“你一張嘴除了吃還能幹點啥?”麥芽兒笑着嗔了他一嘴。將爐上水壺溫着的水倒盆裡給端了出去。
李空竹見狀,拿出去村裡雜貨鋪打來的苞谷酒。又拿出稱來的乾果走了出去。
一出去,見三老爺們正在洗着手。
李空竹揚笑的招呼了聲,“二叔,猛子兄弟,這飯菜還得等會的。你們先喝點酒,一會就上菜。”
說完,又對趙君逸道,“當家地,你陪着喝兩盅吧。只一點,別喝多啊!”
“哈哈!嫂子,你還怕俺把趙三哥給灌醉不成?你放心,下響還有點活哩。喝醉了,可上不去高了。”趙猛子將溼手甩了甩,聽了她的話,就笑打趣的回了這麼嘴兒。
“正是這個理兒哩。一會都少喝點,暖暖身就行!”李空竹也不拒他的打趣。囑咐了這麼嘴後,就向着主屋行去。
進屋將桌子拉到正中擺好,上了酒後。就見他們走了進來。
李空竹笑着讓他們就坐,跟一臉淡然的趙君逸打了個眼色。讓他識點趣,別總冷着個臉的沒半點溫度。人是幫忙的,又不是欠他啥的。
男人對她的警告眼神視若無睹,只淡挑了一下荊棘密佈的左面眉峰。便不再相理的拾起酒杯與趙家兩爺子碰起杯來。
李空竹嘴角神經抽了下,隨也懶得相理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