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人,外人知道黃世仁想要盤下三生酒館不奇怪,可是,你是怎麼知道原掌櫃蔣沙畢他也有心買下酒館的?”
楊逍意味深長地沉聲問道。
“這……”
曹長河一愣。
客廳門口。
原本正在打着瞌睡的吳媽也是一擡頭,眯眼看向曹長河,眼神頗爲玩味。
“哈哈。”楊逍搖了搖頭,攏了攏額頭髮尾,笑道。“黃世仁在這清河縣還真是牛逼呀!上到縣衙官吏,下到普通的老百姓販夫走卒,都跟他有扯不斷理還亂的關係,沒想到……才致仕沒幾年的曹大人,竟也和黃世仁黃老爺有着不解之緣啊?”
“楊大人,你……誤會了。”
曹長河尷尬笑着,起身就想解釋。
楊逍卻只是輕輕一擡手,笑笑:“這不奇怪!黃世仁在清河縣這麼多年,你也是清河縣土生土長之人,有聯繫很正常!只是本官沒有想到,以你這頗有威望的幾十年老督學身份,竟會爲一個惡跡斑斑的土豪劣紳黃世仁當說客!”
“況且。”
“你很清楚黃世仁對清河縣的老百姓幹了什麼事,他本身是多大的禍害,可依舊還是來了。讓我猜猜……”
楊逍上下打量了一番曹長河,用手指輕輕的敲了敲腦門,隨後打了個響指。
啪!
“曹大人,如果本官沒有猜錯,是不是黃世仁私底下找過你,還許了福利,甚至極有可能就是三生酒館的股份啊?是一成還是兩成?我倒想看看,什麼價格能買你一縣長老曹大人的良心!”
說着。
楊逍用手指了指他胸口位置。
曹長河一聽,臉色一沉,原本的慌張不見了,面色很是難看。
他默不作聲的端起茶,輕輕吹了吹本不多的熱氣,喝了一口,冷冷道:“楊大人,今天老夫是以一個老者的身份來勸解你的,還望自重!”
“據老夫所知,你在縣衙可說是舉步維艱,除了一些衙差聽你的話,其他的那些小吏那是請假的請假,出走的出走……”
“老夫不想看着縣衙陷入停滯,耽誤了上官吩咐下來的差事,還有老百姓要解決的問題。你倒是審案審得痛快了,多了個好名聲,可具體這些案件判得是對是錯,誰也不知道!”
“但現在整個縣衙的真實情況,那就是很多官吏就是因爲你的魯莽之舉,嚇得他們都不敢履行職責了。難道,你就想一直和黃世仁這麼任意妄爲的對抗下去嗎?”
說到最後。
曹長河的語氣已是極爲嚴厲了。
然而。
楊逍冷笑一聲,翹起了二郎腿,抖着腳,用手指着他,淡淡道:“這他嘛的關你什麼屁事?”
“你!”
“你這後生竟粗魯至如斯地步!”
曹長河臉紅耳赤,一下站起來,手指顫抖,吹鬍子瞪眼。
“呵呵!給你臉了是吧?對你這種人不粗魯,還和你客客氣氣的不成?您照照鏡子,自己瞅瞅,配嗎?”楊逍翻了個白眼。“原本,我還把你當個敦敦長者對待,從打你一進門就客客氣氣的,你走出縣衙問問,自打我來了,對誰這麼客氣過?”
“剛纔我還反思自己之前那麼做,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不講理數?現在看來,我這態度還真沒錯!這清河縣上上下下不少的人,十之八九,還真就和黃世仁狼狽爲奸了!有幾個值得我和顏悅色好好相待的?”
“包括你!這所謂在清河縣名聲極好的曹長河曹大人曹老督學!”
“沽名釣譽的老棒槌!”
楊逍哼了一聲,將袖子一甩,不再正視曹長河。
“你你你……”
曹長河嘴脣扭曲,聲音顫抖。
“放肆!”
啪!
曹長河重重地一巴掌拍在桌面,氣得鬍子都立了起來了。
“老夫雖不在任上,但也曾是八品正官,就算致仕退休了,也依然享受着八品正官的待遇!而你不過是個從九品縣令,如此粗言穢語,不僅有辱你狀元身份,更是不知尊卑等級,實在不堪!”
“你最好放尊重點!”
曹長河咬牙切齒。
這麼多年了。
他還從未如此生氣過。
只是。
在此刻楊逍的眼中,他就是一隻被剝了皮的稚雞,不管之前羽毛多麼華麗,此刻也不過活生生反映着人性醜陋。
說白了。
一個老糊塗蛋加老混蛋罷了!
“送客。”
楊逍將頭偏向一邊,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楊逍,豈有此理!你敢趕老夫走?”
曹長河朝楊逍走近一步,正想伸手,只見眼前忽的一黑,一個老媽子出現在了面前。
吳媽面無表情用手指着外面,活動了一下腿腳,冷冷道:“老東西!我們這裡不歡迎你,是你自己滾呢?還是老孃一腳把你踹出去?”
“你們……你們!簡直不可理喻,你們把朝廷的禮儀規矩放到哪了?”
“一個老媽子竟也敢……”
曹長河高聲喊叫着。
客廳外。
跟隨他來的幾個家丁紛紛圍到了大門口。
不過。
被老陳攔住了。
“規矩?”楊逍嘴中嘟囔了一句,好笑道。“我實在是不知道你口中所說的規矩是什麼!難道你所謂的規矩就是要讓我聽你這麼一個老糊塗蛋呢?虛僞之極!還是說你口中的規矩就是本官必須得和黃世仁狼狽爲奸,才能把這官給當下去?”
“難不成呢?年輕人!不是老夫打擊你,而是你根本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是個什麼樣的狀況!”
“在清河,別說是你,就是老夫當了這個縣令,那也得客客氣氣的跟黃老爺好好相處!因道義而憤怒是一回事,做事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你連這都拿捏不清,還想在官場上走下去呢?”
“狀元又如何?別說狀元,哪怕就是當今皇上不以身份壓人的來這裡做事,他都得跟黃世仁有商有量!哼!真沒有想到,一個狀元竟連這事都拿捏不清楚,實在讓人失望!”
曹長河將袖子一甩,雙手背在身後,昂着頭,眼神中帶着幾分蔑視。
當然。
那眼神更有像是看着小孩子一般的無限輕視!
“皇上?”
楊逍點着頭,看向吳媽。
“請聖旨!”
他手一揮。
吳媽點點頭,快速跑出了客廳,沒多一會兒,手中捧着一個金黃色的錦盒,一步一步走了進來。
曹長河眼睛一震,心臟怦怦直跳,緊張得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聖……旨?
他霎時雙腿發軟,原本在客廳外的那些家丁們更是張着嘴沒反應過來。
吳媽將聖旨放在了正席桌子上。
下一秒。
她從其中掏出了一個黃色卷軸,在背面,書寫着兩個大大的字,聖旨!
“啊!”
曹長河一看,驚呼一聲,連連向後倒退幾步,直退到了客廳中央。
“見到聖旨,還不下跪?”
楊逍用手一指。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曹長河倒也反應得快,當時便跪了下來,五體投地!
客廳外的那些家丁們,更是瑟瑟縮縮的呼啦一片跪倒在地。
曹長河渾身顫抖,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楊逍竟隨身有聖旨。
楊逍站在聖旨邊,抱着手,面無表情,心中卻一陣好笑。
封建威權害死人哪。
就是一張黃色布帛而已。
當然。
這的確是真正的聖旨。
可就是這麼一個玩意兒,竟能把一個幾十歲的老傢伙嚇成這副模樣。
“這聖旨呢,是我出京時皇上給我的,有皇上親筆所寫的任命我爲清河縣縣令的旨意,這可比吏部頒發的官憑要有用得多。”
“你剛纔……說什麼規矩來着?”
楊逍眯着眼睛向前緊走幾步,彎下腰,將手放到耳朵做聆聽狀。
“這這……”
曹長河嘴脣發紫,勉強擡起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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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纔,你好像是在跟我說,即使皇上來了,都得老老實實聽黃世仁的,對吧?行,你現在就當着這份聖旨把這話再說一遍,我和吳媽……還有你的那些家丁們,都可以見證一下你的威武!”
“我呢,什麼事也別幹了!等你說完,立刻就騎着快馬去京城告訴皇上……我倒是想讓皇帝老兒來評評理,看看你這位當了幾十年的督學老大人,是不是說的是真理啊?”
楊逍似笑非笑。
“唉呀呀……嗚……”
曹長河慘叫一聲,雙眼一翻白,身子一扭,直接暈倒在地。
楊逍嘴角微微一抽。
不至於吧?
他聳聳肩,回頭看了一眼吳媽,一陣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