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新寨

臨行之前,楊墨已經囑咐過山茅。

叫他一定要看好家裡,隨時讓張貴傳遞消息。

特別是對血影門的那個女刺客柳貞顏,一定要格外小心。

等她傷勢一好,如果自己還沒回來,就立刻讓張貴把她帶到府城去。

楊墨身邊,則只帶了小全子一個人。

年關將近。

楊墨把村子裡的幾項民生工程都暫時停了工。

讓各家各戶都好好準備準備,過個好年。

只要是在老山村的百姓,不管是什麼身份。

都會發給他們一份厚重的年禮,也算是楊墨的一點心意!

南嶂地界匪患盡除,百姓們的負擔大爲減輕。

這個年自然是要格外隆重些纔是。

全村上下聽到這個消息,都沉浸在無比歡快的氛圍中。

幾名主管更是都紛紛勸楊墨留下來,過完年再走。

奈何府城情勢瞬息萬變,呂文淵近日又派人來催。

再加上縣裡這幾股土匪新附,楊墨擔心時間一久,又會節外生枝。

還是趁熱打鐵,及早動身爲上。

船隊押送着大批物資,在路不只一日。

旅途寂寞,船上的水手們又都是大老粗,楊墨未免孤單。

好在有心柳同船,心柳琴棋書畫都頗爲精熟。

楊墨剛好與她同席對弈,聊解途中寂寞。

兩人同船日久,不免想起往日修牆時的那段趣事。

每每回想起來,心柳眼中不時就會閃過明亮的光彩。

可當她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時,眼中的光彩很快又會消失。

這天,二人又窗下對弈。

心柳心中不免焦急,眼見船隊很快就要到襄陽府。

到了目的地,她恐怕真就要一輩子做鄭大人的小妾了。

如果先生也能像鄭大人一樣喜歡自己。

自己又何至於非要委身於一個老頭子。

想起鄭家大娘子在外的名聲,心柳更是心驚膽戰。

聽說這位鄭家大娘子連身邊侍候的丫鬟,都要比自己丑。

誰要是多看老爺兩眼,就有可能被剜眼珠子。

不覺執子傷感道:“小女子此一去,就要與先生永別了。”

“只恨小女子無福,不能常伴先生這樣的謙謙君子左右。”

“恰好似這一枚棋子,命運全在別人手裡,半點也由不得自己。”

“姑娘何出此言?鄭大人官運亨通,又對姑娘一往情深,姑娘還有什麼好煩惱的。”

楊墨故意不表態,想聽聽心柳到底如何應對。

心柳潸然淚下,盯着手中棋子道:“先生好硬的心腸,心柳這一去,恐怕小命不保,只望先生搭救。如今看來,終究是錯付了。”

楊墨聽她說的懇切,這才正色道:“這麼說來,姑娘跟了鄭大人,並非出自自願?”

“奴家一介女流,淪落風塵,又有何能耐跟官府作對?鄭大人要贖奴家,需要奴家同意嗎?”

心柳伸手拭了一把淚,將棋子放回原處,悽然道:“鄭家娘子是何等樣人,奴家此去,一旦被她得知所在,必然小命不保。”

說到此處,心柳忽然起身離席,雙膝一軟跪在了楊墨腳下。

“請先生看在曾與奴家相識的份上,搭救奴家!”

楊墨伸手扶起她道:“這有何難?既然你不想跟他,我替你推掉就是了。”

心柳聞言,心頭一喜,情不自禁的就撲進了楊墨懷裡。

“姑娘不必如此,楊某答應姑娘並非爲此!”

軟玉溫香滿懷,楊墨不禁有些心神搖曳。

不過,他並不想別人因感激而許身。

卻聽心柳附耳呢喃道:“那要是奴家喜歡先生,心甘情願呢?”

“奴家一直有個遺憾,空擔了與先生同牀共枕的名頭,今日非要與先生成就魚水之歡,落個名符其實才好!”

說罷,心柳貝齒輕咬,不由分說,一把扯開了楊墨袍帶。

正要幫他褪去衣袍,卻聽外面忽然有人打門。

心柳臉上一紅,趕緊替楊墨又繫上了袍帶,俏臉緋紅的坐回了對面。

這種時候,是哪個沒眼色的。

楊墨憋着一股火,沒好氣的喝道:“進來!”

就見小全子推門進來說道:“先生,鹿門山到了!”

楊墨因見小全子機靈能幹,這次前往府城,單隻把他帶在了身邊。

臨走就提醒過小全子,讓他經過鹿門山腳下時,記得提醒自己。

聞聽此言,也不好怪罪他。

向心柳投去一個歉意的目光,就跟着小全子出去了。

來到前甲板上,舉目遠眺。

就見江右聳立着一座形似鹿頭的山嶺。

嶺上有二峰,隆然中起,如同鹿角,正是鹿門山了。

此刻旗艦正行到榷場碼頭前。

就見臨江的碼頭上,行人往來穿梭,好不熱鬧。

碼頭下的商船更是舳艫相連,擁擠得連掉個頭都困難。

商販們正成捆成捆的在往碼頭上卸貨。

皮毛,香料,藥材,五穀,瓷器,各種手工藝品,堆得小山一般。

因爲將近年關的緣故,榨場的買賣更加頻繁。

不僅碼頭這邊商船雲集,碼頭對岸的水邊,也是停得滿滿當當。

楊墨扭頭望去,震驚的發現,僅僅數月沒來,碼頭對岸過去猛兀兒人翻曬皮毛的地方,居然比以前大了好幾倍。

已經算得上是一座城寨了。

這座城寨雖然沒有城牆,卻有堅固的寨柵。

裡面住的大多都是猛兀兒來的牲口販子。

襄陽城的百姓們管這裡叫新寨。

新寨的規模,都已經快趕上一座小縣城了。

新寨與鹿門山榷場夾江而立,給人一種非常強的壓迫感。

此地雖然沒有得到襄陽官府的認可,卻一直安然無恙。

可見猛兀兒人在此地的能量。

呂文淵曾數次想驅逐這裡的商販,推倒寨柵,恢復江岸。

奈何心有餘,力不足。

這裡隨時都駐紮着數千軍馬販子。

想要趕走他們,不動用武力是不可能的。

一旦動用了武力,勢必又會使事態升級。

呂文淵承擔不起這個後果。

難怪呂文淵如此急切的想要端掉白河口猛兀兒人的船塢。

此地榷場一旦被猛兀兒人控制。

襄陽城的補給就會出現嚴重問題。

整個襄陽府十萬官軍。

補給大部分都是依靠水路運送。

沒了補給,襄陽城又能守得幾時?

水師再被人家壓制,就死得更快了。

因此,呂文淵必須將制水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

那樣就算鹿門山榷場爲猛兀兒人搶佔,夾新寨封鎖江面。

襄陽水軍仍然有機會利用絕對的制水權裡應外合,重新打開封鎖,奪回二寨。

制水權一旦失去,陸路上就徹底完了。

呂家軍在陸戰上,根本不是猛兀兒人的對手。

離開了城池,就是待宰的羔羊。

兩岸和河道中的猛兀兒商販們看見楊墨的船隊,臉上都露出了警惕的神情。

更是一路注視着船隊通過。

楊墨從他們警惕的目光中,似乎能夠看到他們內心的貪婪。

這些人一點也不像是商販,倒是跟三灣五嶺的土匪們有九分相似。

一直到船隊整個開過去,楊墨才離開甲板,返身進了船艙。

心柳姑娘已經回了自己艙房。

小全子跟進來,笑着說道:“要不要小的再去請心柳姑娘過來,陪先生下棋?”

“不用了,你小子剛纔聽見什麼了?”

楊墨見他嬉皮笑臉的,火更大了。

小全子陪笑道:“小的什麼也沒聽見,先生要小的聽見什麼?”

“臭小子,”楊墨飛起一腳,作勢就要踢這小子的屁股。

說他笨吧!他還挺機靈!

說他機靈吧!他又沒眼色!

腳還沒踢到小全子屁股上。

小全子就跳起來大叫了一聲唉喲,擡腿就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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