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幾個嬸子做了一桌子菜,張傑吃完飯後,時間已經很晚了,這個時候在去老夫子家打擾,顯然是不好的,猶豫了半晌。張傑卻也只好選擇回去睡覺,什麼事情明天早上再說。
進了房,王氏幫張傑鋪好牀被,便回裡屋睡下了,同時還不忘囑咐張傑早些休息,明天一大早還要趕去縣衙。
自然,張傑嘴上應了一句,卻還是沒有吹燈,一陣翻箱倒櫃後,從一本厚厚的書籍中,將那黃縣令給自己的賬本翻騰了出來,小心的拿在手中,輕輕翻看了起來。
一夜無語,第二天一大早起,張傑自己便早早的起牀了,三嬸子和小嬸子這個時候也纔剛剛起牀做飯,劉蝶兒挺着微微鼓起的肚子,正在滿院子裡溜達,當然,這也是聽了張傑的吩咐,說什麼懷孕的時候多走動走動,將來生產的時候也能容易些。
懷孕的婦人家,自然不敢滿村子跑,不過能在院子裡走動走動,領着小妮,張悠悠幾個小孩子胡亂轉轉,沒有什麼大心思的劉蝶兒也就滿足了。
作爲張傑的大嬸子,劉蝶兒也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就不說在家裡頭僅次於三叔的待遇了,要知道,一家人,因爲大叔和張傑的關係,就算是三嬸子或者小姑姑都得謙讓這劉蝶兒幾分,老頭老太太本來就覺得大叔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娶了劉蝶兒這樣一個大閨女是老天爺開眼,在加上劉蝶兒的肚皮也很爭氣,開始就生了個小子,現在又懷上了,老太太自然是疼到骨子裡,甚至放下話,誰要是敢惹劉蝶兒生氣,老太太第一個就不放過他。
當然,這也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自從劉蝶兒嫁到了張家,她的兩個弟弟是真真的進了學堂,有三叔這個先生關照,她的兩個弟弟就是想學不好都難,家裡的情況也已經好轉,雖說不是什麼大富大貴,可小康之家還是有的,幾個弟弟妹妹一年也都能添一件新衣,時不時的也能吃一頓肉食,都這樣了,劉蝶兒要是在不滿足,那她就真的是個貪得無厭的小女人了。
老頭子起牀打太極的時候,這次張傑沒有跟着,而是趁着家裡人做飯的功夫,出了院子,順着村子裡的小路朝前,路過村頭的學堂時,張傑在原處站了一會。
在這個小小的學堂讀了幾年書,又在這裡嚐到了做先生的滋味,對這個小小的學堂,張傑自然是充滿感情的,甚至,對於學堂裡的每一個桌椅,張傑都是熟悉異常。
“是該修繕修繕了,聽三叔說,前些日子下雨的時候,學堂裡已經漏雨了,而且一個學堂就一扇窗戶,也不夠明亮,白天時還好,天色稍稍暗一些,在裡面讀書都要壞眼睛的!”
圍着學堂轉了兩圈,又趴在窗口伸着頭朝着裡頭瞅了瞅,好一會兒,直到聽到遠處傳來馬兒的嘶鳴,這纔回過神來,朝着原處看了一眼,就見一輛馬車正快速朝着張家村的方向而來。
等看到那前頭駕車的人是李虎後,張傑便在原處等了一會,一會的功夫,駕車馬車的李虎也就趕來了。
“來的倒是挺早,正打算去老夫子家轉悠轉悠,走吧,一起看看師孃好些了沒有。”
下了馬車,手裡頭牽制繮繩的李虎自然應是,等兩人來到了老夫子家門口,果然就看到了老夫子門停着一輛很顯得奢華的馬車。
李虎將馬車停好後,兩人便一同進了老夫子家,老夫子的大兒媳和小兒媳正在廚房生火做飯,隱約的,張傑好些聽到廚房裡兩個婦人家在討論以後要把老夫子借走,幾個兒子家輪流住這般的話,還沒有具體聽清,就見老夫子在一個女子的陪同下打堂屋出來了。
“夫子身子可還硬朗?師孃好些了沒?”
在看到那一旁的女子時,張傑到是稍稍愣了愣,不過倒也不至於失禮,等平復了一下心跳後,便立刻超前迎了上去。
“還是老樣子,一時間死不了,到是子磐你,怎麼,昨個兒不是去縣城上任了嗎?怎滴今兒就眼巴巴的跑回來了?這可不好,一縣的縣太爺,可是要挑起整個縣的重任,老百姓要是有了冤苦,找上縣衙,卻見不到你這位大老爺的人影,可是要傷神的,若是爲了爲師的身子骨,那就更加不必,京城的老神醫都被請來了,昨個兒到的,要是這位打京城來的老神醫還是束手無措,那就是天命,天命難違,誰也沒有辦法的!”
老人家卻是板着臉將張傑教訓了一通,一旁的女子見張傑一副窘迫的樣子,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便在一旁幫腔道:“人家堂堂一縣的大老爺,這麼一大早起眼巴巴的趕來看您老人家,不領情也就罷了,還板着臉把人家縣太爺訓斥了一頓,這是何故?這事情要是傳了出去,可是要讓人家縣太爺落了臉面的!”
四年前,學堂後的小竹林,那時,在風雨中的小亭裡,在她眼中,張傑不過一個貪玩的毛頭小子,就算是情意綿綿的對她唱着情歌,也只是被她當做有趣的後生,有些鬼點子的小頑童。
四年後,身上披着的是正七品的官服,腳上踩着的是大老爺的靴子,雖說身旁沒有跟着幾個差役開路有些掉身份,可到底還是一縣大老爺,往縣衙裡一坐,那是要受整個縣三萬餘人跪拜的縣太爺,比起四年前,往日的小男孩,已經成長爲今日的大老爺,身份何止提高了千百倍!
“四年不見,悠悠姑娘還是一如當年!”
微微抱拳,張傑卻是輕聲開口道,卻不想一旁的女子見到張傑這般模樣後,很是不給臉面的輕笑出聲,隨後,用一雙很是好看的迷人眸子瞥了張傑一眼的女子調笑道:“穿上了這身朝服,還這般的輕佻,怎滴就有種不倫不類的樣子!”
聽人家這般說,張傑卻是難得的微微騷紅了臉,一時間卻是不知如何開口,一旁的女子見張傑這位縣太爺這般的窘迫,更是覺得有趣,原本就是傾國傾城的俏臉上,更顯嫵媚了幾分。
“昨日第一天上任,可是在縣衙遇到了不順?”
一旁的老夫子輕輕開口,卻是將兩人之間剛剛升起的那一絲漣漪,徹底掐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