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這天傍晚的時候,張傑家裡就多了一個人,從學堂回來的三叔陪在一旁,張傑手裡頭端着茶杯,抿了以後後,便略帶凝重的開口道:
“這麼說,那陳員外的確不可能是背後使絆子的人嘍?”
陪在一旁的人正是子明,三叔同窗,聽張傑這般說,只見很是自信點了點頭的子明輕聲道:
“那日咱們打砸過陳員外家後,子磐兄就囑咐過咱們幾個家裡住在縣城的同窗注意點陳員外的動作,爲兄可是將子磐的話放在了心上,我家的小僕役就在陳家門口守着,有什麼風吹草動的根本就不可能瞞過我們幾人的耳目。”
見張傑點頭,子明便繼續道:
“那陳友誼的確是嚇破了膽子,這些天都是閉門不出,家裡小廝出門都是戰戰兢兢,他家在縣城的十幾個鋪子,除了幾個實在關不得的,大都也都關了門,要說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那陳友誼的確開始對縣城柳家動手了,子磐兄可能不知道,柳三家在縣城也算是小有名望,家裡也是有幾個閒錢,那柳三更是無所事事,整日裡跟着陳亮四處招搖,這次事情後,亦厚兄已經提前動了手,聯合了幾個有頭有臉的同門,已經悄悄把柳家架空,蠶食,到時候陳友誼只要稍稍動動手,柳三家必亡。”
子明說完,卻見一旁始終沒有開口的三叔突然插嘴道:
“還是要注意分寸,常言道,狗急了還跳牆那,要是讓那柳三知道背後是咱們家下的手,咱們把他弄的家破人亡,到時候他在來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找上門來拼命,可就不美了。”
聽到三叔的話,張傑卻是笑了笑,隨後和子明互相看了一眼,兩人嘴角均是漏出了笑容,一旁的三叔見了,便不解道:“怎滴?你們可不要小瞧了絕境中的人,那個時候的人發起狂來可是不要命的。”
勾起嘴角的子明輕笑道:
“棋令兄放心,這一點卻是子磐兄交代我們幾個同窗最重要的事情了,要麼不做,要做就要做絕,只要咱們這些人出手,別說咱們縣,就是咱們整個省,今後決然沒有他柳家的立身之地。”
“這事情到是有勞子明兄,亦厚兄和幾位同窗了,今日大恩,子磐心裡記下了。”
張傑衝着子明拱手作踐,一旁的子明立刻謙虛道:
“子磐兄客氣了,咱們都是功名在身之人,那柳三今日敢對子磐兄動手,說不得明日就敢對我們這些同窗動手,這種人,早些除掉,也是對咱們這些功名在身之人有利。這事情暫且不提,既然那背後搗鬼之人不是來自縣城,子磐兄可還有什麼別的頭緒?”
這時候張傑卻是真的陷入了沉思,既然唯一有動機和實力的陳員外一家排除了,至於那柳三,更不可能,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要向他動手,現在巴不得離自己越遠越好,可既然如此,張傑還真的想不出來自己還得罪過什麼人。
腦子裡開始一遍又一遍的梳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現在張傑可以肯定,陳麗的事情,就是一個套,而且是人家老早就設計好了的,有這個能力的,必然是大戶人家,小門小戶的也折騰不起,而且關鍵的是,背後在整個十里八村散佈謠言,說什麼自己欺男霸女,搶奪人家的土地,擄走人家的閨女,這樣的謠言除了能夠重傷張傑的聲望,張傑實在想不到,什麼人能夠得到好處?
就算自己的名聲臭了,那躲在背後的人到底又能得到什麼?
“解鈴還須繫鈴人,子磐兄,我到是覺得,事情還是出在那個小陳家本家上,照子磐兄說,那個陳家的本家是不願意把土地給陳麗的,只是迫於子磐兄的干涉,纔不得不交出來,這般會不會是那陳家人在後背散佈謠言,目的是迫使子磐兄最後把田地乖乖的給他們送回去?”
見張傑皺眉,半天卻是沒有動靜,子明便將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這時候三叔卻是微微搖頭,同時輕聲道:
“爲了幾畝並不是多好的田地,故意去敗壞一個舉人老爺的名聲,這般可就是和舉人老爺結下了死仇,別的不說,就算那陳家把那幾畝地拿走,他們陳家今後還能安生?舉人老爺的怒火,就算是縣城腰纏萬貫的員外郎都要退避三舍,他一個小小的莊稼戶,真的是不想過了?這般和一位舉人老爺死磕,除非他們一家人全部都失心瘋了,不然就爲了幾畝田地,不至於。”
“三叔說的是,應該不是那戶人家,那家人我見過,不是有心計的人,而且這件事本身就是設計好了針對我的,他一個莊稼戶,怎麼有膽子針對我一個舉人老爺。”同樣微微搖頭,張傑沉聲道:
“我看,就是那陳家也是被人當做搶使了,這背後必然還有人。算了,今日天色已晚,咱們就是在這裡想破腦袋也是無用,家裡炒了小菜,今日定然要和子明兄多飲幾杯。”
自然,說是這般說,最後陪酒的還是三叔,張傑本身酒量就不行,而且他也不想把自己灌醉,好些事情還沒有頭緒,現在卻不是一醉方休的時候。
子明自然也知道張傑有心事,邀了張傑喝了兩杯後,便和三叔對飲起來。
等堂屋裡頭的三人吃罷,送走了子明後,家裡其他人才敢上桌吃飯。
瞅了瞅外頭即將落下去的夕陽,在院門口站了一會,張傑這便轉頭去了老夫子家。
到了老夫子家門口,卻發現老夫子家的門是敞開的,朝着院子瞅了一眼,卻看到老夫子正揹着手站在門口,心裡頭一動,張傑卻是知道,老夫子恐怕是早就站在院中,等自己上門了吧。
快步上前,來到老夫子跟前後,張傑恭敬道:“早晚已經有了寒意,夫子身子有恙,可不敢在外頭受了風寒。”
拜了拜手,示意自己不打緊,從頭到尾將張傑打量了一遍,見跟前的少年人神色沉穩,臉上也全無半點焦急,這便欣慰點頭的老夫子含笑道:
“知道你要來,便在這裡站了會,沒有慌了手腳,這就好,做大事的人,遇事就該這般,不緊不慢,沉着應對,若是你心裡慌了,除了讓躲在背地裡的人看笑話,可是半點用都沒有的啊。”
見老夫子這般滿臉含笑的樣子,心裡頭微微一動,張傑卻是有了許些猜想,雖是不確定,卻還是小心的問道:“先生這般,莫不是已經有了什麼頭緒?”
老夫子卻是突然大笑起來,隨後捋了捋自己的花白鬍須,淡然道:“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