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捕頭的反應明顯要遲鈍一些,卻是沒有多少畏懼突然走出來的年輕人。
若是平時遇上這種情況,他早已經挺身而出呵斥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但現在幾位上官被嚇得魂不附體般,他自然亦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他的心裡難掩詫異,這個年輕人啥話都沒有說,爲何素來不可一世的大老爺和二老爺已經害怕成這般模樣呢?
林晧然站在原地,冷冷地打量着在場的官員。
他現在正式邁入六部高官行列,已經有着輕視這幫地方官員的資格,何況這些地方官員還冒犯了自己,自然更不會客氣了。
貴公子發現這個神秘年輕人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當即便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壓力,卻是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
林晧然的目光卻是鎖定了貴公子,顯得冷漠地開口道:“聽說是你在船上最先挑起的事端,你是何人?你父親又是誰,報上名來吧!”
他早已經不是那個明哲保身的翰林修撰,而是身份尊貴的禮部左侍郎。哪怕面前這位是徐階的兒子,他亦敢當面敲打,更何況面前這位貴公子顯然不是徐階的兒子。
貴公子剛剛的囂張勁徹底消失不變,取而代之的是對林晧然深深的忌憚,卻是強作鎮定地反問道:“你又是何人?”
此言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重新彙集到林晧然身上,整個大堂安靜得有些可怕。
雖然一些人隱隱猜到了,但終究是不敢確定,畢竟誰都沒有見過那位充滿傳奇色彩的大人物。亦是如此,這裡只有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都是眼巴巴地望着林晧然。
花映容面對這個問題,嘴角微微上揚,扭過頭望向了自己的男人。
林晧然面對着衆人關注的目光,很是平淡地迴應道:“我是禮部左侍郎林晧然!”
沒有“本官”,亦沒有“本部堂”,而是用了“我”。只是隨着“禮部左侍郎林晧然”八個字從他的嘴裡吐了出來,整個大堂宛如是炸裂開來一般。
猜測得到了證實,眼前這一位年輕人,便是那位名滿天下的林文魁,年紀輕輕便已經躋身於六部高官的禮部左侍郎林晧然。
雖然早有所猜測,但王茂林等人的心頭仍然難掩震驚,顯得難以置信地望向眼前的年輕人。
這……
貴公子雖然猜到這個年輕人的身份不凡,本以爲是什麼朝廷大佬的子侄,但聽到他竟然就是那位充滿傳奇色彩的林文魁,一時間亦是愣住了。
啊?
陳溥的腦袋當即一片空白,顯得難以置信地望着林晧然,他這個小小的洛陽府同知已然是招惹了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
如果只是林晧然的門生,他還能勉強還有叫板的資格。但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是林晧然本人,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六部堂官,心裡涌起了一股強烈的恐懼。
他現在的榮華富貴全系頭上的這頂烏紗帽上,而面前這位大佬卻是能夠輕易地這頂烏紗帽給摘掉,令到他掉到深淵之中。
真的是……
李居左這個時候才發現手裡還拿着林晧然的官牒,手不由得抖動起來,但又是強壓着顫抖,雙手捧着官牒想要還回去。
林福倒是沒有爲難他,便是伸手接過官牒,小心地保管妥當。
“下官東昌知府王茂林拜見少宗伯!”
王茂林心裡亦是產生了一股恐懼感,只是經歷更多風雨,當即恭恭敬敬地上前參拜道。
他當真有眼不識泰山,堂堂的禮部左侍郎站在眼前,他剛剛竟然忽略了。更爲可笑的是,他們竟然還想着庇護一位小小的洛陽府同知,想要對這幫人進行嚴懲。
一衆官員紛紛跟隨着王茂林進行參拜,那一大幫捕快和圍觀者得知林晧然的身份,亦是如推金山倒玉柱朝着林晧然跪了下去。
林晧然平靜地面對着這個大動靜,卻是對着仍然站立着的貴公子怒斥道:“我的官船並沒有任何不妥,倒是你等強行插隊在先,用板凳砸傷我的門生滋事在後,現今竟然到官府顛倒是非黑白,當真以爲這世道沒有王法了嗎?”
貴公子幾近被林晧然指着鼻子怒斥,但卻是不敢吭聲,額頭滲出了黃豆大的汗珠子。
他本以爲對方並沒有什麼來頭,便想要進行打擊報復,卻不想抓着一條不起眼的尾巴,結果強行揪出一頭露出獠牙的雄獅。
林晧然看着這位貴公子竟然嚇得瑟瑟發抖,便是望向跪在地上的陳溥詢問道:“陳同知,此子是何人?是什麼來頭?”
雖然他不懼怕於任何人,但亦不想跟某位大佬結了恨怨而不自知,故而亦想知道這位貴公子是什麼來頭,爲何會如此的囂張。
“下……下官……”
陳溥低着頭跪在那裡,整個身子竟然顫抖起來,舌頭像是打了結一般,在那裡支支吾吾半天卻是沒有吐出一個字來。
咦?
王茂林和李居左扭頭望向了陳溥,當即感到了這個事情有古怪。按說,這個貴公子應該有些身份纔對,但爲何陳溥不敢說出來呢?
蒙詔和王時舉看到這一幕,亦是意外地交換了一下眼色,顯然這個貴公子的身份有什麼難言之隱,甚至根本見不得光。
林晧然若有所思地望了縮頭烏龜般的貴公子,卻是沒有追究下去,亦是沒有暴怒如雷,而是對着王茂林和李居左告誡道:“王知府,李同知,本官希望你們二人今後遇事能秉公決斷,而不是官官相護。”
“下官謹尊部堂大人教誨!”王茂林和李居左如蒙大赦,當即進行表態道。
林晧然看着陳溥還在那裡閉口不言,而貴公子則是顯得害怕的模樣,便是面無表情地吩咐道:“王知府,本官受衝撞之事可以咎往不究,我門生的傷不重亦可以網開一面,但往來人員的身份務必要覈實清楚!”
陳溥當即面如土色,而貴公子往日的囂張不見一絲蹤跡,卻是萬萬沒有想到,竟然真給這位禮部左侍郎揪着這一點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