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解密

“你這孩子,胡說什麼呢?”

看着陳展這幅樣子,陳連仲毫不客氣的訓斥起來。

“大乾如今這個樣子,所有人都快過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你帶着大家幹起了燒磚的活,恐怕咱們村連個年都過不好。”

“更何況,你要明白,咱們和縣太爺對着幹,並不意味着咱們就是造大乾的反!”

聽着陳連仲的話,陳展猛然擡起頭,有些不太明白。

怎麼都到了這種程度了,老族長竟然還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而且他也感到有些奇怪。

雖然他帶領着大家掙了一些錢,但是造反這樣的大事,村子裡的人竟然沒有任何的怨言。

不是陳展小看自己,而是他知道自己的斤兩。

他不認爲自己具有讓人無法抗拒的人格魅力,登高一呼,就響應者如雲。

陳家村的人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不是遊戲裡的NPC,不是所有人都會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做事的。

看到陳展的疑惑,陳連仲這才解釋起來。

“你以爲,咱們和縣衙裡鬧起來,朝廷裡的人就會將咱們當做反賊?”

“難道不是?”

“嘿嘿!如果說其他地方,比如中原的腹地,或者南方富庶的地方,或許會。”

“但是你別忘了,這裡是哪裡?”

端起碗喝了一口熱水,陳連仲一副慷慨激昂的神色,爲陳展普及起來。

“這裡是渝州,是和草原接壤的地方。”

“別說和官府對着幹了,就是聚攏一批人佔山爲王,朝廷裡那幫老爺們,也只會安撫勸誡。”

“整個大乾,也只有咱們渝州和甘州,十室九空,男人都死了六成以上。”

“毫不客氣的說,大乾的安慰,就是咱們這兩個州的壯丁拿命換來的。”

“你這些年可見過咱們村上繳過一顆糧食的賦稅?”

“嗯?”

聽陳連仲這麼一說,陳展才猛然反應過來,好像他腦海裡的記憶,還真是如此。

整個陳家村就沒有出現過大家交糧稅的情景。

以至於陳展都忘記了,大乾還有賦稅這一說。

“這是爲啥?”

“爲啥?”

對於陳展的疑問,陳連仲冷笑了一聲。

“呵呵,因爲大乾原本規定,一戶人家有爲大乾犧牲的軍戶,可以免除三人賦稅。”

“結果,整個渝州和甘州的男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哪一家免除不了賦稅?”

“所以最早先的時候,皇帝老子乾脆做了一個好人,直接將咱們兩州的賦稅給免除了十年。”

“然後就這麼十年、十年地免除之後,到現在,整個渝州和甘州,就沒有一丁點的賦稅了。”

“更何況,這次的事情,官府還不佔理。”

“和那個泥菩薩一樣的縣太爺比起來,四大家族纔是咱們縣的土皇帝。”

“不過這幾家世代都在南陌生活,所以鄉里鄉親的,也不會把事情做絕。”

“縣衙要做事,肯定要錢,可是賦稅都讓皇帝老子都給免了,哪來的錢?”

“所以咱們兩個州的官,基本上都是和發配差不多。”

“因此要是一有個風吹草動,倒黴的肯定第一個就是州縣裡的老爺們。”

“殺官祭民,你以爲就只是反賊的權利麼?朝廷幹起來比反賊還有順溜。”

“所以最後難受地只能是縣太爺了!”

“你年紀小,我年輕哪會,緊靠草原的安縣,都直接將縣太爺腦袋給砍了掛在城牆上。”

“可是最後怎麼樣呢?那個縣太爺被誅九族了,結果整個安縣屁事沒有,還免除了十年的徭役。”

“啊???!!!”

聽到陳連仲的一席話,陳展簡直有種大開眼界的感覺。

竟然還有造反有理的事情發生,大乾這是什麼騷操作?

對於陳展一副驚訝的樣子,陳連仲一副你小子太年輕的樣子,繼續對他解釋起來。

“你小子,想什麼呢,還真以爲皇帝老子寬容啊?”

“這……難道……難道不是?”

“是個屁呢!”

先是狠狠地唾罵了一句之後,陳連仲這才又說了起來。

“咱們和甘州是距離草原上雍朝王庭最近的地方。”

“所以每次雍朝南下的時候,咱們和甘州總是遭災的地方。”

“如果說一年兩年還好說,可是戰爭就一直都沒有停止過,朝廷哪來的錢這麼一直打?”

“所以等到大乾第三位皇帝乾高宗在位的時候,就有一位大臣出了一個損主意。”

“那就是讓咱們渝州和甘州就地徵糧、徵兵,自發抵抗雍朝。”

“如果說擱在其他地方,這簡直就是軍政大權緊握的好事。”

“但這裡是渝州啊,然後打啊打的,最後連人都快沒有了,折衝府窮得都快跑老鼠了。”

“要不,你以爲區區幾萬塊牆磚,就值得一個校尉、管家和一個大匠長一起跑過來?”

“這麼窮麼?”

聽陳連仲這麼一說,一下子許多以前陳展不解的地方,頓時都明白過來了。

在朝堂的眼裡,渝州和甘州就是兩塊飛地,是和雍朝兌子的地方。

以前年景好的時候都是如此,更別說如今朝堂紛亂,所有人都在亂七八糟的爭鬥的情況下。

那麼這次王捕頭上門,就很大概率是某個人私下裡的動作了。

甚至有可能是南陌縣縣令馬毅私自決定的。

怪不得老族長一點都不着急呢。

原來渝州和朝堂就一直脫節着呢。

折衝府人窮志短,雖然有名義,但是管不了那麼多。

而文官體系雖然勢力龐大,但是面對渝州這樣的雞肋,估計連正眼都不願意看一眼。

如今的渝州,很大概率就相當於前世的崖州了,基本上都是發配官員的地方。

別說一個村子的百姓造反了,就是一個縣的百姓鬧事,估計州府就壓下來,連渝州都出不去。

捂蓋子的事情,有人就會發生,更別說渝州這種偏遠地區了。

恐怕在朝堂裡的那些大人物看來,渝州估計和草原上的蠻子沒有什麼區別吧?

“對了,叔祖,爲什麼朝廷不全力去打雍朝呢?一勞永逸不是更好?”

對於陳展的問題,陳連仲嘆息了一聲,就解開了一樁人盡皆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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