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馮玉德竟然說起了這個事情,但是顧大嫂卻第一時間就給折衝府辯解起來。
“馮老爺誤會了。”
“我之所以出來找活幹,並不是折衝府沒給錢,或者給得少,而是我家兩個孩子,以後花錢的地方多,多攢一點總是好的。”
聽到顧大嫂甚至都不顧觸怒自己的可能,都要爲折衝府分辨兩句。
馮玉德並沒有在這個事情上多說什麼,然後繼續問了起來。
“我聽說咱們折衝府的統領換人了,竟然是曹大將軍的女婿,不知道顧大嫂知道不知道這個事情?”
“啊?這個……”
聽到馮玉德的話,顧大嫂的臉色就是一暗。
“我家那口子,就是這次跟隨陳將軍去了大草原,結果運氣不好,沒有回來。”
“那你恨不恨陳將軍,要不是他的話,你丈夫可能也不會出事?”
沒想到面前這個顧大嫂,竟然還有這樣的遭遇。
“老爺,雖然我一個大字都不認識,也不懂什麼大道理。”
“但是我也知道,這次進入大草原,是陳將軍親自帶隊去的。”
“如果陳將軍不去,那麼過幾年,那些雍朝人就會再次南下,繼續和我們打仗。”
“只要有雍朝的一天,這仗就停不下來。”
“既然陳將軍都能去,那麼爲什麼我家丈夫就不能去?”
“要說真恨的話,我只恨咱們大乾朝廷裡那幫王八蛋,整天就想着魚肉百姓。”
“結果呢,連折衝府的軍費都保障不了。”
“老爺可知道,在陳將軍沒有接受折衝府以前,我家連續都五年沒有領過軍餉了。”
“還是陳將軍當家之後,才一次性把之前拖欠的軍餉全都補齊了。”
這個事情,馮玉德倒是第一次聽說。
“是嗎?爲什麼折衝府拖欠了你們五年……”
馮玉德的話沒有說完,因爲他看到了對面顧大嫂目光之中的鄙夷,以及那張普通的臉上,卻帶着一股盛氣凌人的不屑。
“嗤,還不是朝堂裡那幫老爺們做下的好事。”
“我可是聽我家那口子說了,每年朝廷可是隻給折衝府撥二十萬的銀子。”
“將將也就是夠修修裝備,然後買一些糧草,哪還有多餘的發軍餉啊。”
“呵呵,也就是大將軍和陳將軍仁義,要是換我家那口子,說不定早就帶着兵投降雍朝了。”
“我可是聽說了,雍朝曾經還想用異姓王的封號,來換取曹大將軍的投誠呢。”
“也不知道咱們大乾朝廷裡這幫豬狗不如的傢伙們,有什麼值得大將軍效命的。”
“而且這次給折衝府所有士兵補發軍餉的錢,還是人家陳將軍自己掙來的,和朝廷沒有一個銅板的關係。”
“如果沒有了曹大將軍和陳將軍,咱們渝州的老百姓,誰認識皇帝老爺是哪個?”
“……”
顧大嫂後面的話,馮玉德甚至都沒有聽清楚。
因爲此時他的腦海裡轟隆亂響着,整個人都有些失魂落魄地朝着書房返回着。
“馮老爺?馮老爺……這個老爺還真是個怪人……怎麼說的好好地就走了……”
看着腳步踉蹌的馮玉德,朝着院子裡走去,顧大嫂嘟囔了幾句之後,又“嗤啦、嗤啦”地開始了清掃的任務。
馮玉德耳邊一直在回想着顧大嫂的聲音。
“如果沒有曹大將軍和陳將軍……誰認識皇帝老爺是哪個?”
顧大嫂既然敢在他跟前這麼說,那麼肯定往日裡和她一樣說的人更多。
否則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她是不敢說出來的。
只有這種話大家都已經見怪不怪的情況下,她纔會這麼大大咧咧地說出來。
現在回想起之前劉寧所說的話,馮玉德忽然就感覺那一切都是一個笑話。
劉寧還以功名利祿來誘惑自己,去針對折衝府。
卻根本就不知道,如果沒有曹亮和陳展的話,恐怕渝州早就脫離了大乾的統治了。
渝州的百姓既然都敢連皇帝都不認了,那麼文官算個什麼呢?
沒有了皇帝的官,誰認啊?
一旦官員的身份得不到大家的認可,那麼他們的任何行爲,都將得不到支持。
折衝府手上有兵,民間有聲望。
馮玉德實在不知道劉寧他們的憑藉是什麼?
曹亮都能清洗兩次文官勢力,難道這些人就認爲陳展不敢清洗第三次?
更何況,雖然渝州擁有者行政自治的權利,但是大部分的官員,依然還是通過朝廷的任命來上任的。
也就是說,渝州有着自己任命官員的權利,但是卻從來都沒有行使。
好像朝廷那幫官員,還有今天上門遊說的劉寧,都忘記了整個事實一般。
就算馮玉德同意了劉寧的建議,就算最後抗議勝利了,折衝府做出了讓步。
可是以折衝府的風格,馮玉德不相信折衝府不會報復回去。
那麼到時候人家忽然拿起,曾經放下的權利,直接將渝州所有來自於朝廷的官員都驅逐了。
那個時候,劉寧他們今日的保證,將會一文不值。
考取功名是爲了什麼?
僅僅是光宗耀祖麼?
如果只是爲了給家族爭光的話,那麼最年輕的渝州解元,就已經足夠馮家豎起門楣了。
因爲嚴格來說,如果不做官的話,那麼舉人和進士沒有多大的區別。
最起碼在學問上,兩者相差並沒有多大。
僅有的差距,就是在策論上,就是在做官能力,在人情世故上。
所以如果馮玉德選擇冒險的話,那就只能說他自己是爲了做官。
可是能不能做官的權利,最終捏在折衝府的手裡。
別說到外地爲官的笑話了。
如果折衝府連路引都不發的話,別說當官了,恐怕會試都沒有辦法去考了。
更何況,舉人的身份還是各州的學府頒發的,並非是大乾朝廷頒發的。
只有到了貢士級別的,纔是國家級的文人身份。
要是折衝府更狠一點的,都能將馮玉德的舉人身份給直接廢除了。
可以說,折衝府要是鐵下了心來針對,馮玉德自己都替自己找不到任何的活路。
因爲換位思考之後,馮玉德發現要想勝利千難萬難,但是要想遭殃,卻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