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建業有些嘮叨沒完的架勢,陳展頭疼地催促起來。
這傢伙什麼都好,能夠耐得下心來揣摩技術,能夠不怕辛苦鑽在火爐房裡一日復一日。
唯獨就是話癆的屬性,越發的強大了。
“你這個連基本信任都沒有傢伙,真是……”
帶着陳展來到了個大櫃子跟前,王建業從領口中拽出來一把鑰匙,輕手輕腳地將櫃門打開。
然後櫃子最上面的三排格子當中,十二條鑲嵌着六色寶石,金黃色線條的玻璃龍,鱗爪飛揚,身軀蜿蜒,栩栩如生。
而在最下面的一排格子當中,四支鳳凰,昂首長鳴,展翅欲飛。
和上面那十二條龍不同,鳳凰並非是全部由玻璃製造。
尾羽是有黃金和白銀進行纏絞,然後經過淬火拉絲等一系列複雜的工藝完成。
然後在玻璃鳳凰還軟化的時候,將尾羽直接融貼在玻璃鳳凰上面。
而在陳展的眼裡,相比於那十二條神態各異的飛龍,這四支鳳凰才稱得上巧奪天工。
畢竟玻璃工藝品前世裡,陳展見得多了,有些東西必須有技術支持,不是憑藉想象力就能辦到的。
比如玻璃上的微雕技術。
所以這個時代的人,或許會對那些玻璃龍更加重視。
但陳展反而看着這幾支鳳凰,看得興致勃勃。
“我說,你是不是關注錯了?那幾支小鳥有啥好看的,龍,看龍啊,這纔是男人的最愛!”
看着陳展竟然只是瞄了一眼,這些在他看來巧奪天工,氣勢非凡的神龍。
然後竟然盯着幾支鳳凰在哪裡興致勃勃的看了起來。
王建業就不由在一旁着急地催促起來。
“行了,你懂個錘子,看看這絲拉得多細,多勻稱,這起碼是大師級的手藝。”
面對着王建業那幼稚地炫耀,陳展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
不就是幾塊玻璃麼,有什麼好看的?
當初設計的時候,害怕給這些大匠增添了難度,陳展還特意在神龍地雕塑上增加了一些祥雲圖案。
相比於龍鱗、龍鰭等細微的圖案,祥雲當然要容易得多。
所以,對於沒有現代雕刻技術的玻璃製品,陳展完全就沒有任何的興趣。
在他的眼裡,那十二條神龍,除了渾身晶瑩剔透,罕見地沒有出現氣泡之外,沒有任何值得驚奇的地方。
不過陳展也知道,這裡看似只有十二條神龍,但是卻絕對在衆多匠人成百上千次的鑄造之中,挑選出來的。
成品現在在他的面前,那麼被回爐的廢品起碼要在十二後面最少加兩個零。
甚至說不定要加三個零都有可能。
畢竟那幾條龍的脊背上,腹側,可都是用黃金線條鑲嵌進去的。
以如今的技術,面對着清脆易碎的玻璃製品,這簡直就是一個碰撞概率的事情。
所以簡單來說,這些神龍基本上就是用巨大的基數,靠運氣挑選出來的。
“好了,合格了,接下來就是我的任務了!”
滿足了自己的獵奇心態之後,陳展拍了拍手,將櫃子又鎖了起來。
然後致使着幾個親兵,小心翼翼的擡到了外面鋪滿了厚厚稻草的馬車上。
“我說,你確定雍朝會突襲甘州麼?”
緊跟在陳展的身後,幾番欲言又止之後,王建業最終還是將自己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看着士兵將櫃子安放好了之後,陳展扭頭看向了王建業。
經過了多年的生活磋磨之後,王建業已經沒有了半點年輕人的朝氣蓬勃,也沒有任何世家公子的翩翩風度。
反而看上去更像是一個鄉下老農。
黝黑的面孔,蓬亂蜷曲的頭髮,忐忑不安的眼神。
除了那一身依然健壯有力的肌肉之外,完全沒有任何曹金玉那樣意氣風發的神態。
“唉!”
嘆息了一聲,陳展用力地拍了一下對方的肩膀。
“當日我們結爲異性兄弟,說好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雖說戲言成分居多,但是你我兄弟的情誼卻是沒有絲毫摻假的。”
“而且你我二人都不是那種將身外之物看得很重的人,什麼功名利祿,財富權勢,都不過是人生的浮雲。”
“男子漢大丈夫,活的就是快意恩仇,活的就是瀟灑不羈,活的就是通透舒暢。”
“老哥,你告訴兄弟,內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想爲你娘報仇?想奪回屬於你的一切?”
“大不了兄弟我陪着你老哥走一趟!”
“大草原我都來去自如,區區一個甘州,算得了什麼?”
看着說得情深意切的陳展,王建業感動的雙目泛紅。
但是猶自嘴上強硬地說道。
“你可算了吧,就你現在這個樣子,渝州哪能離得了你一天。”
“再說了,什麼功名利祿,好像我很看重似的。”
“要是我不捨得那份基業,當初也不會衝動跑了出來。”
“至於說給我娘復仇,她選擇的命運,我不想摻和到其中去。”
“那你老哥到底想怎麼樣?”
看着王建業那話說得不像是假話,陳展也沒有轍了。
開導安慰人,着實不是他的擅長。
畢竟他前世只是一個工程科的男人,對於心理學研究的實在不深。
“我……我就想回去給我娘上上墳,然後找個機會還了他的養育之恩。”
低頭沉默了半響之後,王建業擡起頭,一臉堅定地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看着王建業這是徹底和王家斷絕關係的態度。
陳展也不知道當年具體的結怨細節,但是看這架勢,是絕對勸不回去了。
雖然從利益的角度出發,陳展最好的辦法,就是將王建業推到王家繼承人的位置上。
然後憑藉着兩人的關係,基本上都能兵不血刃地得到半個甘州。
但是正如陳展剛纔所說的那樣,雖然同生共死多半屬於戲言,但是兄弟情義卻絕對不假。
再加上,來到了這個世界上,王建業作爲陳展第一個朋友加兄弟。
甚至到目前爲止,都是唯二還能夠和他同等對話的存在。
陳展不想讓其他的外在因素影響了彼此的關係,讓兄弟情義變了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