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懂事的點點頭:“只要她不傷害你,我便當是聞不出她身上的味道,也不會對別人提起的!……”
“什麼味道?”洛兒好奇的問:“你聞到了什麼味道?”
寶寶天真的擡頭看她,然後無比肯定的回答:“死屍的味道!”
洛兒被他的話驚得後脊樑上猛然一涼,若放在以前,寶寶說的話她肯定是不會相信的!
可是自從出現了陳老大之死,這金甲小衣莫名的出現在寶寶的身上之後,她也就知道身邊的寶寶來歷肯定非同尋常。
而且,鄺大哥一直都說,寶寶是女屍所生,那金甲小衣應該就是保護他們母子的神物,如果寶寶真是女屍之子,他對於死屍的氣味應該是再熟悉不過了!
既然他都如此篤定聶靈兒不是活人,她多少也信了一半。
這次掩藏了身份回家,本來是想要揭穿滄海的陰謀的,想要將冒充自己的人揪出來狠狠責罰的……
沒想到什麼都還沒做,就發現了這麼一個驚天的秘密,洛兒心中瞬間便有些怔忡,不知所措起來。
一路上對寶寶叮囑再三,此事還沒有定論,萬萬不可對旁人提及,不然弄出風吹草動來,恐怕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寶寶心思單純,眼中心中從來就只有洛洛一個,既然洛洛再三囑咐,他自然是點頭應諾:“我不會對別人提起的,不過洛洛,你以後還是要當心些,她真的會殺了你的!”
洛兒揉揉他的包子頭,捏捏他的包子臉:“放心吧!我知道輕重的!”
晚上躺在牀上,洛兒翻來覆去,眼前都是聶靈兒蒼白的臉,冰冷的肌膚,還有她眼中那駭人的殺意!
洛兒不諳世事的心,第一次感覺到了莫名的沉重和壓抑。
她在心中無數次反覆的問自己,如果自己和聶靈兒的身份調換,被摁在北盤河水裡面溺斃的那個人是她,她會怎麼做?
想來想去,洛兒猜想自己會潛回聶家,把本來該屬於自己,卻又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全部毀掉,包括親情!
這般一想,心中更覺駭然。
整整一個晚上,都在小牀上面輾轉反側,夢魘連連。
第二日早上,聶洛兒手中端了一隻紅木托盤,托盤上面放了些瓶瓶罐罐,前往聶家小姐起居的清和園。
這園子她住了十五年,閉着眼睛都能來回無礙的行走,可是在經過一個花壇的時候,從地上突然站起一個人來,差點將她手中托盤撞翻在地。
洛兒護住手中紅木托盤,穩住身形後一看,面前之人臉色憔悴,竟是翠兒。
“翠兒……”她本能的叫了一聲叫了好幾年的名字,後來思及自己的身份,硬生生在後面加了一個字:“……姐?你沒事吧?”
目光在她的膝蓋處看了看,驚道:“昨夜你在這裡跪了一夜麼?”
翠兒澀然作答:“嗯!翠兒笨拙,惹得小姐生氣了……”
她服侍小姐也有好幾年的時間,小姐的性子從來都是和氣爽朗,從來不會用這樣的方式來折磨下人,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月前小姐突然就性子大變,打罵責罰是常有的事!
有時候翠兒都會覺得,這個小姐實在太陌生了,雖然她張了一張和小姐一模一樣的臉,可是性格卻同以前截然相反。
作爲小姐的貼身大丫鬟,她是有必要弄清楚小姐性子大變的原因的,只是沒想到她還沒看出絲毫端倪,便被小姐連連責罰了將近七日,差一點,就要將她趕出聶家了!
此後的日子裡,她日日小心行事,如履薄冰,卻依舊被小姐不時的責罰。
這本來是清和園內部的事情,她顧忌小姐的聲譽,也從來不曾對外人提起過,更加不敢在小姐的兩位哥哥及父母面前提起,不曾想今日一早,卻被這個丫頭給撞見了。
翠兒認得她是昨日陪着柳青蘿進府的丫頭綠水,僵硬的笑了笑:“你來做什麼?”
洛兒將手中托盤往上擡了擡,壓着嗓子改變聲音道:“柳小姐讓我送這幾種味型的香料過來,想要看看你家小姐喜歡哪種,纔好爲她專門調配佳釀!”
翠兒點點頭,滿身倦色的往房間裡面努努嘴:“小姐在裡面呢,你小心點兒,昨夜她回來之後心情就不怎麼好……別惹惱了她!”
洛兒嗯了一聲,見翠兒面黃肌瘦,眼下一片青紫,不由得放柔了聲音道:“你臉色好難看,下去休息吧!”
她有些心疼翠兒,眼前的翠兒和那隻雪團貓咪一樣,都是由從前的珠圓玉潤,變成了現在的形容憔悴!
看着翠兒僵硬着雙腿,一瘸一拐的往前面走,她忍不住有些心酸:“翠兒……姐,去藥房找韓先生取些活絡丹吧!”
翠兒愣了一下,迴轉身看過來,卻見她端了托盤,已經往小姐的閨房裡面走去了。
翠兒吸了吸鼻頭,突如其來的一點暖意讓她有些鼻頭髮酸,想了想,又覺得有些奇怪,這個名喚綠水的丫頭,不是昨日黃昏纔到的聶府麼?怎麼會知道藥房裡面有活絡丹?又怎麼會知道藥房管事的先生姓韓?
心下的疑惑還是被暖意蓋過了,這個喚作綠水的丫頭,心真好,以後要好好待她纔是!
聶洛兒雙手捧着托盤,上了門前臺階,聽裡面似乎沒有什麼動靜,便輕聲道:“聶小姐,聶小姐?你起了嗎?我是柳小姐的丫頭綠水,我能進來麼?”
連着叫了好幾聲,一隻描金的茶盞突然自房中狠擲出來,直對着她的面門而來,伴隨着來勢兇猛的,是狠狠一個‘滾’字!
洛兒身子往旁邊側了側,茶盞擦着她的脖子掠過,落在地上,濺起無數碎片。
洛兒神色決然,擡步走了進去。
房間裡面,一片凌亂,被褥從牀上撕扯而出,奼紫嫣紅流瀉一地,而靠窗的案几上面,那隻闊口瓶已經被摔得粉碎,只有從地上的碎片當中能找出以前的形貌。
聶靈兒身上穿着一間白色中衣,因爲太瘦,看上去就只見衣服不見身體一般。
她披散着頭髮,在房間裡面來回的遊蕩,看見什麼砸什麼,看見什麼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