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不該問,她都這麼主動了,他現在問這樣的話,實在有些不應該,可是,可是他已經看出了絲絲端倪,心頭的疑惑一旦生根,就怎麼都拔不掉了。
剛纔在銅鏡裡面,他就已經看出了不同。
從前,洛兒給他束髮,都是從左邊往右面,一根一根編過來,就連最後那根髮簪,也是從左至右的橫向插cha進去,而今天的洛兒,一切都是反過來,從右邊往左邊來的!
他看着矇矇亮的天色之中,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心中那絲疑團不斷的放大,放大!
洛兒雖然有時候嘴巴上面放肆一點兒,可是行爲舉止卻是相當內斂的,這大半夜溜到一個男子的牀上,這樣的事情,洛兒真的能做得出嗎?
他緊緊蹙起眉頭,神色一點兒一點兒的沉下去,盯着面前的女子,靜待她的回答。
青鸞自然不會想到,她被滄海利用洛兒的血和靈兒的殘魄煉成之後,對於洛兒的生活習性方面的瞭解,都是通過乾坤鏡來觀察的,雖然一些簡單的事情,比如說右手握筷這樣的事情她都知道糾正過來,可是,編辮子這事,她卻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辮子的編法上面,根本就忘記了是在鏡子當中!
她見鄺大哥剛剛還好好的對自己溫情脈脈,這時候卻用深邃且含義不明的眼神望着自己,她只當是他貪戀兩人溫存的時光,對自己捨不得呢。
當下微微一笑,折身回來,在他的臉頰上面輕啄一下,柔聲低語:“乖呀,我今天晚上再過來……”
鄺謹鈺將她的手腕一把抓住,舉高,凝目看着她手腕上那根極細極細的紅線:“這是什麼?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個鈴鐺?”
“啊?這,這是小時候我孃親爲我求的一個保平安的東西,我覺得這段時間波折挺多的,便找了出來,順便戴着玩兒……”
青鸞心裡很緊張,可是臉上卻一絲慌亂都看不出,她抽手回去,眼眸盪漾:“時間不早了,鄺大哥,今天晚上你等着我呀!”
說完,對他笑了笑,快步離開了這僻靜的別院。
鄺謹鈺站在院子當中,卻是怔忡的失了心神。
這是洛兒嗎?
如果不是洛兒,又怎麼會這麼真實溫暖的出現在他的身邊,還知道他們之間那麼多的事情……
可,這真的是洛兒嗎?
如果真是洛兒,爲什麼他始終有些感覺有些奇怪呢?
心頭的疑惑越纏越緊,想起昨夜她的大膽行爲,始終覺得不像是洛兒能做得出來的。
良久之後,鄺謹鈺面色凝重的關上了院門,從裡面撇牢實,不讓人可以隨便進來,然後折身進了房間,移開房間最靠牆的一張獸腿八仙桌,一個可容一人的進出的圓洞露了出來。
鄺謹鈺雙手撐在旁邊,輕身躍了進去。
順着眼前的通道走了一會兒,眼前豁然開朗起來,居然是一個儲存酒釀的酒窖,中間一個土築的圓臺出現在視線當中,一身白衣的寶寶,正昏睡在圓臺上!
鄺謹鈺走上前,伸手在寶寶身上的某個穴位上輕輕推拿了一會兒:“寶寶,寶寶?”
“唔……”寶寶輕唔一聲,慢慢醒了過來。
他伸手揉了揉眼睛,迷糊的四下看了看,有些迷惑道:“老鄺,你還把我困在這裡?這都第幾天了?”
“噓……”鄺謹鈺手指壓在食指上,示意他小聲一點兒:“別出聲,被聶家的人找到,你就死定了!”
寶寶癟癟嘴,又吸吸鼻子,稚氣的童聲糯糯道:“我想洛洛了……”
鄺謹鈺臉上的神色動了動,如果不是他第一時間將寶寶藏在這裡,寶寶只怕已經被聶家的人給挫骨揚灰了!
他瞞過了所有人,包括對他無比信任的齊修元,也包括一心要尋找寶寶的洛兒,他全都瞞了下來,心裡想着的,是等到成親之後,再告訴洛兒不遲!
瞞着洛兒的最主要原因,則是不希望滄海通過洛兒找到寶寶!
他把一切都計算得很好,只是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輕咳一聲,在寶寶的面前坐了下來:“你現在不能見她,我覺得洛兒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有什麼不對勁的?”寶寶眨巴眨巴眼睛,上下看了他一會兒:“我倒是覺得你好像有些不對勁呢!”
……
乾坤鏡裡面,洛兒張大雙眼,不敢相信的看着環境當中的這一幕,原來,寶寶一直都在聶家,在鄺大哥的這個小院裡面,被他給藏起來了!
她的心裡說不出的一種複雜感覺,原來鄺大哥和她一樣,一直都是想要保護寶寶的,只是,只是他爲什麼一點兒都不讓她知道?他難道不知道她有多擔心有多着急嗎?
她看着鄺謹鈺和寶寶兩人在圓臺上低聲交談着,心裡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失落,他們都好好的,而她,卻被困在了這乾坤鏡當中。
想起鄺大哥昨夜和青鸞的癲狂,她聽見自己的心咔喳咔喳碎了一地。
……
青鸞回到清和園,吃過翠兒準備的早飯,抱着雪團在花樹下玩了一會兒,雪團對她手腕上面的金色鈴鐺相當感興趣,總是想要伸手過來抓撓,青鸞便漸漸失去了耐性:“翠兒,把雪團帶走!”
“是!小姐!”翠兒聽話的上前,抱着雪團退了下去。
青鸞撣撣身上衣衫,起身在院子裡面轉悠了一小會兒,擡頭看着晴朗天色發怔,滄海君不是說今天要動手嗎?怎麼到現在還不給指示?
直到她的手腕上傳來鈴鐺的輕響,她才收回心神,往鳳凰閣方向走了過去。
本來晴好的天空突然之間亂雲飛渡,黑沉沉的烏雲往聶府上空集聚而來,雲層互相碰撞,閃電在天際猙獰扭動着,看樣子,是將要有一張震天撼地的暴風雨的架勢。
一個小侍女從外面進來,看見小姐臉上不見一絲表情,徑直往院門口走,急忙上前殷勤道:“小姐,要下雨了,還是不要出門的好!”
她在身後接連着說了好幾聲,可是小姐好像根本聽不見她說話的聲音,愣愣的就要出門去。
小侍女急了,急忙上前攔阻道:“小姐,你實在要出門,讓奴婢取把雨傘過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