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站在櫃檯後的婦人似笑非笑的看了析秋一眼,指着她未揣進懷裡的紙張說道:“這丫頭有古怪呢,拿着這上好的圖紙,看這一身行頭和那一臉淤青,想來有偷盜的行爲。”
“偷盜?”裡屋有個汗子聽到此話也跟着起身出來,看了看析秋,果見她罩在草帽下的臉高腫着,還紫紫青青的甚是嚇人。
那婦人笑得明媚:“我也就猜猜罷了,她手上的圖紙可是張不錯的畫像,憑着她那雙手怕是畫不出來的,說不得是偷來的呢。”
絡腮鬍子的男人看了自家婆娘一眼,見她不停的給自已使着眼色,瞬間明白過來。
皺眉對着析秋吼道:“黃口小兒哪來的本事?將圖紙給本大爺瞧瞧!”
艾瑪,析秋一頭黑線,直覺這是走進一家黑店了,當即也是垮了臉,臉上有着委屈:“不願買不買便是,何苦要冤了俺?老闆娘不覺得喪良心麼?”
“呵呵!”婦人冷笑一聲,對着汗子說道:“當家的,我記得你有一兄弟在衙門當捕快吧。”
男人點頭,婦人指着析秋:“將她抓去審審就知是不是偷的了。”
她說話的同時,屋裡的另一個汗子走了出來,不動聲色的站在了鋪子的門口,雙手抱胸的看着析秋。
絡腮鬍子的男人點頭:“倒是這麼個理。”
析秋冷笑,這幾人拿她當小孩子嚇呢?以爲她會上當?可若要硬走出去,想來有些不切實際,三個大人對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太容易抓到了。
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自已何曾被這樣強行逼迫過?在前世,除了那個男人,無人能讓她低了頭來。
雖有些無語,卻又慶幸有留心眼,裝着不得不讓步的樣子,假意仰着被嚇出眼淚的紫腫小臉:“俺沒偷,就是沒偷,老闆娘這是冤枉俺,俺不服!”
見她掉了淚,以爲終是嚇唬管了用,婦人哼笑着:“偷沒偷去到衙門審審不就知道了?”
“當家的,你守在這,我去找你那兄弟去。”
說着,她假意的要出了櫃檯,析秋也跟着“慌”了神情:“老闆娘不要,真不是俺偷的,不是俺偷的。”
婦人止步,轉眼看着她:“不是你偷的?”
析秋猛的點了點頭,婦人笑道:“那你賣與我,我便相信不是你偷的。”
呵,析秋心中冷笑,面上卻是連着點了好幾下頭:“好好好,我賣!”
婦人這才滿意的轉身回了櫃檯,伸手敲着櫃檯:“拿來吧!”
析秋裝着有些不捨的樣子,將那摺好的畫紙拿了出來,故意眼中噙淚:“俺家中有妹妹病重,家人也吃不飽,全家都在等着俺賣了這畫買糧回去呢,老闆娘可否多給幾個銀錢?”
婦人不客氣的將她手中的圖紙搶走,將五貫用紅棉繩綁好的銅錢扔在了櫃檯上,哼了一聲:“五百文相當不錯了,一副細緻漂亮的刺繡錦緞門簾才五百文,這還得三月多的功夫,丫頭還是不要貪心的好,要知道我也不想這般對你,怪只怪這鎮上不是隻有我一家繡鋪,當然不能讓你賣與別家來與我抗衡了。”
析秋不動聲色的將那五貫錢放入懷裡,那婦人看着她那突然鼓起的肚子,倒底生了幾分同情。
將一塊邊角料的麻布遞給了她:“好好包着。”
析秋也未拒絕,直接包着便出了鋪子。
對於她後生的幾分同情心,她並不領情,嘲諷着自已果然有演戲的天份,難怪那男人說她表裡不一。
身揣着銅板去到記憶中給析春抓藥的藥鋪,將那張快要揉爛的藥方拿了出來,想着這析春已是半月未吃藥了,昨兒風一吹,咳得越加厲害不說,整個人也沒了精神頭兒,以往幾姐弟還有老大佟析冬的月例供着,析春一月兩副藥拖着吃着,倒也能暫時解解,可自打佟析冬一死,這藥零星吃了半月後,就徹底斷了下來。
頭半月自己未來倒也罷了,如今她來了,是一定會想辦法讓她繼續吃着的,到時若是有了存銀,一定要帶她好好看看。
花了三百文抓了一個月的潤肺止咳藥,又拿着僅有的二百文,去到糧鋪買了十二斤的苞米麪。
看着所剩不多的八十文,走走停停的在鎮上不停的搜索着另外的繡鋪。
這小小的雙河鎮,既是連着有三家繡鋪,除了剛剛她進去的那家要好點,另外兩家,一家比一家小。
想着小本買賣可能信譽要好點,析秋最終挑了一家,外表看起來不足十平米的店面,店內有些昏暗,倒是不防礙裡面的繡品齊全。
隨意的尋視了一翻,繡工大多不錯。
析秋走到那櫃檯那裡,卻見櫃檯後面一把搖椅上坐着一位看似有三十歲的中年婦女,婦人眉目和善,一雙桃花狹長丹鳳眼輕閉着,長長的睫毛蓋在如瓷的白玉肌膚上,安靜嫺雅。
身着鵝黃花鳥直筒襖,下身是同色褶皺羅裙,簡單的墮馬髻上,只一支白玉簪子固定,細看之下,那隻玉簪子既有點像男士所用的羅紋簪。
有些不忍打破這寧靜,卻又礙於窘境不得不開了口。
“請問老闆娘,這裡拿繡活要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