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路人馬當中,趙飛虎打仗有板有眼,他是多年行武出身,尤其是從黑龍江一路殺到同昌城,多與鬼子交戰,對鬼子的戰術非常瞭解。他部下的士兵對鬼子的打法也早已熟悉,雖然鬼子兵素質不錯,作戰力很強,但趙飛虎卻專愛啃這硬骨頭。
卻見趙飛虎將人馬鋪成半圓形,以排山倒海之勢壓向山坡的鬼子兵,鬼子兵雖然在短時間內已經調轉了槍口,但是無奈人數太少。趙飛虎今天帶了兩百多人,這些人又個個身經百戰,不一會兒功夫已經將鬼子和僞軍打死大半,剩下的倉皇退下山坡。
許夢友是剛剛加入第八師不久,從見到此人的第一眼起,樑丹就知道此人是一名智將。在戰場上打仗,勇猛是一方面,但必須冷靜。雖然許夢友是鬍子出身,但卻象樑丹一樣讀過私塾上過學堂,於兵書戰策多有了解。樑丹之所以把許夢友安排在楊花腸兒的二團,就是想借助許夢友的沉着,好好磨一磨楊花腸兒的暴躁。
鬼子小隊長原本是人接應山坡上的部隊,但不想才一起步就被許夢友給攔住。許夢友打仗與趙飛虎不同,他並不讓部下與鬼子硬拼,而是牢牢的吸引住鬼子的火力之後,立刻分出一個小隊繞向糧食大車,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這些糧食,許夢友卻不想在鬼子身上多浪費時間。
鬼子小隊長一看許夢友分兵了,急忙也想分兵去救糧車。然而許夢友早有打算,鬼子纔要分兵的時候,許夢友看準時機立刻發動了衝鋒,鬼子兵力略顯薄弱,才分出去的一部人馬生生的被許夢友給逼了回來。
同時許夢友向趙飛虎連打信號,趙飛虎立刻帶着人從山坡上壓了下來,鬼子小隊長兩面受敵,哪敢再分兵出去?只得佈下圓陣兩面抵抗趙飛虎與許夢友的人馬,眼睛卻看着許夢友那一小隊人距離糧車越來越近,心裡徒呼奈奈。
再反過頭來看李大仙的人馬,早已經和佟得虎戰在一處。李大仙打仗用兩個字就能形容:“玩命”!
李大仙原本是鷹帽山悍匪出身,雖然是個女流之輩,但正所謂幗國不讓鬚眉。一旦到了戰場上,就連火狐狸都懼着李大仙三分。
尤其是一打同昌城的時候,李大仙的相好侯登山死在了鬼子的炮火之下,李大仙心碎悲傷,滿腦子想的就是多殺鬼子給侯登山報仇。因此上,只要到了戰場上,李大仙從來都是衝鋒在最前頭,心裡想的是多殺鬼子,其實更想着,反正老侯也死了,自己活着也沒意思,不如死在戰場上算了。
楊花腸兒之所以到了戰場上使人人懼怕,就是因爲楊花腸兒打架不要命,如今李大仙卻比楊花腸兒更不要命。手中端着機槍,衝在最前,一排排的子彈打過去,那真叫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火狐狸明白李大仙的心思,生怕李大仙在戰場上出事,因此專門派了三五個身手靈活的充當李大仙的警衛,以保李大仙萬全。結果安排到李大仙身邊之後,李大仙給這幾個人的任務就是一個:背子彈匣。
李大仙打仗的特點就是,只要機槍管子不紅,那機槍是絕對不帶停的。一場戰鬥下來,李大仙一個人打的子彈足夠一個連用的,這也就是第八師有孫觀的兵工廠在,要換成楊欣的話,根本就養不起李大仙這樣的軍官。
佟得虎算是個有心眼的,眼看着鬼子兵攻山,佟得虎卻帶人守在糧車邊上。他心裡明白,山腰上那個胖子又不是失心瘋,怎麼可能憑三個人的力量就劫過糧車呢?這山下必然是有埋伏的。
無論來了多少敵軍,目標就是糧車,因此上守住糧車纔是這一仗的關鍵。
然而讓佟得虎叫苦的是,他的對手居然是李大仙,遠遠見着這個大腳的婆娘手裡端着機槍,子彈如潑風般打了出來,十餘名黑衣兵當時就死在李大仙的槍下。佟得虎大吃一驚,金家堡當然對第八師做過相應的情報工作,他也知道第八師有一員女將名叫火狐狸十分厲害,可從來沒把李大仙放在眼裡。今天一交手才知道,這李大仙居然如此生猛。
好在佟得虎的部下武器先進,用的全是自動步槍,人數雖少但子彈打得可不慢。李大仙帶着人猛衝了一陣,可是眼瞅還有一百多米就到了糧車的位置了,卻生生的被佟得虎帶人阻住。
李大仙的部下全是鬍子出身,跟着火狐狸與鬼子交戰快一年了,尤其是在小牽馬嶺一帶打仗的時候神出鬼沒,頗有楊欣游擊戰的作風。
這些人不象趙飛虎部隊那樣一招一式清清楚楚,也不象許夢友那樣思前想後、謀定而動。這些人打仗和旋風支隊差不多,專門幹那撿便宜的事。
前頭李大仙一個人吸引了差不多佟得虎一半的火力,後面李大仙這些部下則東一夥、西一羣站滿得哪裡都有,看似一團散沙,但佟得虎看清楚之後卻連連的皺眉。
佟得虎之所以能頂住李大仙的進攻,是因爲武器精良,在相同的時間內,他的子彈要比對方打出的多,一個人可以頂對方三個人。因此佟得虎最希望的是李大仙將人馬集在一起做集中衝鋒,這樣就可以發揮其部下武器的優勢。
然而李大仙的人卻忽東忽西,根本就不集中到一起,無奈之下佟得虎的部下也只得東擋西防。可李大仙的人打游擊戰打慣了,除了李大仙帶着少數人與佟得虎交戰之外,餘下的人寧可繞個大遠偷襲糧車後部,也不和佟得虎打硬仗。
佟得虎腦門子上當時就見了汗了。他一共就二百多人,裝糧的大車也有兩百輛,不可能一人守一輛車啊。他需要把人馬集中到一起纔可以有效的阻擋李大仙的衝鋒,但這樣一來可就有百十輛車不在佟得虎控制的範圍之內。
而更讓佟得虎頭疼的是,這些拉車的馬匹聽到密集的槍聲之後開始變得躁動不安,這些只是拉車的笨馬,與戰場上的戰馬是沒法比的。戰馬在槍聲之中會依然衝鋒不停,可拉車的笨馬一聽到響動,那裡沉着的了?
這邊佟得虎苦苦支撐着李大仙的攻擊,後面突然有十餘匹拉車的馬匹狂亂了起來,必然是被李大仙的部下給打驚了。猛然間,十幾輛大車在瘋馬的帶動下,衝出了車隊,開始漫無目的亂跑。
山腰上那林看個正着,不由連連叫好:“妙,妙啊!來人那……”
“奴才在。”富貴立刻答道。
本來那林是希望孫觀能應一聲,哪成想孫觀木頭人似的站在那根本沒動,這讓那林大失面子,便只得對富貴說道:“發信號。”
富貴答應一聲,從懷裡拿出一把信號槍來。要說現在富貴隨着那林參加了第八師,也算是個兵了,可真槍到現在從來沒摸過,就是這信號槍都是頭一回使。重重的鐵傢伙抄在手裡,富貴一陣的哆嗦,比劃了半天硬是沒打出信號去。
“廢物。”孫觀罵了一聲,奪過富貴手裡的信號槍,隨着槍響,一顆紅色的信號升上天空。
隨着信號槍升起,不多時從八門山的後面又趕出一票人馬來。這些人卻不是正規的士兵,而是劉龍臺本地的民兵。
這些民兵下得山來,並不去戰場中幫忙,而是奔着狂跑出來的糧食車而去。別看這些人只是民兵,作戰能力低下,但要說幹農活、趕大車,卻個個都是行家裡手,帶隊的正是趙趕驢。
而這時候,許夢友分出去的一小隊人,則帶了更多的馬車回來,趙趕驢的民兵忙得不可開交。
這一切顯然早有準備。鬼子小隊長大呼上當,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誰這麼神機妙算居然能在這裡設下伏兵?五萬擔糧食是這次戰役的關鍵,如果糧食有失的話,他這小隊長的人頭也怕是難保。
鬼子小隊長連繼幾次想要分兵去救援佟得虎,無奈面對着趙飛虎與許夢友兩員第八師的大將,鬼子小隊長能夠自保已算勉強,哪裡還顧得了糧食?他也指望着佟得虎有所動作,可扭頭看看,佟得虎被李大仙壓得擡不起頭來,裡外能護住一半的糧車已經使盡了佟得虎的渾身解數。
山腰間那林“哈哈”大笑,發聲唱道:“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憑陰陽如反掌保定乾坤……”正是一段字正腔圓的京劇!
身邊孫觀突然一陣眼睛發直,因爲孫觀突然發現,那林不知道啥時候摸出一把鵝毛羽扇,正扇得不亦樂呼!
“你……”孫觀只覺得一陣牙根發癢。他和那林一樣,都是丁雄臨時投調出來到八門山打伏擊的。孫觀是揹着阻擊槍就來了,可沒成想那林居然在百忙之中還做了一把鵝毛扇,這深秋之時還拿着這麼個玩意,他也不怕扇出老寒腿來?
其實孫觀又哪裡知道,今天的時間實在是太急了,要不然的話依着那林的意思,要是能再做一把諸葛亮的木輪車出來,那才彰顯了內務府總管六品帶刀御前行走的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