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丁雄就曾與樑丹說過,這軍裝對於軍隊而言是極爲重要的,不僅僅是遮風禦寒那麼簡單。軍人穿上了統一的服飾,會極大的提高士氣,並且在心理上會自覺向整齊劃一看齊。這就象是院子裡樹起的大旗一樣,那大旗本身並不會用來掄起來砸死鬼子,可是隻要大旗仍在,士兵們就會有無限的勇氣殺敵。
樑丹又何嘗不想給他的士兵統一服裝?尤其是自己的隊伍現在是堂堂的國軍了,穿上軍裝立時就顯得正規不少。
可是想弄到布匹又談何容易?東北民間仍然使用的還是原始紡車,產量極低。另外棉花緊張,百姓種的糧食還不夠吃,又有多少人會種棉花?因此,就算樑丹有心從民間買布,也是有價無市。而城中鬼子對布匹的管理就象藥品一樣嚴格,尤其是軍裝所用的青灰和黃色布匹,根本不許百姓紡織。
現在趙正恆一張嘴就說自己的手裡有布匹要送給樑丹,讓樑丹哪能不高興?何況這趙正恆對樑丹部下的人數也有所瞭解,手裡的布或只是十匹八匹的,人家也不會張這個嘴。不敢說解決所有士兵的軍裝,但起碼能讓獨立團得到極大的改觀。
樑丹拉着趙正恆的手連連道謝,趙正恆連道“客氣”。而丁雄站在樑丹的身後卻皺着眉頭,他知道軍統站的人個個都是無利不起早的,現在居然一張嘴就送來極缺的布匹,那麼這趙正恆的圖謀肯定也不小。
而那朱亮卻面有難色,似乎想說話,但又不敢插嘴。想必軍統的規矩也是極嚴,趙正恆不點頭的話,朱亮根本沒有說話的餘地。但看朱亮的臉色可知,這些布對於軍統也極重要,並且來之前朱亮也不知道趙正恆要把布匹送給樑丹,因此上一來吃驚,一來心頭生疑。
“老丁,吩咐伙房做飯。”樑丹心情舒暢,也不再叫“丁參謀長”了,張嘴就叫“老丁”,“趙站長好不容易來一趟,我今天和趙站長一醉方休。”
“樑司令太客氣了,這怎麼好意思呢?”趙正恆笑眯眯的說道。
“唉,幾杯薄酒,樑某才覺得不好意思呢。”樑丹答道,“以後我們獨立團,還得多多仰仗趙站長才是。”
不管人家是啥目的來的,送了這麼多布匹,備酒答謝終是人之常情,丁雄讓勤務兵傳令下去準備酒宴,心裡也略略有些激動。這士兵們要是都穿上了軍裝,可就算是真正的軍人了,鬼子紅口白牙的再怎麼宣傳,老百姓也不能信啊。
突然樑丹站了起來一拉趙正恆的手:“趙站長隨我來。”
“何事?”趙正恆一愣。
樑丹卻不說話,只拉着趙正恆往院子裡走,後面丁雄和朱亮亦跟了出來。
纔出到院中正見樑丹的白馬栓在樁前,見樑丹出來,白馬“咴咴”亂叫。趙正恆一看樑丹的白馬脫口讚道:“好馬!這個難道就是……”
“趙站長好眼力,這馬就是照夜玉獅子,傳說三國時,常勝將軍趙子龍所騎的寶馬。”樑丹一臉愛惜的看着自己白馬,“我也是無意中在狼窩裡面發現了此馬。那時此馬年齒尚輕,但居於狼窩之內居然可驅動羣狼爲僕,我觀此馬不凡,花了七日七夜的功夫將它收伏了。樑某衝殺戰場,有半條命到要算到此馬的身上。”
“居於狼窩之內卻驅動羣狼爲僕?”趙正恆一呆,“這哪裡是馬,分明就是百獸之王啊。”
後面的朱亮也是一吐舌頭,還頭一次聽說馬能驅狼的。再看一看樑丹長得斯斯文文的樣子,暗想這樑丹能收伏此馬,此人的本事更是深不可測。
樑丹來到白馬前面,輕輕拍了拍馬背:“不瞞趙站長,此馬與我親如兄弟,是樑丹最爲心愛之物。”
“那是自然,古來寶馬配英雄,也只有樑司令這樣的人物能配得起這樣的寶馬。”趙正恆連連說道。
“我今天與趙站長一見如故,當日又承蒙趙站長救命之恩,剛剛趙站長又送了獨立團急缺的布匹。樑某實在無以爲報,就將這白馬送給趙站長吧。”樑丹猛然說道。
“不可!”
“不可!”
前一聲是趙正恆說的,後一聲則是丁雄脫口而出。
白馬樑丹的名聲現在響徹遼西,若樑丹失了白馬,還叫“白馬樑丹”嗎?趙正恆想不到樑丹居然要將白馬送給自己,心頭狂跳,連連搖頭。
丁雄更是明白,這白馬就是樑丹的半條命,司令怎麼會如此衝動,要將白馬送人呢?
樑丹卻正色道:“趙站長,樑某絕不是在開玩笑。一來趙站長的大恩,樑某不能不報,二來咱們皆是抗日打鬼子的,何來你我之分?樑某雖然是個司令,可現在身無長物。如果趙站長不收這白馬,你讓樑某以後如何做人那?”
“樑司令的心思趙某心領了。”趙正恆的腦袋都快晃掉了,“樑司令,這白馬在你的**可上陣殺敵,趙某是搞情報工作的,白馬到了我的身邊,不是明珠投暗嗎?若是趙某騎着這白馬在錦州的大街上一出現,鬼子還能放過我?再說,站長要是知道我牽走了樑司令的白馬,非摘了我的腦袋不可。樑司令,您可別難爲我。我送樑司令布匹絕對沒有別的意思,大家共同抗日,樑司令千萬不要多心啊。”
趙正恆這麼一說,丁雄與朱亮也過來勸。院子裡的士兵們一聽說樑丹要將白馬送人,更是過來勸個不停,就連那些木工瓦匠都大聲嚷嚷着樑司令的白馬是萬萬不能送人的,不然這“白馬雙槍”的名號不是白叫了?
趙正恆再三表示,他絕無他意,萬萬讓樑丹收回白馬。如此勸了半晌,樑丹這才做罷。趙正恆一看樑丹低着頭,似乎還在想着送趙正恆點別的什麼,趙正恆連忙拉着樑丹的手進了屋子說道:“樑司令,趙某還有一事相告。”
“哦?”樑丹一愣,“趙站長請講。”
趙正恆左右看了看,這屋裡現在正在幹活,人來人往,趙正恆略皺了皺眉頭,儘量的壓低聲音道:“昨天晚上我們在鬼子軍部的內線傳來消息,日軍關東軍總部從奉天派來了一個執行特殊任務的小分隊。”
“小分隊?”樑丹心頭一驚,他猛然想到了現在摸到鷹帽山裡的鬼子。
趙正恆觀察着樑丹的臉色,又繼續說道:“目前我們所掌握的情報顯示,這支小分隊一共只有十二個人,到錦州這邊據說是來營救一個重要人物的。”
樑丹默默的點了點頭,如果是這樣,事情就大約能搞清楚了。
“在日軍的關東軍總部有一支專門執行特種任務的部隊叫做黑風大隊,而這支小分隊就隸屬於黑風大隊,他們現在的代號是黑風別動隊。”趙正恆看起來對這支鬼子的小分隊瞭解得不少,“日軍的軍職職能和行隊統屬與我們國軍不同,這支黑風別動隊雖然隸屬於關東軍總部,但是到了錦州之後,他們要聽從錦州軍部的指揮。所以,他們現在的總指揮官,是錦州防城副司令松田。說起來,這個松田還與樑司令有過一面之緣。”
“什麼時候?”樑丹的印象裡,不記得自己認識一個叫松田的鬼子軍官啊,而且還是副司令。
“樑司令難道忘了古連長是怎麼受傷的?”趙正恆笑道,“那晚樑司令曾經衝上山頭殺了鬼子的炮手,那鬼子的炮兵指揮官正是松田。樑司令的飛刀割掉了松田的耳朵,這傢伙可是恨極了樑司令,這次他是主動請命來擔當黑風別動隊的指揮官的。”
“他還沒死?”樑丹感到意外。一直以來,樑丹都以爲在小山頭上向他們開炮的兩個鬼子軍官在當時都被他殺死了,現在才知道原來那個大官居然還活着,只是掉了一隻耳朵罷了。樑丹雙拳緊握,“嘿嘿,他要死了,這事就算了。他要沒死,三哥的仇還不算報完。既然送上門來,我就成全了他!”
這個黑風別動隊居然就是這個松田帶的隊,而且這老小子現在肯定就在鷹帽山附近。要不是趙正恆還坐在這裡,樑丹恨不立刻帶着人去搜山,抓住松田這傢伙千刀萬剮。
“樑司令不可小視這羣鬼子。”趙正恆急道,“這個黑風別動隊和普通的鬼子不同,他們是專門執行特種做戰的,要說以一當十也毫不誇張。”
“樑某已經有所領教了。”樑丹點了點頭。
這些人肯定是藉着昨天晚上龜尾攻打半拉山的時候在炮火的掩護下悄悄的摸進來的,今早上就已經找到了一營的存糧之所,還無聲無息的殺掉了十名哨兵。樑丹的隊伍自成立以來,還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對手,樑丹又怎能小看了他們。
趙正恆又介紹道,這黑風別動隊的鬼子不但槍法精通,而且格鬥刺殺也不在話下,並且對於山地做戰極爲熟悉。更要命的是,他們還帶着電臺,可以隨時把劉龍的情況向外界發報,現在獨立團的一舉一動幾乎全都暴露在鬼子的眼皮底下。如果不除掉這黑風別動隊,獨立團根本無法對同昌的鬼子進行任何的軍事行動。
聽趙正恆這麼一說,丁雄也暗自着急,連連搓手。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趙正恆突然微微一笑:“不過,趙某到是有一策,可以對付這黑風別動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