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年過節,永遠是公安最忙的時候。ranw?enw?w?w?.ranwena`com
前幾年的元旦,單曉俊要麼在外地辦案,要麼在單位值班。今年運氣不錯,手頭上沒案子,支隊又調來兩個“新人”,終於可以休一次小長假,陪家人出來旅遊。美中不足的是,老人想孫子,孩子不能一起來深正。
不過這一路也不寂寞,有妻子在身邊,有老戰友王燕同行,說說笑笑,回憶回憶往事,加之投奔的是老領導,彷彿回到了在良莊警務室工作的時代。
說好兩家一起來,結果只來了三個人,李曉蕾不免有些失落,拉着王燕和高亞麗埋怨道:“怎麼回事啊,我都計劃好了,帶孩子們一起出去玩玩的。”
“我也想帶,關鍵他爸他媽早早的就從良莊跑安樂去接,元旦好幾個親戚家孩子結婚,非要帶澄澄去喝喜酒,我們不去就罷了,不能不讓他們帶澄澄去,而且澄澄那孩子也想去湊熱鬧。”
高亞麗唉聲嘆氣,一臉無奈。
王燕則挽着她胳膊嬉笑道:“個個都趕在元旦結婚,我家那位的領導家辦喜事,別人都去他不能不去。”
“都是因爲結婚?”李曉蕾將信將疑。
“嫂子,要不是跑得快,我一樣出不來,我們單位一小夥子結婚,請柬一個前就發了。”單曉俊把行李塞進後備箱,回頭苦笑道。
“看什麼看,你跟韓博當年不也是元旦結婚的麼。”王燕拍拍她胳膊,側身笑道:“車不錯,這麼新,是不是剛買的?”
“嗯,不買輛車不方便。”
“以前那輛呢?”王燕毫不猶豫鑽進副駕駛,讓單曉俊兩口子坐後排。
李曉蕾回頭看了看,確認二人全坐好了,繫着安全帶說:“擱北-京呢,我爸經常回去照看四合院,他回去沒車也不方便。”
久別重逢,高亞麗格外高興,趴在駕駛座椅上問:“嫂子,元旦放假,怎麼不把絮絮帶來玩幾天。”
“韓總帶他回老家‘考察’,盧書記也想絮絮了,他們一樣有活動,據說安排得還挺緊湊。”
……
三個女人湊一塊聊起來就是家長裡短,單曉俊根本沒法兒開口,只能一路陪笑,直到趕到離老領導家不遠的酒店,拿上房卡,把行李提進房間,纔有機會問老領導近況。
“提起他就來氣,都副局長了還整天不着家。市局領導太狡猾了,看他是掛職的,早晚要走,得罪人的活兒全往他身上推。負責打黑,還兼個什麼‘三打辦’副主任,整天忙着抓人,跟在良莊時一樣又成‘韓打擊’了。”
李曉蕾嘴上埋怨着,臉上卻是一臉驕傲。
“三打兩建”是東廣省委省政府搞的專項行動,單曉俊從來沒聽說過,但作爲一個警察,而且是已走上正科級管理崗位的警察,保密意識還是有的,下意識帶上門,急切地問:“嫂子,韓局現在專門負責打黑?”
“嗯,已經打掉十幾個團伙了,還跟香港、澳門警方合作,三地警方聯合行動,光香港就移交過來幾十個逃犯。”
高亞麗由衷地嘆道:“跟香港警方合作,韓局真厲害!”
王燕對老領導有多麼厲害早免疫了,一邊吃着水果一邊笑道:“跟香港警方合作算什麼,一國兩制,香港只是我們中國的一個行政區,只能算區域警務合作。他本來就是警務聯絡官,以前是搞國際警務合作的。”
“也是啊,對我們來說不可思議,對韓局來說只是一項普普通通的工作。”
西南的那個直轄市也在打黑,並且打得很早,甚至以打黑而著稱,想起那位人們耳熟能詳的警界明星,單曉俊低聲道:“打黑倒沒什麼,在國家機器面前幾個涉黑團伙算什麼,關鍵是涉黑團伙的保護傘,搞不好真會得罪人。”
“才知道啊!”
李曉蕾招呼老朋友們坐下,靠在窗臺上笑道:“深正這邊行動搞得挺大,報道得不多,香港那邊傳得沸沸揚揚,香港記者確實厲害,韓博從來沒接受過採訪,壓根兒沒上過電視,都被無孔不入的記者挖出來了。”
“韓局上香港報紙了?”
“何止報紙,都上電視了!”
望夫成龍,丈夫終於成龍了。
一想起關星偉和江亞男在電話裡說的那些話,李曉蕾便心花怒放,“本來香港媒體不是很關注的,主要因爲三件事:他先是帶隊攪黃了香港黑幫‘和勝和’的江湖宴,把黑幫頭目全拘了,拘了24小時才放人。
緊抓着打掉了香港黑幫‘新義安’在內地的分支機構‘紗井新義安’,抓了一百多個黑幫成員,查封六個大酒店;再就是小單剛纔說的,打掉了黑社會的保護傘,光正處級和副處級就抓了八個。”
“八個處級幹部!”
“紗井街道黨工委書記正處級,街道辦副主任副處,另外六個全是公安局的,有分局黨委委員,有分局治安大隊長。問題最嚴重的寶民派出所,前後兩任所長全捲進去了。”
處級幹部抓了八個,科級幹部只可能更多。
單曉俊大吃一驚:“韓局還真是毫不手軟絕不留情,出問題的那個分局,估計誰見他誰怕。”
“這纔剛剛開始,等專項行動搞完,不知道會有多少貪官落馬。”
老領導搞出這麼大動靜,王燕徹底服了,忍不住說:“曉蕾,他得罪那麼多人,你們以後要小心點。”
“沒什麼好擔心的。”李曉蕾得意一笑:“深正治安多好,在南非那才叫危險,出門都要帶買命錢的。何況他是外來和尚,在深正沒幾個熟人,我們住哪兒刑偵局都沒幾個人知道。”
正聊着,手機響了。
李曉蕾掏出手機,興奮不已地說:“到了,到酒店了,你在哪兒,好好好,太好了,我們馬上下來。”
“韓局?”
“嗯,本來以爲他要到晚上纔有時間,沒想到提前出來了,還是你們面子大。”
三人跟着李曉蕾興高采烈下樓,剛走出電梯,就見韓博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小單抑制不住激動,快步迎上去擡起胳膊就想敬禮。
韓博一把抓住他胳膊,握着他手笑道:“都沒穿警服,敬什麼禮,再說我又不是你上級。”
“韓局,在我心目中你永遠是領導。”
“又來了,能不能好好說幾句話,”韓博拍拍他胳膊,轉身笑道:“亞麗,發福了,看樣子在市局工作壓力不大。”
“發福,有嗎?”高亞麗故作誇張地四處找鏡子。
王燕噗嗤一笑:“韓局,能不能別總是說大實話。”
“什麼意思,我有那麼胖嗎?”
酒店人多,不是說話的地方,李曉蕾笑問道:“逗你呢,別鬧了,現在吃飯太早,是上樓聊會兒,還是去小區坐坐。”
韓博跟老搭檔王燕握了下手,轉身道:“去小區吧,這麼遠過來,難得聚一次,哪能不認個門兒。”
“也行,走過去吧,很近的,不用開車。”
真正的老同事重逢,韓博一樣高興,開了幾句玩笑,也問起小單的近況。
“韓局,讓你失望了,現在幹什麼都要學歷,中專學歷,還是自學考試的文憑,在支隊我是學歷最低的,全靠你提攜幹上大隊長,基本上也就這樣。”單曉俊一臉不好意思,但內心深處對能有今天已經很滿足了。
韓博確實有些失望,直言不諱地說:“自學考試怎麼了,自學考試的文憑國家一樣承認,比函授文憑硬多了。以前總跟你們說不管到哪兒別忘了學習,不聽啊,現在好了,書到用時方恨少。”
“難得聚一次,說這些幹什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李曉蕾忍不住回頭瞪了他一眼。
“嫂子,韓局批評得對,是我不爭氣,不喜歡看書。要說忙,王姐、小勇和陳猛哪個不忙,王姐自學考試本科,連學位都拿到了。小勇大專,陳猛也本科,只是沒學位。”
“小勇現在怎麼樣?”
“調到省廳了,在經偵總隊,現在是主任科員。”
“陳猛呢?”
這個問題王燕最有發言權,側身笑道:“現在是我領導,治安大隊長,也是局黨委成員。王解放現在是王局,調了南州分局擔任刑偵副局長。風水輪流轉,以前是程瘋子的領導,現在程瘋子領導他。”
程文明是一級英模,身份超然,學不學歷對他來說不是很重要。
現在不再是南-港市刑警支隊主任科員,而是刑警副支隊長,分管一大隊,專門指導偵破或組織偵破大案要案。
想到當年的戰友全跳出去了,就老搭檔一個人守在良莊,韓博忍不住問:“王燕,你這個教導員要幹到什麼時候?”
“再幹幾個月。”
“什麼情況,要高升?”
“高什麼升,還在良莊,你們都遠走高飛了我能走嗎?”
“接替劉旭,擔任所長?”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難道我不夠資格。”
“夠,怎麼可能不夠,別說所長,副局長都有資格。”
李曉蕾反應過來,不禁笑道:“雖然不是局長,一樣是局領導,良莊派出所長不是局黨委成員麼。”
王燕真沒那麼多想法,挽着她胳膊感嘆道:“我現在還鎮黨委成員呢,該乾的工作不一樣要幹。人要知足,託韓局福,轉正了,還混了個正科。當年一起進公安局的事業編,有的早不幹了,有的到現在還是臨時工,比起他們,我已經很幸福了。”
“是啊,要不是韓局你當年帶我們打擊虛開增值稅發票犯罪,我們這些人能有今天?”高亞麗一樣“不求上進”,一臉深以爲然。
看着她和小單,想到當年他們被新庵公安局挖牆角的情景,再想到這兩口子從新庵公安局相繼調到安樂市局,韓博突然眼前一亮:“小單,記不記得當年我去你們安樂協助偵辦過一起命案?”
“記得,你跟周政委一起去的,開始以爲‘武瘋子’是兇手,我跟他一起瘋,結果發現他有好幾個落腳點,在其中一個落腳點發現第三個人的dna。那個兇手不僅狡猾而且囂張,後來還給市局打過電話,說是他乾的。”
“這麼猖狂!”王燕頭一次聽說,一臉不可思議。
“那個兇手好像是閩省人。”
“是閩省人,他們老傢俬彩氾濫,因爲被地下六-合-彩搞得家破人亡,才追到安樂去報仇的,印象深刻,我記得很清楚。”
後來看過那傢伙的照片,所以對兇手的相貌有一點印象。
輪廓有點像,口音對上了,又是美國華僑,難道天底下真有這麼巧的事!
人命關天,不管怎麼說也是一起命案,既然懷疑就應該查查,韓博權衡了一番,緊盯着他雙眼說:“小單,我無意中遇到一個人,可能就是那個兇手,你打電話問問你們市局刑警支隊,當年的物證還在不在,主要是兇手的dna信息。要是沒丟,給我傳一份,如果上傳進了公安部在逃人員dna數據庫更好。”
“那麼重要的物證,應該不會丟,韓局,懷疑的傢伙在什麼地方?”
“不一定在深正,不知道有沒有回美國,我有他名片,回頭打電話問問,只要能聯繫上,接下來的事就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