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有事幹,而且受到前所未有的尊敬。
從縣-委書記、縣長、副縣長到縣委縣政府看門的保安,看見自己都非常尊敬地喊一聲“盧調”。去鄉鎮考察,不是縣委辦主任陪同就是政府辦主任作陪,不僅安排專車,甚至安排了一間辦公室,跟縣委常委們在同一層樓。
老盧覺得這地方來對了,這裡的縣領導非常好,也只有在這裡才能發揮餘熱。
吃完晚飯,拍拍桌子,一臉感慨說:“韓博,雨山雖然存在這樣或那樣的問題,各方面條件也不是很好,但我認爲只要上上下下團結一心,苦幹五年,摘掉國家級貧困縣這個帽子還是沒問題的。
關書記比較穩重,王縣長有闖勁兒,這兩個同志還是很不錯的,我對他們有信心。你是副縣長,你也要有信心。越困難、越艱苦的地方,越容易出成績。他們正在努力,你的成績已經出來了,搞一次嚴打,誰不知道你韓博?”
這兩個同志還是很不錯的!
這口氣不是像地委領導,有那麼點像省委領導,韓博徹底服了,乾脆裝出一副受教的樣子笑而不語。
來到雨山,老盧終於找回當領導的感覺。
又拍拍桌子,意猶未盡地說:“雨山治安要搞好,光抓幾個人不夠,要能威懾住,要充分利用這次嚴打的機會,對那些幹壞事和想幹壞事的人起到威懾作用。中午吃飯,我跟關書記和金福同志聊過,最好搞幾場聲勢浩大的公捕、公訴、公判大會,開完大會遊街,每個鄉鎮都游到,這麼搞才能把效果體現出來。”
又是公捕、公訴、公判,又是遊街,除了這一招你還會幹什麼?
此一時彼一時,在良莊時你說了算,現在可不能什麼都聽你的。
但面子要給,他現在就靠面子活。
韓博沒一口拒絕他的餿主意,微笑着說:“盧書記,以前幾次嚴打,雨山搞過不止公捕、公訴、公判,效果也不是很明顯。前段時間你去各鄉鎮考察,不在城區,可能不太清楚,爲起到震懾作用,我要求辦案單位押着嫌犯去指認現場。”
“指認現場能起到震懾作用?”
“不是兩三個民警押一個嫌犯,巡警、武警參與行動,荷槍實彈,跟遊街沒什麼區別,每次押解嫌犯去現場指認,圍觀羣衆都是人山人海。”
老盧腦海中浮現出一幅警察和武警押解嫌犯指認現場的畫面,點點頭:“這樣搞也行,看來這個公安局長你是越幹越順手,能想出主意。幹工作麼,就要會變通,不能被條條框框捆住手腳。”
“你說你,已經退休這麼多年,整天還想着管事!”
王大姐實在看不下去,把茶杯往他面前一放,又埋怨道:“就算想管,也不想想自己身份。小博已經是副縣長,比你退下來前官都大,你有資格管麼你!”
“韓博是我提拔的幹部,是我看着成長的幹部,我怎麼就不能跟他談談工作?”
太不給面子,老盧急了,嘭一聲把杯子往邊上又扣,振振有詞:“韓博是副縣長,副縣長再大能有大軍區副政委大,顧政委退休前好多事都跟我商量,我怎麼就沒資格了!婦人之見,這沒你事。”
“顧政委跟你商量什麼,商量他侄孫什麼時候結婚,商量村裡哪個老人死人該上多少禮,什麼時候跟你商量過工作,還好意思天天掛在嘴邊。”
原來顧政委跟他商量的是這些!
李曉蕾第一次聽說,忍俊不禁笑了。
韓博很想給他面子,可是實在控制不住,不僅笑了,而且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吹了十幾年的牛皮突然被拆穿,老盧被搞得非常沒面子,悻悻地說:“商量小事又怎麼了,小事也是商量,不跟你說了。曉蕾,幫我開電腦,我跟韓總和你爸約好,等會鬥地主,在網上鬥!”
網上鬥地主,對他來說是一件非常“高大上”的事,不光有自己的號,還衝了幾十塊錢。
李曉蕾急忙憋住笑,去幫他開電腦。
明天就要分別,一走就是半個月,小兩口不再管三天兩頭淘氣的老盧老兩口,早早回房休息。
客廳有人,動靜不能大,跟做賊似的,別有一番情調。
第二天一早,縣裡的考斯特客車緩緩開進小區。
王縣長提着大包小包早早來到樓下,隨行人員陸續而至,關書記等常委前來送行。以前也出去招過商引過資,這次跟以前不一樣,有兩位“顧問”帶路,有明確目標。
關書記對王縣長一行能不能滿載而歸充滿信心,客車開出大院時親自燃放鞭炮,爲他們送行。
韓博送走李曉蕾,跟關書記聊了一會,趕到建材市場大搜尋現場已是上午9點。
政委蔣正午連夜動員一百多民警,兩百多名輔警和保安,加上城東鎮動員的黨員幹部,共出動四百多人。
搞這麼大陣勢,老百姓又跑過來圍觀。
不過這次早有準備,交警大隊疏導交通,城東派出所負責維持秩序,到處拉着警戒線,警車從南至停了一路,搜尋行動並未受看熱鬧的羣衆影響。
“韓局,我們也是剛開始。劃區劃片,五人一組,以拋屍現場爲圓心,對方圓兩公里範圍內進行地毯式搜尋,每個人手上都有農具,雜草全要翻開,跟過篩子一樣過它一遍,我就不信找不到!”
蔣正午握着對講機小跑過來,組織指揮這麼大行動,他有那麼點興奮,語氣都帶着幾分激動。
四五百人不算多,但行動剛開始沒多大會兒,相對集中。
站在建材批發市場後院牆邊往下看,漫山遍野全是人,韓博不由想起當年在良莊擔任派出所長,組織搜尋水漂案件蛛絲馬跡時的情景。
“政委,辛苦了,走,我們也下去看看。”
韓博看看身後,發現有一把閒置的鐵杴,順手拿起來摸到坡底,跟民警們一樣往東南方向搜尋。
局長也在找,誰不能有怨言。
一小時過去了,一無所獲。
兩個小時過去了,依然沒任何發現。
搜尋到11點32分,一個民警發現一塊骨頭,衆人興奮不已,結果法醫老徐跑過去一看,說不是人體骨骼,行動仍要繼續。
午飯在野外吃,局裡食堂做好送過來。
辛辛苦苦搜尋一天,有同志警服被樹枝掛破了,有同志不小心扭了腳,還有許多同志腳上起了血泡,可就是找不到被害人遺骸。
晚上沒法搜,這樣的行動也不可能無限期延續,不然其它工作會受影響。
韓博萬般無奈,只能鳴金收兵。
回到局裡,蔣正午揉着腿喃喃地說:“真見鬼了,一具屍體怎麼會憑空消失,難道那人沒死?”
“要是沒死,他不可能不報警,就算不報警也不可能不去醫院。”
“醫院有沒有查過?”韓博皺着眉頭問。
柳貴軍回道:“查過,搞這麼大行動,事先不查查不放心,不然會鬧出大笑話的。”
刑警大隊長陳百川掏出香菸,慢條斯理說:“小顧不光去醫院瞭解過,也考慮過被害人涉嫌違法犯罪,不敢報警不敢露頭的可能性。從東廣過來,能從事什麼違法犯罪活動,只可能涉毒。知道這個情況,衛大安排民警提審在押的涉毒人員,結果誰也沒見過被害人,甚至沒人聽說過有這個人。”
“徵集線索的公告有沒有貼出去?”
“貼了,不光貼了公告,還組織城區、城東派出所民警走訪詢問縣內大小商戶,看是不是與他們有業務往來的客戶,一樣沒結果,誰也沒見過,沒這樣的客戶。”
命案必破!
自從韓博決定立案偵查的那一刻,如何這起案件就成爲雨山縣公安局現階段的主要工作之一。不只是刑警的事,需要全警參與。
交警大隊長從陳百川手裡接過煙,補充道:“接到陳大通報之後,我安排民警詢問過經常在國道上跑的大客司機,由於時間過去太久,也可能沒問對人,沒詢問到有價值的線索。”
一點頭緒沒有,難道真要把一起命案當成一起搶劫案偵辦?
韓博頭疼不已,正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查,刑警大隊內勤小俞突然跑進會議室,氣喘吁吁說:“韓局,對不起,我找一下陳大,羣衆剛提供一條線索。”
“什麼對不起,直接說。”
“是。”
局領導幾乎全在這兒,以爲開黨委會呢,小俞定定心神,站在門邊彙報道:“兩分鐘前,鳳塘鎮羣衆段頁興打來電話,稱去年6月中旬,他從縣城幹完活開摩托車回家的路上,在建材市場北邊400多米處看見一起交通事故。
一輛大貨車撞死一個男人,從身上碾過去的,幾個本地人攔住大貨車不許走,說是撞死的是他們親戚,要私了。不過他看着不太像,那幾個人很年輕,看上去像小孩,本來想看一會熱鬧,結果那幾個小年輕亮出刀子,只能先走了。”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交警大隊長下意識站起身:“韓局,我出去打個電話,讓值班民警查查案發前後該路段有沒有發生過交通事故。”
陳百川緊接着站起身:“韓局,要是確有其事,要是時間能對上,那麼只有兩種可能,一是被搶的男子沒死,醒過來之後爬上水溝,跑到公路上求援,結果卻被大貨車撞死了,而這一切又被幾個遊手好閒的小年輕看見,於是對司機進行敲詐勒索。”
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等他說完,韓博脫口而出道:“要麼被搶的人死了,屍體被那幾個小年輕看見了,於是利用屍體製造交通事故的假象,由此實施敲詐勒索。”
“想一塊去了,韓局,職業學校,我覺得問題出在職業學校!”
“你帶人去職業學校瞭解情況,小俞,趕快去聯繫提供這個線索的羣衆,請他過來一趟,直接讓鳳儀派出所安排民警去他家,等他一到我親自同技術中隊一起去勘查事故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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