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去醫院探望老盧不太合適,大醫院管理嚴,就算去醫護人員不一定允許進入病區。
焦漢東三人婉拒韓博一家的好意,約定明早8點在醫院見,攔下一輛出租車去建工集團bj公司休息。
作爲縣委常委,他完全有資格去思崗縣人民政府駐京辦。但他更是良莊鎮黨委書記,對他而言建工集團bj公司賓館相當於良莊鎮人民政府的駐京辦,自然把建工集團bj公司作爲下榻的選。
李海強很忙,韓博同樣不閒。
能在機場巧遇實屬難得,既然遇上,既然同機抵達bj,當然要利用這個機會好好談談。
韓博讓妻子、岳父岳母先打車回家,同李海強一起乘車來到市區一所大醫院附近的一家賓館,開了個房間,挑燈夜談。
“她多才多藝,歌唱得特別好,一手字寫得也很漂亮。平時喜歡看書看電影,在港棉二廠宣傳科工作期間經常出板報,在省市級報刊上表過好幾篇文章。脾氣更好,活潑開朗,愛笑,從來沒跟人紅過臉……”
一杯茶,一根香菸,李海強再次浸入美好的回憶。前妻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語彷彿就在昨天。
對他來說這一切記憶猶新,甚至是刻骨銘心。
對韓博而言,旬麗這個之前只出現在照片和案卷材料中的人,隨着她丈夫深情的回憶變得更形象、更鮮活、更豐滿。
她是一個既漂亮又多才多藝的女人,雖出身貧寒但不失浪漫,愛好文學文藝,有理想有追求。因爲有共同語言,因爲志同道合,最終與眼前這位走到一起,有情人終成眷屬,對未來充滿美好憧憬。
浪漫,理想。
現在年輕人或許很難理解,不算老同樣不算很年輕的韓博深信不疑。
那確實是一個能夠產生各種浪漫的時代,那時的大學確實是一個能夠產生各種浪漫的地方。
八六年考上大學是一個巨大成功,不管是不是名校。
她能夠充分享受學生時代的無憂無慮,不必擔心找不到工作,儘可以學習,讀書,逍遙,或按興趣參加團體活動,不用去考慮積累工作經驗,不會去想到能用什麼辦法賺點錢花。
除了少男少女之間的心動,還有很多讓人自豪讓人如沐春風的地方,比如那如畫的校園的風景,比如那讓人崇拜的名師抑揚頓挫的講授,又比如各種內容的飄着新思潮時尚的講座。
總之,那是一種青春的、無憂的,可以擁抱整個天空的時代意境。
也正因爲如此,她參加工作之後雖然一帆風順,領導甚至很器重,但與周圍環境尤其周圍的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當時大學生太少,女大學生更少,她感覺很正常的一些事,在別人看來很另類,認爲她清高。尤其在找對象這一問題上,認爲她眼界高。
誰會對這樣一個人痛下殺手,韓博陷入沉思。
“韓支隊,小麗的遺物,我全保存下來了,包括她的書、她平時寫得東西,穿的衣服,一共三箱,一件不少。以前一直留在身邊,後來重新組建家庭,考慮到愛人的感受,我把三箱東西送回老家,請我妹妹代爲保管。如果對案件偵破有幫助,我可以給我妹妹打電話,讓她給你送過去。
我知道的就這麼多,能做的也只有這些。我知道你是一位年輕有爲的刑偵專家,知道你是真心想幫我們破這個案子,也知道這不是急於求成的事,但我還是想請你交個底,這個案子到底有沒有希望破。”
人不能總活在過去,這個問題對李海強很重要,緊盯着他雙眼,目光中帶着幾分期待幾分擔憂。
“李市長。”
韓博合上筆記本,擡頭道:“我向您瞭解這些情況,在您看來或許有些多此一舉。或許會認爲當年上級那麼重視,投入那麼多人力財力都沒能查出來,難得你韓博比那麼多前輩更高明?”
“我沒這麼想,我只有感謝。”
“您聽我說完,重新調查這個案子,向您瞭解這些情況,不是我韓博比前輩更高明,是社會在展,科技在進步。9o年公安是什麼情況,重建機構剛滿十年,民警大多是重建機構時從各單位調入的保衛幹部、民兵、治安員。警校生很少,以中專爲主,且沒走上重要崗位。”
韓博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水,不緩不慢說:“人員本來就不夠專業,警力又嚴重不足,天天加班,有忙不完的事,破不完的案,極少組織業務培訓。科學技術在破案領域尚未普及,現在看來很正常的指紋如果出現在曲面上,或者在現場現較爲模糊的血手印,當時辦案人員都不知道該怎麼提取或讓其顯現。
過去十一年,國家展多快,變化多大,我們公安同樣如此。人員比當時更專業,警種劃分更細,各種新技術在破案領域應用普及。許多當時條件下破不了的疑難案件,現在卻不是很難。”
李海強親眼見證且參與改革開放,比誰都清楚這些年變化有多大,微微點點頭,對此深以爲然。
“時間能夠遺忘一切,時間能夠證明一切,這兩句似乎自相矛盾,但我認爲應該辯證地去理解,認爲這兩句話有其道理。”
韓博習慣性摸摸嘴角,接着道:“事情過去十一年,有人會忘掉一些細節,同樣有人能夠想起一些當時沒想起來的事。對整件事的看法也會隨着時間推移,產生不同的看法或觀點,有些看法或觀點甚至會更理性更客觀。”
這有些類似於“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當時看不清的現在或許能看清,李海強再次點頭表示認同。
“按規定不能給您透露太多,但這個案子不同於其它案件,畢竟時間過去十幾年。您也不是一般案件被害人親屬,您是領導幹部,有原則,清楚保密的重要性。”
“韓支隊,你是說有線索?”李海強眼前一亮。
“年前我請港口分局刑警大隊把案件材料和嫌犯作案使用的兇器送到技術大隊,材料全看過,兇器更要研究。我從材料及兇器上現,嫌犯作案前曾磨過匕。”
韓博拿起筆模擬磨匕的動作,旋即豎起右手食指和中指:“換言之,嫌犯極可能在匕尖留下指紋,只是被血蓋住了,當時的技術條件無法將其顯現出來。也正因爲如此,我至少有三成把握從纏在匕把的布條上提取到嫌犯或匕主人的dna,卻始終沒有提取檢驗。”
“韓支隊,我知道你從雷-管上提取過dna,從兇器上一樣能提取到,爲什麼不提取,提取到不就可以比對了麼!”
“李市長,比對dna不僅要確定比對範圍,或者說圈定嫌疑人範圍,而且檢驗分析需要成本。建立一個dna樣本至少要投入2oo元,我可以比對十個、一百個,難道能比對一千個、一萬個人?”
韓博指指筆尖,話鋒一轉:“比對指紋就不一樣了,我們市局正在籌建前科人員指紋庫,正在引進最先進的指紋比對系統。如果能讓有可能存在的指紋顯現出來,所需要投入的經費就能大幅節省。
更重要的是,我們不能放過一個壞人,同樣不能冤枉一個好人。這是十一年的案子,檢察院和法院對證據要求極高,如果我們有指紋,dna又能比對上,那這個案子就能辦成鐵案,零口供辦案,到時候兇手不管怎麼抵賴也無濟於事。”
等十一年,終於看到一線希望。
李海強激動不已,急切問:“怎麼才能讓指紋顯現出來?”
“我過幾天會再次來bj,主要是去公大招人,完了之後去刑院。我會利用這個機會去一趟部裡的物證鑑定中心和刑院的刑科所,請教指紋顯現方面的專家,一起研究怎麼才能把有可能存在的指紋顯現並提取出來。”
韓博笑了笑,繼續道:“由於實驗具有一定不可逆轉性,我必須非常謹慎,確認有沒有指紋,能不能提取出來之後再確定dna提取方案。另外不管比對指紋還是比對dna,都需要確定比對範圍,我今天向您瞭解情況,可以說是爲接下來的比對做準備。”
“謝謝,韓支隊,謝謝你爲我,爲小麗所做的一切。”
“不用謝,這是我的責職。”
“你還需要我提供什麼,只要對案件有幫助,讓我幹什麼都行!”
“我想請您再回憶回憶,您及您前妻有沒有無意中得罪過人。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您打聽打聽案當晚參加婚禮的人員名單。您知道的,這比較敏感,我出面不太合適。”
“好的,我再好好想想。至於參加婚禮的人員名單,我一樣可以打聽。”
“李市長,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是爲告慰您前妻的在天之靈,是想讓死者之冤得雪,讓兇手受到應有的法律制裁。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您要向前看,相信您前妻也希望您能夠過得高高興興、開開心心。”
韓博既需要他提供幫助,又不想他因此太過傷心,更不想因此影響到他現在的家庭,緊盯着他雙眼,言詞懇切。
“我沒事。”
李海強手撫大腿,仰頭嘆道:“我是黨員幹部,不應該搞唯心主義,不應該相信封建迷信。但是今晚,我信!能在機場遇到你,能被你認出來,這是小麗在冥冥中安排的,她沒走遠,她一直在我身邊,她會指引我們一步一步找到殺害她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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