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心中千迴百轉,最後,只是對着袁紹一拱手,道:“道不同,不相爲謀。本初兄,你我之間,終歸還是要做過一場。”
袁紹聞言,點了點頭,笑道:“既然玄德執意如此,那就但憑掌中劍說話罷。”說完,兩人互相拱手爲禮,各自打馬而還。
袁紹剛纔對劉備所說的話,並不是他突然間心血來潮說出來的。他是經過認真考慮過的。如果劉備能夠罷兵,他也不是不能接受與劉備一道執掌朝政。袁與劉,共天下,這也是個很不錯的選擇嘛。畢竟真打起來,擺在明面上的籌碼,還是劉備多,勝率也是對方大。
不過這也只是他的一廂情願罷了,劉備哪裡會肯幹。目標已經明確,根基已經穩固,青州集團正朝着正確的光明的道路上一路前行,他不允許有人突然來插足、來打斷這個前進的過程。擋在他前面的,都是他和青州集團的敵人。袁紹這會矯情客氣,劉備卻是連半個字都不會相信。歷練多年快成精的老狐狸了,危難時刻拋出一個看似誘人的想法來,難道不是想緩命?然後喘息過來之後,再翻臉露出自己的獠牙來?
隨着兩位主帥的回營,鼓聲驟起,號角嗚咽,冀州與青州諸將便也引了兵出營,一字排開,列成陣勢,準備開打了。
將士們指揮着麾下的士兵們,大地上不斷響起鎧甲的撞擊聲和有力的腳步聲。槍林,盾陣,緩緩前行,跟在身後的是弓箭手,護住兩側的是騎兵。
戰馬噴着粗鼻,前蹄在地上不斷刨地,騎兵們在馬背上安撫着自己的夥伴,自己卻瞪圓了雙眼,手中緊握着兵刃,隨時準備聽從命令出擊。
天空中黑雲陣陣,氣氛無比壓抑。最終,還是騎兵們先出擊了。張飛、太史慈兩人,一騎當先,率着麾下部曲,如箭矢般就疾向袁紹前方陣中衝去。滾滾鐵蹄踏在地面上,揚起一路煙塵來。
袁紹這邊,鼓聲越來越急,麾下各部大將卻是一動也未動。張飛隱隱見得袁軍旗號之後,似有兵馬調動,張飛心中一轉,立時便知袁紹打的什麼主意,當下便冷笑道:“公孫瓚折戟於此,倉皇北歸。吾又豈能不加提防。”
於是把手一揮,大喝道:“雁行陣!”再看向太史慈那邊,卻也是開始變陣了。心中不禁一讚。
張飛所料不錯,袁紹又想故伎重演,藏弩手於諸軍之後,欲射鋪天蓋地如潮涌來的青州騎。不過以步破騎,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艱難。千百年來,也就李陵和麴義成功過。李陵屍骨數百年前就成了一抔黃土,麴義已經叛逃。袁紹雖然照貓畫虎把陣形擺弄得似模似樣,但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公孫瓚與袁紹界橋之戰,可是進入了青州書院講武堂被反覆討論的經典戰例,青州諸將又豈能不防。
眼見得青州鐵騎就要迎頭撞上己軍的陣型,袁紹大喜,立馬傳令麾下弓箭手發矢,一片黑雲呼嘯着騰空而起,在力盡降落的時候,卻發現,它們已經失去了目標。
箭矢如雨般傾泄而下,垂頭喪氣的紮在地上,遠遠望去,似乎是一片堅韌的茅草叢。浪費箭矢無數,卻只有零星幾個敵人被釘在了地上,袁紹大怒,於是令旗一揮,顏良、文丑率軍開始出擊了。
無數人馬跟隨着大旗洶涌而來,“殺!”,冀州精騎向着青州騎兵的中間攔腰撲去,行動如風,鋒銳如刀。騎兵一旦發動,極其可怕,連人帶馬,動能所帶來的衝撞力何止千斤。張飛與太史慈見了,不敢怠慢,忙忙策馬繞了一個圓弧,復來迎戰,他們可不敢把背後暴露出來給袁軍。
兩軍交戰,鼓聲如雷,殺聲震天,一個衝鋒,便是人仰馬翻,無數人落地,命喪黃泉。焦觸、張南二將,因在安平敗績而被袁紹斥責,此時在軍中正欲表現,見己軍直擊青州騎兵之後,不由大喜,於是拍馬搖槍,率軍往來截殺青州騎。
青州騎往前疾奔,正自變陣之機,後方突然生變,卻是冀州騎殺了過來。一時不防,無數人紛紛被砍落馬下。張飛見了,一聲虎喝,便率軍來戰。焦觸見張飛勢若瘋虎,心中畏懼,不敢迎擊,引軍拍馬而走,行未遠,正遇太史慈,太史慈見了焦觸,只問得一聲:“哪裡走!”話音方落,便是一槍直往焦觸心窩處捅來。
焦觸遮攔得數下,氣力不濟,只好又策馬落荒而逃。太史慈冷笑一聲,雙腿一磕馬腹,策馬追上,大槍連連抖動,焦觸先是大腿上中槍,然後手臂,不一會兒,全身就是數個血窟窿。最後,太史慈一槍搠中焦觸後心,焦觸大叫一聲,跌落馬下,瞬間就沒了氣息。太史慈親兵搶出,割下首級來獻,太史慈端坐馬上,用槍尖挑起焦觸首級,四顧笑道:“不降便是如此下場!”
張南正欲與焦觸一道迎戰張飛,他比焦觸快了半個馬身,等他雙臂舉起長槍,以迎張飛雷霆一擊時,眼角餘光卻見焦觸正撥馬而逃溜之大吉,心中巨震之下,手上力道未免便弱了一分,伴隨着一聲金鐵交鳴,張南手中長槍斷作兩截,額頭上也被斷裂的槍桿擊中,打出了一個血洞來。張南不甘心的大叫一聲,聲音中充滿了悲憤和恨意,然後一頭栽倒馬下。
張南既死,張飛又殺散其餘部,正往來衝突間,忽然見得左前方有一部人馬正在酣鬥,仔細望去,卻是自己副將葉蛟。葉蛟隨張飛行動,忽然後面顏良追來,變陣之際,卻被顏良率部攔住,左衝右突之下,卻是越戰敵人越多。而己方馬速卻是漸漸慢了下來。
葉蛟與顏良相鬥不過十餘合,便力竭難支,撥馬逃避的同時,心中不禁暗暗叫苦,老葉我征戰一生,莫非要死在此處不成?
回頭偷望,卻只見顏良那把大刀只在自己背心裡弄影,葉蛟膽顫心寒,連夾馬腹,一路逃竄,途中,正遇上殺得性起,與太史慈失散的魏延。魏延見葉蛟盔歪甲散,策馬而逃,不由迎了上來,葉蛟見魏延上前,不由大驚,這個魏文長,沒看見身後顏良嗎,此時不逃反而送上門來,真是不知好歹。於是大叫道:“文長速走,顏良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