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海水開始漲潮,海浪越來越大,“轟隆隆”的響聲,如同是悶雷一般,與好似擂動的戰鼓。
浪潮越越近,有千軍萬馬浩浩蕩蕩地飛奔而來。
東海之上,沖天的血色殺伐之氣,瀰漫而起,將滿天的星辰,都盡數掩映而去。
俄而,一縷沉重的氣機,如同是巍巍神山一般,從東海之底,一路上升,將海面上的洶涌波濤,盡數鎮壓。
東海之上,剎那之間,便是風平浪靜!
一應生靈,也是瑟瑟發抖,鴉雀無聲。
恰如風雨將至,黑雲摧城!
“燭龍!”少頃,便是一個沉悶無比的聲音響起,滾滾回蕩當在這東海當中,便如同是淵海之底壓抑了無數年的,猛然爆發的火山一般。
“來戰!”
幾乎是同時,這東海之上,所有的不朽金仙們都是擡起了頭!
三座荒涼無比,滿身瘡疤的神島,浮現在了東海的海面之上,彼此勾連着,肆意的散發着鎮壓一切的氣機。
三座神島之上,一位黑衣的道人,孤身一人,端坐於三座神島之上,黑色的衣袍獵獵,無風自動。
強烈到了極致的氣機,在權道君的身上流動着,那氣機,幾乎是凝結成了實質——便是太一道人與西王素月,都是爲這氣機一陣側目!
是權道君!
此時的權道君,身上的氣機,已經臻至了極限,便是當年的南宮道人極境昇華之時,身上的氣機,與此時的權道君想必,也只在伯仲之間。
——這是一位真正的,即將要登臨太乙的存在!
毫無疑問,在這段時間的閉關當中,權道君,這位絕頂的大神通者,已經是徹徹底底的,消化了那一縷太乙道君的氣機,便從其中悟出了自己登臨太乙的方式——現在的權道君,各方面幾乎都已經是到了一個極致,距離太乙之位,權道君唯一所欠缺的,也只是在命運長河當中走上那麼一遭了。
“西王道友何去?”湯谷當中,見了此時的權道君之後,西王素月一默,片刻之後,身形便是緩緩的隱去,而太一道人,當下便是急急的問了出來。
“閉關!”西王素月的聲音,如青煙一般,嫋嫋而散。
“不看一下這一戰麼?”太一道人問道。
“不看了。”西王素月的聲音,越來越縹緲。
“或許看了這一戰之後,本王便沒有挑戰燭龍的勇氣了!”
……
另一頭,不曾得到燭龍迴應的權道君,已經是駕馭着三座神島,降臨龍宮城——在燭龍接掌龍宮城之後,這龍宮城,便是安安穩穩,大大方方的矗立於東海的深處,任憑風吹浪打,日升月轉,都是巍然不動!
只是此時,隨着這三座神島的降臨,這巍然不動的龍宮城當中,也不免是有了些許的騷亂。
一位一位不朽金仙的氣機,從這龍宮城中升騰而起,龍宮城中的騷亂,纔剛剛開始,便是被強行鎮壓了下去。
“燭龍!”三所神島當中,方壺只是稍稍一震,這龍宮城中,無數的不朽金仙的氣機,便是被盡數鎮壓了下去,便如同是這些不朽金仙們,鎮壓龍宮城中的騷亂一般,簡單,而又無法阻攔。
什麼是滅頂之災,這便是滅頂之災!
“還不出來嗎?”
“你就這般看不起本座?”權道君的聲音,伴隨着上千位不朽金仙的悶哼,在這龍宮城中迴盪着,龍宮城四周的法陣,都是被權道君的聲音當中所蘊含的力量所激活。
“何苦來哉!”又是一座神島砸下,這龍宮城中,伴隨着這神島的陰影,一席衣袖,也便是在這龍宮城上一兜,將那覆壓而下的三萬裡瀛洲島,盡數攔在這龍宮城外。
燭龍出手了。
……
寬大的衣袖飄飄,只是輕輕地一拂一掃,風輕雲淡到了極致,那在龍宮城頂上,覆壓而下的三萬裡方壺神嶼,便是不見了蹤跡!
龍宮頂上,那龐然的陰影,亦是無影無蹤!
而燭龍,依舊是端坐於龍宮的大殿當中,不曾顯露行跡。
“陛下,權道君太放肆了!”
“請陛下下令,臣定率大軍,將權道君鎮壓捉拿!”龍宮當中,這電光火石的剎那之後,大殿當中的不朽金仙們,都是勃然大怒的樣子。
當下,赤眉君便是站起了身來,壓抑着心中的火氣道。
作爲大軍的統帥,在無數大軍拱衛龍宮之時,面的來犯之敵,他們卻是讓燭龍這位王者不得不出手——這對這些將領們而言,就好比是有人在他們臉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一般,簡直是難言的羞辱!
對於赤眉君等人的請戰,燭龍則是不做絲毫置喙,這些統帥們,已經被城外的權道君羞辱了一次,他又何必在這些統帥們的臉上,再打上一巴掌?
……
見此,赤眉君便是轉身而去,而諸位領軍統帥們,也是魚貫而出。
而燭龍的目光,也是緊隨其後。
“赤眉君的傳奇,來自於不敗。”
“你就不怕他們此次戰敗?”等到這大殿當中的不朽金仙們離去之後,這大殿當中,纔是有一個清冷的而又略帶不甘的女聲響起,是龍母的聲音。
“那不是正如你意?”龍母的嘴角,也是稍稍一翹,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
“你還真是夠自大的!”聽着燭龍的話,龍母的聲音也是變得低沉起來。
“赤眉君若是戰敗,對龍族而言,並無益處。”
“爲了龍族的穩定,本座可以選擇退讓,不拆穿你的身份。”
“既然如此,本座又豈會希望赤眉君戰敗?”龍母的聲音當中,還帶着隱隱的惱怒。
“哈哈哈哈,看來,是本座小人之心了。”燭龍亦是朗聲笑道。
“不過,或許你並不明白,對他們而言,便縱然是戰敗,也好過避而不戰!”
“時間之事,並非是一時的勝負所能決定的。”
“很多時候,退,是爲了進,敗,是爲了勝。”燭龍的聲音,迴盪在這大殿當中,抑揚頓挫的,如同是在奏着一曲激昂的樂曲一般。
……
龍宮城之上,兩座神嶼,沉浮不定,輪轉不休,而這兩座神嶼之上,一襲黑袍的權道君,臉色沉靜無比。
只是其心中,無限的熱血與戰意,卻是激盪着——方纔燭龍所展露出來的力量,不但是沒有讓權道君心中有絲毫的畏懼,反而是令其心中的戰意,愈演愈烈。
剎那之後,龍宮城的大門,轟然而開,一位又一位的不朽金仙,披着戰甲,各自率領着麾下的大軍,魚貫而出。
軍陣如同水銀瀉地一般鋪開來,一位又一位的的兵卒,沉默着,鎮守在各自的方位。
洶涌的軍氣,蓬勃而起,化作一尊又一尊的古老大龍,大龍的背上,一盞一盞的旌旗,獵獵作響!
一座又一座的軍陣,按照不同的方位排列着,最後化作另一座龐大無比的軍陣。
在赤眉君的主持之下,上千萬的軍氣,都是凝聚成一體,化做一條巨大無比的血龍,無數的旌旗飄搖着,貼在這血龍的身上,化作一枚一枚的鱗甲,如同是星斗一般,熠熠成輝。
龐大無比的血龍,橫臥於天宇之上,只是輕輕一動,便是將這宏偉無比的龍宮城,環在了身下。
兩座神島之上,緊閉着雙眼的權道君,此時也是緩緩的睜開了雙眼——雙眼當中,滿滿都是浩渺冷漠,如同是高高在上的天宇一般。
站起身來,權道君絲毫不在乎面前的千萬大軍——若是換一個時間,換一個地點,在千萬大軍,他或許是會有幾分忌憚,但現在,卻是截然不同。
他既然打定主意要與燭龍生死一戰,又如何會不考慮到眼前的場景?
尤其是赤眉君——當年五神島傾覆的一戰,若非是赤眉君率領大軍在一旁虎視眈眈,他們五兄弟,便縱然是敗,也不會敗的那麼幹脆利落,敗的那麼,近乎是全然沒有抵抗之力。
站起身來,權道君雙手一託,瀛洲,蓬萊,這兩座神島,便是再一次的被權道君擲出——所謂力拔山兮,便是如此。
兩座神島,直接的砸在那血色的大龍身上。
神島落下,血色的大龍,便是發出了一聲悲鳴,再不復先前那般肆意威嚴的模樣。
神島之上,一道一道的神紋浮現出來,無數的神紋瀰漫,與那軍氣所化的血色大龍,糾纏在一起,將這無數的大軍牽制住。
這個時候,權道君纔是踏前一步,周身強烈到了極限的氣機,當空而起,如同是烈日滾滾,神山倒轉。
近乎是太乙道君的氣機,蓋壓一切,與那兩座神山融合到一起,便是將那無限的軍氣,盡數鎮壓了起來。
此時,權道君所需求的,與燭龍公平一戰的機會,纔是徹底的出現!
……
“是時候了。”龍宮當中,燭龍看着龍宮城外那幾乎是被權道君以一己之力強行鎮壓的千萬大軍,緩緩的站了起來。
千萬大軍的臉上,雖然有着難以置信的神色,但令人欣慰而又欣喜的,卻是這千萬大軍的臉上,看不到有絲毫的畏縮之色——人力有時而窮,軍氣體系,雖然強大,但太乙道君,很明顯便已經是超出了軍氣所能應對的極限。
洪荒當中的修行境界,粗略的看,可以簡單地分成凡、仙、道三境,凡,便是證得長生之前的幾步。
仙,則是長生,逍遙,不朽。
至於道,便是太乙道君!
而現在洪荒當中,甚至於再算上太古之時,軍氣體系,所能應對的,也只是僅限於仙之一境。
至於太乙道君所代表的道境——所有集軍氣體系之大成的修行者,還沒有成就太乙道君的,不能成就太乙道君,他們又如何能在無限的未知當中,找到軍氣體系當中,應對太乙道君的那一個方向?
現在的權道君,雖然尚未證得太乙,但其去太乙,也只差那麼一步。
以權道君的實力,在借用瀛洲蓬萊兩座神島,要以一己之力鎮壓那無限的軍氣,並不算是一件難事。
……
東海當中的一應生靈,在見到了這一幕之後,無限咂舌的同時,也是對即將到來的一戰,生出了無限的期待來!
毫無疑問,此時的權道君的強大,已經是遠遠超出了所有修行者的想象——然而就是這麼強大的權道君,在面對燭龍之時,也是小心謹慎無比,將自己擺在一個挑戰者的位置上,那他所挑戰的燭龍,到底強到了什麼地步?
……
於是萬衆矚目當中,龍宮城之上,燭龍的身影,便是出現。
衣袍獵獵之間,雖然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異狀來,但在權道君的氣機覆壓之下,表現的毫無異常,這本身便是最大的異常——很明顯,燭龍的實力,依舊是強於權道君!
權道君所表現出來的,諸位不朽金仙們所以爲的,不朽金仙的極限,還算不上是極限!
“雙極輪轉!”蓬萊,瀛洲兩座島嶼的虛影,浮現在權道君的背後,緩緩的旋轉着,歸入到權道君的拳勢當中,而後轟然而出!
面對着燭龍這位洪荒公認的,太乙道君之下的第一強者,權道君沒有絲毫考慮的便是選擇了出手!
沒有任何的試探,一出手,便是絕招!
龐大的拳勢,一重接着一重,便如同是神島傾覆只是,無限奔涌的地火一般,不令萬物成灰,便是無休無止!
“有些長進!”權道君的拳勢落下,燭龍的聲音也是響起。
伸出五指虛握,指頭上,尖銳無比的趾,便是浮現出來。
輕輕地一託一引,赤眉君的這一拳,便是被燭龍接下,而那拳勢當中,無休無止的餘勢,也是戛然而止。
“四海傾覆!”幾乎是勢在必得的一拳被接下,權道君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意外與遲疑,反而是一臉的理所應當。
藉着拳勢,權道君踏前一步,第二拳在一次的落下!
四海傾覆,這是雙極輪轉的後續——是權道君在參悟了太乙道君的氣機之後,才領悟出來的殺招。
這殺招,能放不能收,也只有在此時,藉着雙極歸一的餘勢,他才能是將四海傾覆這一式,施展出來。